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木楊其實很聰明,她知道,這渾水不好蹚。


    大哥對舒童的心思,她也是老早就知道了的。隻是,發生那件事情後,舒童不但對她爸爸痛恨,對安木杉跟大哥,也是恨的。


    舒童跟她不一樣,她因為身子原因,從小又寄人籬下討生活,所以格外能忍,性子也自然是溫順的。但是舒童,她是名副其實的安家大小姐,千人疼萬人寵,有時候難免不會有些驕縱大小姐的脾氣。


    她跟爸爸還有大哥他們的恩怨,她不想摻和,她也沒有能力跟精神摻和。


    安嘉靖也明白,他點頭說:“那你跟奶奶說一聲,舒童那邊,我去說。”


    安木楊立馬笑起來:“太好了。大哥,你一定要好好說,千萬別再惹著她不高興了。外麵那麽苦,她要是能低一低頭,迴來住,又有大哥你護著,肯定比外麵過得好。”


    “而且,這些日子沒見了,我也挺想她。有時候,總會想到小時候的很多事情。”


    小時候……安嘉靖目光柔和了些,小時候挺好。至少,她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總是什麽都願意跟他說的。


    後來她漸漸大了,藏了心事,也知道刻意躲著他了。畢竟不是親兄妹,一個屋簷下住著,總該要避開些才好。這些話,也不知道誰跟她說的,他冷笑。


    掛了安木楊的電話,安嘉靖手捏著手機,又一個人想了好久。


    ~


    安舒童準時下班,順便下班路上,在小區附近菜場買了菜。


    她最近又閑了下來,就想著,要好好學著做些拿手的菜才行。現在不比往常了,她總不能一直外麵吃吧,沒那個錢。


    或者看廚藝節目,或者在路邊報亭買了有關廚藝的雜誌來看,從最簡單的做起。比如說,番茄炒蛋,香菇青菜,麻辣豆腐……這些菜,她還是能夠學會的。


    做了兩個菜,又按著書上說的,燒了牛肉。


    她想著,等阿陽迴來,可以做牛肉麵給他吃。


    安舒童端了飯菜去餐廳,一個人吃飯。邊吃,邊繼續看菜譜。


    門鈴聲響起,安舒童擱下碗筷去開門。


    外麵,安嘉靖修長挺拔的身子立在門邊,手上拎著不少東西。安舒童沒想到會是安嘉靖,見到人,立即要關門。


    安嘉靖手抵著門,態度溫和:“我有話說,說完就走。”


    “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你滾出去!”對待安嘉靖,安舒童絲毫不客氣,她能把所有她會說的具有侮辱性的詞語都用在他身上。


    罵他是白眼狼,恩將仇報,冷血,就是一條毒蛇。


    安嘉靖到底是男人,他想進門,安舒童攔不住。


    他稍稍用點力氣,就擠了進去。順便,反手將門鎖上了。


    目光在屋裏轉了圈,最後落在安舒童臉上:“霍江城給你租的房子?”他麵色陰冷,似有隱隱的憤怒。


    “有事說事,我沒功夫跟你耗著。”安舒童麵色凝重,看著安嘉靖,好似看著自己的殺父仇人。


    在她心裏,安嘉靖跟殺父仇人,也差不多了。


    “你晚上就吃這個?”安嘉靖看著餐桌上簡單的兩道菜,眉蹙了起來,“舒童,跟我迴家吧。”


    “家?”安舒童覺得好笑,“自從我爸爸死後,我還有家嗎?你不是知道麽,現在的安家,是安振業當家做主,那裏,早已經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你要是不想迴老宅,可以去別的地方。”安嘉靖握住安舒童肩膀,“舒童,你不是一無所有。”


    安舒童一把甩開他的手,因為憤怒,唿吸也急促了不少。她斜眼瞪著他,目光淩厲。


    “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我爸爸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那樣,你天天跟他呆在一起,會不清楚?我知道,你跟安振業早謀劃好了,你們就是想奪我爸爸的家產。”安舒童手緊緊攥住衣角,這樣,她才能穩住情緒,不至於太過激憤,“我真是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我爸爸對你那麽好,你為什麽要害他?!”


    “我沒有害他。”安嘉靖竭力穩住情緒,他看著安舒童,望著那張潔白純淨的臉說,“他自己沾惹上了毒癮,敗了大半家財,我勸,也沒有用。”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安舒童頓時潸然淚下,“你那麽厲害,你要是真想阻止他,幫他,他不會是這種結局。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我爸爸……他或許會聽我的話,聽媽媽的話,他也不至於……”


    想起爸爸來,安舒童心都絞著痛。


    安嘉靖側過頭去,目光漸漸變得淩厲起來。


    默了良久,他才說:“我對安家,沒有絲毫歉疚。舒童,你怪我,也沒有錯,畢竟那是你親生父親。但是事已至此,你隻有接受,沒有別的辦法。你逃出來,對你、對翊陽,就有好處了?”


    安舒童不聽他的話,他的話,她早就聽不進去了。


    她有自己的固執,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有判斷能力。


    “好不好的,輪不到你來教訓。如果今天是奉了某人的意思來勸我的,你來錯了。”伸手開了門,“滾!”


    “舒童?”安嘉靖對她狠不起來,但又想緩和關係,迴到從前,這一時間,他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我讓你滾!”使勁推了他一把,她迅速將門又關上,背抵著門,淚還在流。


    外麵,安嘉靖沒有立即離開。


    安舒童忍不住大哭起來,他全都聽到了。


    聽到她哭,安嘉靖渾身不是滋味兒。他舍不得她哭,他怎麽舍得?


    來之前,他是想好了怎麽說怎麽做,但是真正在麵對她的時候,那想好的一套,根本不管用。安嘉靖想,也就隻有在她跟前,他才會手足無措,怎麽做,都不對。


    ~


    在門外呆了足足近一個小時,之後,安嘉靖才離開。


    卻也沒有立即離去,而是下了樓,等在單元門前。他知道,再沒一會兒,安翊陽就該下晚自習迴來了。


    安嘉靖抄手站在樓下,時不時抬頭,朝上麵看幾眼。燈一直亮著,他想,她該還沒有休息。


    此刻,他多麽希望,陪伴在他們姐弟身邊的人,是他……


    安翊陽迴來,樓下看見安嘉靖,他詫異。


    “翊陽。”安嘉靖喊了聲,朝他走去幾步,“有空嗎?想跟你說幾句。”


    “你來找我姐?”安翊陽沒喊他一聲大哥,其實,他對安嘉靖的恨,倒是沒那麽深。家裏出事的時候,他在學校埋頭苦讀,隻在爸爸火化前,他才遠遠看到一眼。


    因為姐姐說,幾十層高的樓頂摔下來,摔成了肉泥,不能看,也不敢讓他看。


    恨沒有那麽深,但還是有的。


    “找你們。”安嘉靖說,“想接你們迴去,總住在外麵,也不是辦法。”


    安翊陽聳肩,晚風吹著少年的頭發,略長的頭發遮住他充滿朝氣的一張臉。


    “我姐在哪裏,我家就在哪裏。”他說,“而且,現在這樣挺好的。有霍二哥在,誰也不敢對我們怎麽樣。”


    “霍江城?”安嘉靖冷笑,“他算什麽,有什麽資格管你們。”


    “至少,他沒有害我爸,也沒有跟害我爸的人是合作關係。”安翊陽情緒還好,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是句句傷人,“你走吧,我姐不見你,你對我說什麽,也是無用。”


    “翊陽。”安嘉靖喊道,“難道連你也不相信我?”


    安翊陽已經走到單元門前,聞聲望迴來:“我隻信我姐。”


    說罷,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安嘉靖站在外麵,看著人漸漸走遠,他攥緊拳頭。


    ~


    “昨天,有沒有什麽人找你?”第二天一早,安翊陽吃著早飯,小心翼翼看著姐姐。


    “你知道了?”安舒童拿了豆漿油條出來,又將頭天晚上做好的菜裝進飯盒裏,“他來了,我沒理,你也別搭理。”


    “我跟你一條戰線上的,我也沒理。”安翊陽說,“隻是,姐,你真覺得是他害了咱爸?為什麽呢?”


    “他的野心很大的,你不懂。”安舒童也坐了下來,挨著弟弟一起吃早飯,“他親口對我說過,他對安氏,有企圖。總之,這些事情,你別管了,你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好好讀書。”


    “知道了。”安翊陽埋頭吃,吃完抹了把嘴,背起書包,臨走前又說,“今年過年,我們也在這裏過?”


    安舒童愣了會兒,她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都要過年了。


    “嗯,就在這裏。”她想了想說,“吃完年夜飯,到時候,去醫院看媽媽。”


    安翊陽沒意見:“我聽你的。”


    ~


    與此同時,安家那邊,早餐桌上,薛蓉看了眼眾人,問安老太太說:“媽,今年過年,是不是要接舒童他們迴來?”


    老太太就算再生氣,想著那對姐弟,也歎了口氣。


    “他們總歸是安家人,做事不能太絕。這件事情,就你看著辦吧。”


    薛蓉笑應著:“那我知道了。”


    安木杉咳了一聲,擱下碗筷來。


    “爸,我媽最近幾天身體不太好,總咳嗽。我去看她了,她一個人住在那麽大的別墅裏,孤零零的,很可憐。”安木杉繞到安振業身後去,撒嬌,“爸,媽媽一個人住,實在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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