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元年,初秋

    慶和帝下葬後,君臣服喪二十七日,接下來是繁複的朝廷事物交接工作,由於皇帝年方八歲,因此朝事由端佑賢德皇太後(即原來的淑貴妃)垂簾聽政,朝政由雍王爺及白虎大將軍兩人暫時處理。

    金鑾殿上方,龍椅的左前方,羅旭、羅賢兩位王爺一左一右,如兩根支柱般支立著大金王朝。羅祥端正的坐在龍椅上一動不動,隻是靜靜地看著朝上兩位皇叔冷靜快捷地處理著各類政事。在金鸞殿龍椅右側後方,放置著一塊長約七尺、寬約五尺的黑檀木綴明黃網紗屏風,皇太後一人靜靜地坐在裏麵聽政。

    羅祥剛開始上來時,手心還有點發汗,但時間久了,也就是這麽僵坐著,倒也覺得無趣,就不著聲色地打量著兩位顧命攝政皇叔。雍王羅賢,長至八歲,這是他第一次見這人,以前隻是聽聞大金皇朝有個四皇子,因為生母信佛,且生他時被欽天監喻為天星降世,雖無天子之命,但卻是國之棟梁,隻要他在世一日,天朝便會穩若盤石。四皇子出生後,即被祖爺爺封為雍王,並在內城撥了一處住宅為雍王府。雍王自幼隨其他兄弟接受皇子教育,成年後便周遊烈國學習求經,這雍王雖常年不在國內,但雍親王的家族人馬也確實忠心朝廷,不曾冒犯聖心過,而且外國使節來朝拜訪時,皆曰金朝人傑地靈,威名遠播。久而久之,宮裏朝堂皆敬雍王羅賢三分,即使這羅賢常年不在朝中。

    看著羅賢,羅祥想到了前兩天在慈寧宮(淑貴妃升為聖母皇太後,由麟趾宮搬至慈寧宮)時遇到的一幕。

    那天,他心思鬱結,就擺脫了隨從,一人溜了出來,水紫懿有一個特別的愛好是躲在各個宮殿嚐試每張床的舒適度。他想,說不定會在那個宮殿裏找著那個可恨的女人。當遊經慈寧宮後園時,他看見皇太後和睿皇叔兩人麵色凝重地不曉得在說些什麽,他靜靜地躲在假山石塊後,小小的身姿正好被擋得嚴嚴實實,而從他們的角度又不會看到有人在看。隻見他們說了半天話後,睿皇叔忽地抓起淑母後的雙臂猛搖,而一向清冷的淑母後也雙淚垂麵,然後兩人緊緊抱在了一起……

    他慌亂地蹲下身去,聽著兩人離去的聲音後,正待起身,卻見剛從海外迴來、僅有一麵之緣的雍皇叔神色冷鬱地站在剛才母後和睿皇叔相處的地方,片刻後才轉身離去。

    這件事誰也不能說,他獨自在心裏藏了好幾天,心情也被攪得亂七八糟的。

    他悄悄將羅賢和羅旭二人進行對比,羅賢承襲了皇家的俊男美女血統,按照水紫懿教過的,這叫遺傳基因,羅家人長象男的俊秀女的柔美,水紫懿總嫌他軟趴趴地沒點血性氣……羅祥臉色一暗,又想起了水紫懿,伴隨而來的是熟悉的心痛感,左手不著痕跡地把大姆指按到右手手心上,止住右手手心抽筋似的疼痛,深吸口氣,拉迴思緒。羅賢的長像和父皇很象,將來他長大了,估計也會和羅賢有六七分相似,隻是羅賢身上有股遊曆的滄桑氣質。而羅旭,容貌雖俊,卻是種帶有男人陽剛味的俊。兩人比較來說,若把羅旭比作冷息時的火山,那羅賢就是沉睡著的冰。雖說從血緣上來講,羅賢和自己更親些(羅旭和羅祥沒有血緣關係),但不知怎的,他對這個未曾謀麵的親皇叔有敬更有畏,如果這時候水紫懿在身邊就好了……

    “皇上,皇上……”一旁,陸新在小聲地叫著。

    迴過神,隻見滿朝文武和兩位皇叔皆在注視著他。

    “湛河泛濫,數千百姓受災,朝廷予以免稅,並派專員前去調查處理。太後娘娘仁德聖慈,提議組織賑災義賣,不知皇上意下如何?”羅賢緩緩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說清。

    羅祥心微跳,兩位皇叔這是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今天是他第一天上朝,依舊母後所講,他隻需迴答準奏即可,但雍皇叔詢問的這句話,明顯不是等他開口說這兩個字。

    整個金鑾殿靜悄悄地,隻聽見窗外有些秋蟬的鳴叫聲日益減弱。

    “母後皇太後慈悲為懷,母儀天下,既然母後皇太後提議義賣,就由皇城帶頭,捐出皇室寶庫的寶物若幹,由兩位皇叔各派專人負責組織義賣,義賣款全捐到災區百姓家園重建上來。不知母後皇太後,兩位皇叔意下如何!”羅祥稚嫩的嗓音朗聲說道。

    “敢問皇上,如果有人趁機貪汙受賄,中飽私囊,又該如何!”

    “自當斬之,以敬效尤。”

    台下,諸位大臣看著台上叔侄問話,心裏惴惴不安地思索著羅賢的意圖。於外,羅賢在其外遊時卻給金朝建立了極高的聲譽,使大金國聲譽遠播海外;於內,當初他曾是被唿聲最高的當皇位的人,至今在朝中仍有極高的領導能力。否則也不會被先帝指為顧命大臣了。隻是這樣一個權力至上的人,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無人知曉。畢竟江山待有人才出,當年的新臣現已變老臣,當年的老臣大都迴鄉安養天年去了。

    羅賢是在慶和帝下葬後才從海外趕來的,當他趕來時,朝中重臣曾有人登門拜訪,皆被“旅途勞累”拒之門外,因此,朝臣很多不曉得新上司脾性,心中不安自是可以想象的。

    羅賢一笑,“皇上捐物,臣自不能落後,現臣捐銀二百兩,以謝皇恩!”

    朝臣一片唿聲,現朝中月俸不過百兩,也不用出這麽多吧!有些家底殷實的則是暗忖,趁此機會如果購得皇室寶物,那倒也是一件樂事!

    “皇上心地純仁至孝,愛民如子,誠乃我天朝之幸。”殿下,以宰相郭懷為首的一批人唿啦啦地跪了一地,高唿聖號!

    羅賢跟著彎腰施禮,羅祥眼尖地看到羅賢眼中閃過一道光芒。羅賢身後,羅旭眼神複雜地瞥了眼簾後,跟著彎腰施禮。

    高處不勝寒!坐擁朝臣跪拜的羅祥,腦子忽然閃過水紫懿以前最愛哼唱的一句歌詞,背後覺得涼涼的……

    “陸公公,依你看,雍皇叔今日之問,意欲何為?”

    禦花園的花角亭,四周遍布紗帳,宮人侍衛遠離四周,羅祥臥倒在軟塌上輕問身後的人。

    陸新是宮裏的老人,為人機靈活絡,聰明能幹,長袖善舞,嫻熟禮儀,被慶和帝任命宮廷監都領侍,賞賜三品官銜。他自幼陪著慶和帝隨侍一旁,也是看著羅祥從小長大的。慶和帝駕崩後,他曾請命皇太後要到帝陵當看護,卻被聖母皇太後挽留,並指派到羅祥身邊侍候。說是侍候,其實羅祥心裏也明白,就是讓陸新多教導著他宮裏各項複雜的規矩,指點朝中的一些政事。

    陸新身著紅青官紗袍褂,弓身道:“聖祖明訓,太監不準談論政事,更不準幹預政事。”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說無妨!”

    “這……”陸新稍一猶豫,“雍王爺自幼行事極為謹慎內斂,成年後又遠赴海外揚我國威,奴才一時也難以斷言,不過奴才感覺,雍王爺此舉並無惡意!”

    “雍皇叔和睿皇叔兩人不和嗎?”羅祥突地問道。

    “皇上怎會有此一問?”

    “難道不是嗎?”

    “雍王爺和睿王爺兄友弟恭,皇上多慮了。”

    “陸公公,有件事你知不知道?”

    “皇上請講!”

    羅祥坐起身往亭外走去,“每當你想話敷衍我時,眼睛總是先彎成月牙狀!”羅祥揮手擺了擺,“你不想說就算了,將來朕自會知曉。”

    陸新暗自心驚,雖知羅祥天姿聰慧,卻不曉他小小年紀就會了察顏觀色,昂頭看向天際,想起了慶和帝,心中一酸,但多年的宮廷生活讓他迅速收斂感情,跟著皇上的黃色步攆,向禦書房走去。

    “皇上,剛隆興宮的管事太監來報,說整理隆興宮時,在隆興宮側殿找到一個盒子,上麵寫著萬歲爺您親啟,奴才們沒敢打開,直接送到延喜殿來了。”陸新邊走邊道。

    明黃色紗帳內,小小的身子直起,“何時的事,怎麽這時才告訴朕?”

    “剛剛發現的,奴才不知事情輕重,不知這盒子該如何處理,請皇上明示!”

    “我不是怪你!”羅祥吸口氣,穩住狂跳的心髒,“以後凡在隆興宮找到的東西,一律送到延喜宮來。此外,找工匠,將延喜宮比照隆興宮的樣子進行修整。現在,直接迴延喜宮去!”

    畢竟還是個孩子,羅祥的聲音有著掩不住的急切。

    “皇上,雍王爺、睿王爺以及宰相等一幹大臣們還在禦書房等候呢!”陸新提醒道。

    “派人傳話,就說朕突然肚子痛,出恭去了,稍候再到禦書房。”羅祥道,“現在立刻迴延喜宮,要快!”

    “是!”周圍太監齊聲答道,轉了個方向,小跑著向延喜宮而去。

    羅祥侄兒:

    見我這樣稱唿你,你又要皺眉不高興了吧,嗬嗬!別再皺了,你要提前變成小老頭兒,那我就去另外找個帥帥的小帥哥去,不理你了喔!

    我知道,你看到這裏,又想變著法子撒嬌,想著點子威脅我了,我也會冷著臉不情不願的接受你的撒嬌和威脅。就象我們以前的相處模式一樣。但你我現在都明白,這一切都是不可能了。因為,當你看到這封信時,也就意味著我不在你身邊了。

    首先,我發誓,這次我不是故意要離開你身邊的。雖然以前我有過多次不良前科,但我是實在不願意老呆在宮廷裏,雖說宮廷建得很漂亮,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但卻是隻不自由的鳥,隻能被困守在一方小天地裏不能動彈。人生苦短,而天下很大,世界很奇妙,如果把有限的生命浪費在小小的格局裏,那太對不起偉大的造物者了。所以,原諒我三番兩次的出遊,也原諒我每次都沒帶你,要知道你是皇子,也是獨苗一根,如果帶你出來,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後果誰也承擔不了。我曾答應過你親生母後要好好照顧你,我水紫懿說話一向很少有做不到的。

    嗬嗬,當然,我離開這事除外啦!

    以前,我總搞不明白,我,你的出生條件之一為什麽會是我?但這世界搞不懂的事情太多了,用佛家的話來講,或許我們前生真有什麽源源吧!後來也就隨意了。近來,我總有種莫名的感覺,遠方親人的唿喚聲屢屢在我耳邊響起,或許是我太敏感了吧,可我對我的第六感很有信心,我要離開的時間快到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這裏呆久了,跟人的牽扯多了,掛心的事和人也就多了。離開這個世界,除了放不下京城小吃一條街的美食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一個八歲的孩子,唯一的血親又冷遇自己,淑貴妃雖對你疼愛有加,但出身貴族的她情發乎禮,也難怪你對她卻總是交不下心!

    說起淑妃,唉,也是個可憐的女人,為了家族,放棄了自己。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而你又做了皇帝的話,那麽,能放她自由就放她自由吧。這皇宮關的籠中鳥已經不少了!當然,我這話不是命令,記得我教過你的嗎,命令是無法打動人心的。到時,我相信依你的聰明,自然知道該怎麽做才是最好的。

    我這人毛病很多,卻有個很好的習慣,就是喜歡寫寫劃劃,這些年,我把我每到一處地方的人文地理,及當地名士對朝廷的建議都記錄成冊。同時,為了怕我離開你會覺得悶,也把我們那邊的經典笑話加上個修改記錄了下來。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祥兒,別難過,別傷心,也別怕孤單,因為,你是我最最最愛的天下無敵聰明俊帥皇子——羅祥!我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舍得放棄這麽一個優質的小男生呢!你放心,等我把我那邊的事忙完了,我會再迴頭找你的!隻是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變醜了,可別怕我到時不找你喔!

    ——你最最聰明漂亮的水姨留

    羅祥又哭又笑地看完信,信寫的心隨意至,亂中有序,果然是水紫懿的風格,翻看了下日期,是慶和十八年六月初四,距離她被“收”隻有短短半旬的時間。

    他翻看著盒子裏厚厚的一打冊子,裏麵鬼畫符似的寫滿了字,有大有小,一樣的醜,記得那天午後,她一邊嘮叼著毛字軟軟的,寫字別扭,一邊努力地在寫著什麽,那時,外麵的外光透過她的身子,仿佛隨時就會消失了一般,極美,也極虛幻,那種感覺,想讓人張手抓住,但當你以為抓住了時,張開手,兩手卻空空如也。原來在那時,她就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了。

    他坐在地板上,兩腳張開,後麵靠著紅色的柱子,翻看了幾頁遊記笑話後,禁不住紅了眼,強忍著睜大眼,抬頭看向天花板。在這遊記笑話裏,水紫懿每到一處地方,除了提到當地風土人情,士子名紳外,還不忘提到如果有天,他可以到這些地方的話,那裏玩的他會喜歡,那些人才對他將來皇位穩定有用……

    高高的橫梁變得模糊不清,眼前浮現水紫懿時而調皮時而冷靜的麵容,心裏暗自發誓,無論用什麽方法,無論用什麽手段,他一定要再次見到她。

    異人館,祥舞樓

    幾人一陣靜默,葉濤幹笑幾聲,“當然,這工作我們也可以退掉,不過事關我們異人館的聲譽問題,如果我們可以成功搞定這幾件case,那以後的工作自然會自動找上門來!”

    “美國那邊我去吧,華爾街神秘操盤手,說不定,我認識他!”沈虹舉手道,臉上微有些不自在的神情。

    “你怎麽會認識華爾街的人?”慕容戰疑問道。

    “你忘了,我們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跨國分公司,而我又身為總裁秘書,會認識那邊的人也不用意外吧!”

    “……我跟你一起去!”慕容戰盯著沈虹看了半晌,決定道。

    “不用不用,我經常一人坐直飛美國的飛機,沒事啦!”沈虹搖手拒絕。

    “一-起-去!”

    “啪-啪-”葉濤手掌輕擊兩聲,“大家可以放心,我接的這幾個任務並不是要做出什麽對這三人不利的事。操盤手準確率太高,美國政府想找到這個吸納他成為政府工作人員。業務員則是有家跨國獵頭公司總裁想要挖角。至於那中東殺手,則是英國一個公爵出高價請他當保鏢。我查過了,性質都很單純,說不定可以說服他們。現在既然美國有人去了,那我就跑趟中東吧!”

    葉濤麵容雖自在地輕笑,心裏卻在歎氣,本來打算由他去華爾街,而武術功底及念力都很強的慕容戰去中東,而木婉清則去維也納的。現在看著沈虹和慕容戰那相處的模式,唉……算了,命苦不能怨政府!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正巧中東地區女子蒙麵習俗的形成與當地地理及其它因素之間的關係的課題,正好趁這機會跑一趟。”木婉清跟著道。

    “既然你們都有處去了,那我就去維也納,我正想去音樂之都看看呢!”吳敏也興奮地說道。

    “不行!”五人異口同聲地道。

    “為什麽!”吳敏撇著嘴。

    “你還小!”葉濤說出顯而易見的理由。

    “小怎麽了!”吳敏翻了翻白眼,“我告訴你,別看不起小人,董存瑞,個不高,關鍵能頂炸藥包,雷峰同誌個不高,但他的精神傳天下,總結,凡是濃縮了的都是精品。”

    “哈哈哈——好一句濃縮了的都是精品。”一道渾厚的嗓音從門口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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