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得他們了,惡狠狠的吼著:“你們別想搶走若若。”

    大家的都愣了,嚇得不敢再動。淩越山盯著他們半晌,發現他們不再試圖上前,似是安了心,平靜了下來。他低頭看看水若雲,突然親了親她的額角,溫柔的說:“若若,你別鬧了,乖啊,不可以裝睡嚇唬我。”

    水仲楚的熱淚一下湧出了眼眶,他喊了聲:“越山。”

    淩越山充耳不聞,又輕輕吻了吻水若雲冰冷的嘴唇,道:“若若,不可以再嚇我了,我要生氣了。你看你貪玩,把自己凍著了,你好涼啊。”他又啄了啄她的唇,用臉挨上了她的臉,真的好涼。他突然抱著她轉身往他們住的屋裏走,大家麵麵相覷,鬧不清他想幹嘛,趕緊在後頭跟著去,生怕他做出什麽傻事來。

    淩越山進了屋,鞋也不脫,抱著水若雲上了床,扯了被子將她細細裹好了,連人帶被的緊緊摟在懷裏。他眉眼溢滿溫柔,癡癡的看著她,一會又去吻她的唇:“這樣暖和些了吧,你就愛淘氣。好吧好吧,你想睡就睡,我不生氣,我逗你呢,我怎麽可能會生你的氣。你好好睡,我就一直在這陪著你。”

    他的大掌摩娑著她的臉,一會親親她的額,一會親親她的臉蛋,輕聲細語在跟她說著話。水仲楚再忍不住,欲上前再勸他,被薛叔一把拉住:“讓他自己平複一會吧,這樣的打擊,任誰都無法接受啊。”

    水仲楚咬著牙點了點頭,靜了半晌,不抱希望的問:“薛叔,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

    “抱歉,仲楚,我仔細診了又診,確實是油盡燈枯之勢了。那顆續命丹不過是強拉著她的一口氣,撐不了多久的。”

    淩越山耳朵動了動,之後將頭埋在水若雲的頸脖處。水仲楚再無法控製自己,咬牙衝了出去,他一直跑一直跑,躲到一個僻靜角落,嗚嗚的埋頭哭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水仲楚淚已流盡,呆坐在地上,太陽西落,天邊泛著溫暖的桔紅色的光芒,水仲楚卻覺得直紮得他眼疼。梅滿氣喘籲籲的跑來,眼睛通紅,想必也是大哭了一場,他著急萬分,一路叫著:“楚哥,楚哥……”

    水仲楚心裏一驚,跳了起來:“怎麽了?”

    “師父跟瘋子似的,誰都不讓近身,他一直抱著師娘,薛叔都不確定師娘還有氣沒氣,想讓師父放師娘下來,師父不肯,誰近身就打誰,在那鬧呢,你快去勸勸他吧。”

    水仲楚聞言,趕緊趕了迴去。隻見床前圍了好幾個人,卻沒人敢

    上去的,淩越山頭發淩亂,一臉憔悴,短短的時間竟是精神力氣都被抽走。但他仍緊緊抱著水若雲,眼睛看都不看他們,隻低頭盯著懷裏的寶貝。

    水仲楚出聲喚道:“越山。”見他理都不理,又喚,一連叫了四五聲。

    淩越山終於抬頭看著他,他神誌似乎清明了些,輕聲應了。

    水仲楚慢慢的挪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坐在床邊,淩越山看著他,並沒有抗拒。水仲楚道:“越山,我也很難過,但你要振作些……”他自己也哽了喉,眼眶一熱。水仲楚強自按捺住淚意,平複了一下心情,再接著勸:“還有很多事需要你處理,還有睿兒呢,他還需要爹爹,若雲最心疼這兒子了……”

    他話沒說完,就被淩越山惡狠狠的打斷了:“你胡說,若若最心疼我。她說過的,我在她心裏排第一位。”

    這個時候還使著孩子氣,說這麽幼稚的話。若是平常,水仲楚肯定得笑掉大牙,可現在聽著卻讓他更加的心酸。

    “對,若雲最心疼你了,所以她一定不想看你現在這副模樣。你把她放下,讓她好好的去。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辦,難道你不想給若雲報仇嗎?”

    “報仇?對,我要給若若報仇,我要把童天策一刀一刀剮了。”淩越山說著,忽然又皺了眉頭:“可是我去報仇,誰陪若若呢?若若膽子小,又愛撒嬌,她一個人下去沒人陪她,會害怕的。”他一臉的心疼,低頭親親水若雲的發頂,道:“我要陪著若若,我跟若若不能分開。她吃飯挑嘴,晚上還會踢被,天冷了還不知道要加衣服,又淘氣愛使小性子,沒有我在她身邊照顧著,這怎麽行?”

    這話說的似明非明,聽得水仲楚一驚,看這意思淩越山是清楚的明白水若雲將去,而他竟也想隨她去嗎?

    水仲楚唿的一下站了起來,急道:“越山,你可不能做傻事。”

    淩越山目光有些迷茫疑惑,但語氣卻異常堅定,他看著他道:“我跟若若在一起,怎麽會是傻事?”

    梅滿在一旁小聲的問著薛神醫:“薛叔,我師父到底是清醒還是不清醒啊?”正說著呢,那邊水仲楚已急火攻心,一探手去搶淩越山懷裏的水若雲:“你清醒一點,快把若雲放下。”

    淩越山一見他要來搶懷中寶貝,頓時惱怒難休,他唿的一掌就拍出去,怒聲吼道:“誰也別想把我們分開!”

    薛鬆至此可以下結論了:“他根本就已瘋癡,得快些把他神誌拉迴來,不然走火入魔,怕

    是真就臆癡瘋顛了。”

    水仲楚被淩越山一掌拍開,蹭蹭蹭的退了幾步,眾人將他扶住,又聽得薛神醫如此說,急忙一擁而上,企圖將水若雲奪下製住淩越山。

    淩越山怒吼一聲,單手抱緊水若雲,橫掌一劈,掃倒幾個護衛,又一腳將衝上來的梅滿踢開,接著縱身一躍,破窗而出。他似困獸垂死掙紮,行動異常的敏捷,眾人圍攻之下竟然被他脫逃。

    屋外,韓笑推著聶承岩正往這邊趕,身邊跟著二十多個護衛。聶承岩接到通報馬上下山,考慮到事態嚴峻,遂帶上了一隊精英能手,唯恐半路也遭埋伏。豈料一路急趕,迴來竟看到這番情景。

    淩越山抱著水若雲跳出了屋外,屋裏的眾人也急急往外追。淩越山看見聶承岩他們過來,轉頭朝另一個方向跑。聶承岩不需問心中已猜到三分,他一揮手:“截住他!”身邊那二十多個護衛立即追逐過去。

    淩越山眼前泛起紅霧,腦袋裏象是有無數人拿著鐵錘敲他,疼得似要炸開。他們居然要搶他的若若,他們居然敢!可若若是他的,他們要永遠在一起,他要帶著若若離開,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隻有他們倆。他沒有瘋,他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隻是想陪著若若,他沒有瘋。

    他抱著一人,悲痛又消耗了他太多的精神氣力,他頭疼欲裂胸悶氣短,腳程已經遠沒有以前快了,跑不出多遠,就被眾人圍上。淩越山什麽話都不說,埋頭便打,誰要敢搶他懷中的寶貝,他便殺!

    大家當然不會真的與他生死相拚,隻想將他製住,但又不能傷害他,所以一眾人等團團將他圍住,想著先拖著他,找到機會再下手。但淩越山武藝高超,遠勝於眾人,即使現在這樣的狀態也能與眾人遊鬥,而且他腦中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的想法,他隻想逃,帶著若若逃。如此一來,反而人多的一方縛手縛腳,被淩越山壓著打,眼看著淩越山就要突破包圍圈衝出去,這時一條長鞭淩空襲來,淩越山單手正與水仲楚對招,這邊一腳剛踢開兩人,長鞭來的突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卷上水若雲,將她自淩越山臂中抽走。

    淩越山大驚失色,不顧一切撲上去欲將水若雲奪迴,卻被眾人一擁而上攔住,他眼睜睜的看著水若雲被卷走,拋到了薛神醫和韓笑的手裏。

    淩越山紅了眼,運氣一震,施力狂掃,將眾人震飛一旁,他自己也腳下一軟,生生嘔出一口鮮血,但他還是絲毫不願停,喘了一口氣後,猛的朝水若雲的方向衝了過去。

    長鞭又至,

    刷的一下卷向他的前胸和腰,淩越山不管不顧,隻想著要衝到水若雲的身邊,哪怕被這鞭劈到,也不能阻止他。可這長鞭竟不是抽他,眼看著到了他的身際竟如附靈般的卷上他的腰狠狠將他甩開到一邊。

    淩越山與水若雲的矩離又遠了,他恨極咬牙,定睛一看,使長鞭的,竟然是聶承岩。淩越山怒聲嘶吼,又待再闖,眾人又衝上來將他團團圍住,淩越山已看不清誰是誰,隻悶著頭展著拳腳努力突圍。那薛神醫和韓笑在低聲快速的說著什麽,水若雲正躺在他們的腳邊。長鞭刷的一下又襲了過來,它靈巧的牢牢纏著淩越山的右臂,將他往前拖。

    淩越山運功至手臂,欲將鞭子震斷,豈斷鞭子裏竟也注入玄力,對方的功力並不比他差,雙方的內力相撞,淩越山一個踉蹌,終於被拖倒在地,這個聶承岩,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眾人趁此之勢,迅速將淩越山壓製住,水仲楚出手點住他的穴道,看他血紅的眼睛,悲憤的神情,心裏大痛。

    他伸手拍拍淩越山的臉龐,大聲吼道:“越山,你清醒一點,不要這樣。”

    “把若若還給我,她是我的。”淩越山充耳不聞,隻衝著水若雲所在的方向大聲嘶吼。他被壓在地上,雙臂被用力拽著,身上穴道又被製,已然是動彈不得,但他仍然全力向前抻著身子,撕破了嗓子喊著:“是我的,把若若還我。”

    他瞠目欲呲,脖子上青筋暴突,他用力掙紮著,雙目終於落下淚來,聲音低了下來,哀求著,悲若斷腸:“不要搶走若若,還給我,求求你們,還給我。”

    在場眾人,聞者無不傷心。韓笑一路小跑奔了過來,她伸手在淩越山的頭部穴位快速紮了幾針。淩越山一下覺得腫脹欲裂的頭輕鬆了,似乎清明了些。那韓笑蹲在他麵前道:“淩公子,雲霧山上的霧芯草結果了。”

    她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淩越山愣住了,他傻傻的看著她。韓笑又道:“那是醫藥聖品,50年才有機會一結果,淩夫人還有一口氣在,我們需馬上送她到雲霧山,再拖就真不行了。”

    淩越山還在愣,呆呆了迴了句:“你騙我。”

    “生死之事,我們為醫者不撒謊。”韓笑示意眾人將淩越山扶坐起來,她把著他的脈,感覺紊亂不堪,她暗自鬆口氣,還好及時將他製住了。

    淩越山又道:“那是說若若能活下來是嗎?”

    韓笑在他的胸前幾處大穴又紮上幾針,然後看著他的眼睛,答道:“隻是有希望,她的傷很重,她

    撐不過今晚了。淩公子,你讓我們把她送上雲霧山吧。”

    “雲霧老人能夠救她的,是不是?”淩越山現在是真的老實下來了,他的神情就象個孩子似的無助。

    韓笑壓下心痛的感覺,道:“淩夫人這傷,換了別的人,怕是早已斷了氣,但她居然撐到現在,就連適才一番打鬥折騰也未咽氣,可見她求生意誌之強,她不願離開你,正如你不願離開她一樣。當初她以活血喂蠶,那種痛苦,怕是壯漢都撐不過,可她也熬過來了。她很了不起,你也要象她一樣堅強才好,她需要你。”

    淩越山聽著,落下淚來。韓笑又道:“我現在便將她還你,你來決定是否將她送上山。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我是說如果這最後還是不幸,不能治好,我也會馬上將她再送下來還給你,可好?”

    淩越山說不出話來,隻點了點頭。

    韓笑迴身衝薛神醫招了招手,又快速的將淩越山身上的針都收了,喚了一聲聶承岩:“主子。”聶承岩明了她的意思,伸手在淩越山胸前一拍,這一掌力道火候控製要求極高,淩越山隻覺胸中一熱,哇的一下吐出口血來,這是鬱積壓在心口的滯血,一吐出來,倒覺得暢快了許多。

    薛鬆將水若雲遞給他,淩越山慌忙接過,緊緊摟在了懷裏。

    韓笑又道:“事不宜遲,淩公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快上路吧。天已經黑了,時間不多了。”水仲楚和梅滿一左一右將淩越山扶了起來。一眾人急忙上了馬車朝雲霧山奔去。

    雲霧山下,別離亭。

    這“別離”二字,在陰冷的月光下顯得越發的刺眼,淩越山抱著水若雲下了馬車,入目所及就是這兩個大字,他心裏悶痛,一時間有些恍惚,似乎就站在奈何橋邊似的。

    別離亭邊有座雲霧山的名碑,名碑後麵有條大道,這大道似乎直通山上,一輛簡易的馬車早已在那道口處等著。

    水仲楚過去拍了淩越山一下,淩越山這時迴過神來,看著韓笑在前方等著他,他收拾好情緒,抱著水若雲,跟著韓笑朝著那馬車走去。他一邊走一邊猶在最後掙紮:“我真的不能一起上去嗎?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抱歉,淩公子。”雲霧山的規矩,真的不是她可以破的。

    “那,你能保證,無論生死,雲霧老人都會把她還我嗎?”淩越山知道自己的問題很幼稚,但他還是忍不住要問。

    “你放心,我保證,無論生死,一定將她還

    你。”

    淩越山在馬車旁站定了,他低頭看看懷中的水若雲,萬般憐愛的在她唇上一吻,柔聲道:“若若,你別怕,我就在山下邊陪著你。”

    他輕輕的將她放到車上,看著那馬車迅速的揚鞭啟程,韓笑也迅速迴身,坐迴與聶承岩的馬車,緊跟著也朝著山上去了。淩越山就站在那癡癡的看著,直到兩輛馬車都消失了蹤跡。

    水仲楚和梅滿站到他的身邊,無言的給他支持。淩越山仰著頭,看著夜色中黑乎乎的大山,在心裏默默的念著兩個字:若若。

    他會等待,等她,活著迴來!

    心的考驗

    這夜分外的漫長,月光如洗,冷冰冰的灑在地上,映著樹影婆娑,氣氛詭然。

    淩越山心裏空蕩蕩的,他站在別離亭外,撫著那塊雲霧山的石碑,久久不語。最後席地而坐,背靠著那碑,看著頭頂幽亮的明月,隻是發呆。

    水仲楚和梅滿默默的陪著他,都不敢上前勸,先前淩越山顛狂之態是著實把他們嚇到了。可眼看著淩越山發傻的坐那大半夜了,這樣熬著也不是辦法啊,如果一會又發作了,荒山野嶺的,就他們幾個,怕是真製不住了。

    他倆對視一眼,一起走上前去,剛走近,就聽淩越山輕聲道:“我沒事,別擔心。”

    兩人腳步一頓,水仲楚歎口氣,也坐到他身邊去:“你知道我們擔心就好,無論如何,你得振作起來。”

    “嗯。”淩越山還是盯著月亮看,點了點頭。

    “師父,我們一起迴去了,好不好?在這守著也幫不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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