安舒童扯了下嘴角,心裏明白得很,她沒有多說什麽。朱副總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在乎的,因為也是她這個“霍夫人”的身份。其實到現在,她算是更加明白霍江城的意思了。


    給她這樣一個身份,或許,就是對她最大的庇護。


    現在的人都很現實,你一無所有,人人踩踏。可當你變得高高在上的時候,就是人人奉承了。


    短短幾個月內,她嚐試過大起大落,得到過尊重,也飽受過欺辱跟蔑視。所以現在,對待這些,她倒是坦然不少。


    坐了下來,安舒童直接說:“五分鍾時間,我還有事。”


    既然她現在是這樣的身份,她就得好好利用這個身份。她是霍家二夫人,是霍氏首席霍江城的妻子,她有這樣的資本說話。


    果然,朱副總態度擺得更低了些。


    “霍夫人事多人忙,我也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長話短說。”朱副總頓了下,似是在組織語言,片刻後,他道,“是這樣的,我不知道你接下來的打算。如果是跟著霍總進集團,那我沒話可說,隻能對夫人道一聲恭喜。但是……如果夫人不想丟掉老本行的話,離開這裏還是去從事新聞行業,那我還是懇請夫人能夠留下的。”


    安舒童說:“實話與朱總說,離開京華,我也是打算去別家報社。不過,多謝朱總好意,我決定離開,您就不必再勸了。”


    “這樣……”朱副總尷尬笑兩聲,也不再強求,“那好,我這就去跟人事說一聲。”


    “多謝。”安舒童起身,微笑,“麻煩您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朱副總,等你消息。”


    安舒童不欲再多說什麽,撂下話,轉身走了。


    ~


    從報社出來,沒有迴去,而是去了醫院看母親。


    趙夢晴從同事那裏得知安舒童來了醫院,她也特地趕去了舒雅的病房。


    “舒童,你來了啊。”趙夢晴走過去,順便查看了一下舒雅的各項數據,而後說,“一切都挺好的。”


    安舒童坐在床邊,握住媽媽的手說:“我現在沒有別的願望,就希望媽媽能夠快點醒來。”


    趙夢晴說:“嫂子理解你,你不必擔心的。現在醫術發達,而且,老二也特地叮囑過,還有你大哥跟嫂子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二哥叮囑過什麽?”安舒童問。


    趙夢晴說:“自然是幫忙聯係各種醫生,國內的國外的,這事他沒有跟你說啊?”


    “沒有。”安舒童搖頭。


    趙夢晴笑起來:“倒也是,老二做事情,素來不會特意邀功的。既然如此,那你就當做不知道好了。反正你們現在都是夫妻了,你媽媽,也是他嶽母,都是應該的。”


    外麵有人喊了趙夢晴一聲,趙夢晴應了下,忙又說:“我馬上要跟著進一台手術,就不陪你了。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


    “嫂子,你去忙吧。”安舒童催促。


    等趙夢晴離開後,安舒童掏出了手機來,猶豫著,要不要給霍江城大個電話。


    看了眼時間,早上十點多鍾,她又怕會打攪他工作,想想就算了。才準備收起手機來,就接到了薛蓉打來的電話。


    看著不停跳動的手機屏幕,安舒童猶豫了好久,才按下接聽鍵來。


    “舒童,你在忙嗎?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薛蓉的聲音響起。


    “我在醫院,看我媽。”對薛蓉,安舒童這次並沒有稱謂。


    那天在安家發生的一切,安舒童至今曆曆在目。當初,是薛蓉母女喊她迴去的,結果出了事情,她那麽痛苦,她們也都沒有幫忙。或者說,是她過於小氣了,不該計較那麽多,但是對於那天發生的一切,她都是生氣的。


    氣她們母女的膽小懦弱。


    薛蓉似乎聽出了些什麽,忙說:“舒童,今天給你打電話,是跟你道歉的。那天的事情……”她語氣很軟,聽起來,叫人覺得她很可憐,“你也知道,二嬸在安家說不上話。那天那種情況,就算二嬸說什麽,也幫不上什麽忙。”


    “不過不管怎麽樣,當初都是我喊你迴去的。可我沒有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這幾天一直沒有給你打電話,也是覺得歉疚,不知道怎麽說。今天鼓足勇氣跟你說聲對不起,舒童,你不會怪二嬸吧?”


    怪?當然是怪的。不過,倒是不至於一直記掛著那件事情,惹得自己不痛快。


    “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談也沒有必要。”安舒童輕輕唿出口氣來,平穩了心緒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掛了。”


    薛蓉笑著說:“那就好。你忙你的吧,你有空,我再給你打電話。”


    薛蓉以為安舒童會再跟她客氣幾句,沒有想到,她直接掛了電話。


    聽著手機裏傳來的“嘟嘟嘟”聲,薛蓉有片刻的愣神。


    “你說,舒童會不會生氣了?”薛蓉有些擔憂,轉身問坐在一旁畫畫的女兒。


    相比起母親來,安木楊倒是沉靜淡定許多。


    “生氣肯定是生氣的,畢竟當時,安木杉那樣欺負她。”安木楊手上動作沒有停,“不過我想,她同情我們母女,就算心中介懷,也不會說什麽做什麽的。但對安木杉,肯定就不一樣了。”


    薛蓉同意女兒的說法:“你說得對,她最恨的,是安木杉。這樣也好,有舒童幫咱們壓製著安木杉、甚至壓製著你爸爸,對我們母女來說,也是好事一樁。”


    “媽媽,你想錯了。”安木楊終於丟下手中畫筆來,轉過身子去,麵對著自己母親,“其實,隻有靠自己,才會過得好。”


    “你說得當然對,但是……”薛蓉也很無奈,她想說,但是她們母女倆,一個已經是半百的婦人,而另外一個,又身子弱,怎麽靠自己?這些話,她到底說不出口,怕女兒傷自尊心。


    安木楊卻什麽都明白,她抿了下唇說:“媽,你跟爸爸是合法夫妻,如今現在所有的錢財和家產,都是你們的。也就是說,爸爸有多少錢,你也應該有多少。很多時候,你沒有必要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太低。安木杉為什麽那麽狂傲?舒童又為何現在有底氣了?還不都是因為,她們有那個資本。”


    薛蓉說:“可是媽已經老了,要是年輕二十歲,還有可能。現在……什麽都來不及了。”


    以前安氏是大伯子的企業,大伯子對她們母女多有照拂,她不必爭搶什麽。可是現在,錢財跟公司,都落在了自己丈夫手裏,偏偏他在外麵又有情、婦跟私生女,偏心外邊的,她又跟他感情不好,她還能做什麽?


    安木楊沒再說話,因為她覺得,說什麽,都是沒用的。


    她自己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她堅定地認為,靠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


    ~


    很快就到了年底,因為安舒童辭職了,所以,跟著曾雪芙一起籌辦起了年貨。


    以前不管是在安家做姑娘,或者是在蘇家做兒媳,安舒童都沒有做過這些。在安家的時候,有媽媽在,輪不到她,再說,她那時候也還小。在蘇家,上頭有兩個嫂子,還有婆母,自然也是輪不到她的。


    現在在霍家,上頭大嫂是護士,過年更忙。而那個婆婆呢?最近生病了,不是頭疼就是腦熱,所以,一切重擔都壓在了她這裏。


    趙夢晴私下對安舒童說,是曾雪芙故意的,怕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安舒童心中又何嚐不明白?但是她能怎麽辦,畢竟現在是霍家兒媳婦。


    再說,她也想爭氣一些,努力一些,不丟二哥的臉,不給他添麻煩。


    她一直在心中告訴自己,不管什麽,能多學點都是好的。肚子裏有貨,將來辦什麽都不怕。再說,她覺得霍二哥對她的幫助夠多的了,她總不能夠一直都依靠他。


    所以,當晚上休息前,霍江城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安舒童說:“二哥放心,既然答應了下來,我一定好好去做。”


    “以前做過這些嗎?”霍江城問。


    安舒童搖頭:“沒有。不過,從現在開始學,也不怕。”見男人沉默了下,不言語,她反倒是調侃起來,“二哥不會是不信任我吧?”


    霍江城看著她,見她臉上洋溢著笑,眼睛亮亮的,他也彎唇笑了下。


    “怎麽會。”霍江城坐在沙發上,長腿抻著,倒是認真地說,“既然你自己想好了,我尊重你的選擇。隻不過,遇到什麽困難的話,要及時跟我說,我來解決。”


    安舒童坐在他對麵的床尾,聽他這樣說,心裏暖暖的。


    “嗯。”她點頭答應了,“我爭取自己解決,實在解決不了了,再向二哥請教。”


    霍江城起身說:“年底事情多,我去書房忙一會兒,你先睡。”


    安舒童點了點頭,又問:“有什麽是我能夠幫你的嗎?”見男人迴過身子來,安舒童說,“如果有的話,請二哥告訴我,因為,我也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著做些什麽。總靠你,吃你的喝你的,還挺不好意思。”


    霍江城默了會兒,才說:“如果有,我一定告訴你。”


    “謝謝二哥。”安舒童明白,其實這是照拂她自尊心了。


    ~


    這幾天,安舒童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不知道是不是霍江城打過招唿的原因,總之家裏的幾個保姆,還是挺配合的。


    雖然累,但是持家也算是一門手藝吧,安舒童幹得賣勁。有什麽學什麽,虛心請教。


    她的日子,似乎漸漸走上正軌。這天,卻突然接到了蘇家的一個電話,是蘇亦誠媽媽打來的,約她見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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