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蝶翩翩,芳草萋萋,水紫懿躺在京郊一處貴族別宛的後山坡上,嘴裏叼著根青草,雙手為枕,以地為床天為被,舒服地躺在那裏——胡思亂想。

    她這人有一優點:隨遇而安(吳敏則說這是懶)。初到這個奇怪的地方,開始的心慌和驚異是一定的,可隨後,天性的隨遇而安讓她立即適應了這個地方,生性樂觀的她就當這是一次意外的假期。畢竟,現代社會生活忙碌,少有假期,即使有假期,也想趁機好好睡一覺休息休息。但在這裏,認識自己的一個沒有,任你瘋癲也沒有人對你投注視禮,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過活,舒服!

    話又說迴來,那天被慶和帝看見,她心慌地返身離去,對於自己在這個世界裏能飛天、穿牆……,她很快就接受了下來,反正這隻是個夢。不是有句話說的好,人生如夢,夢如人生嘛,隻是——她在離開那黃瓦紅牆的大型建築後,總是想起那個剛一出生就沒了親娘的孩子,那——讓她想到了自己。俗話說的好:“有娘的孩子象塊寶,沒娘的孩子象根草”,那孩子,現在不知怎麽樣了。

    越想心越亂,算了,迴去看看吧,如果那孩子好好的話,話又說迴來,人家皇家的獨苗怎麽可能不被照顧的好,但不看看她的心就是不知名的感不到安,去看看吧,看了後心安了,那她就去遊山玩水去。

    把草根一扔,她站起身,四下望了望,朝著東方飛去。

    飛在天際的時候她還想,這夢不錯,在夢裏能飛天,還能把天空當作水池一樣雙腿擺擺遊來遊去,不錯不錯!

    “呱——呱——呱——”嬰兒長長的啼哭聲傳入耳際,水紫懿四顧環望,夜色朦朧,宮燈高挑。奇怪,皇宮裏也興起養娃娃魚了嗎!

    聽了會兒,覺得不對勁。娃娃魚的叫聲有這麽持久嗎?

    順著啼哭聲,她來到一座陌生的宮殿門口。借著燈光,可以看到一排長長的朱紅牆壁,青琉綠璃頂,進了宮門,空蕩蕩地院子裏擺放著幾個石獸,石獸後麵背著石缸,頗有種“風生水起”的意境。在院子牆角,種植了常春藤、爬山虎、芭蕉等花草,給這布置略顯空曠的院子添了幾分生氣。

    院子裏站了幾個當值的太監宮女,滿臉忍耐的表情,正中央的宮殿內,傳來不絕於耳的啼哭聲。水紫懿趁著一個宮女掀簾子的空當進到屋內。隻見屋內一堆女人們抱著孩子亂轉悠,一片兵慌馬亂。

    “我的乖祖宗,求求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一個麵容清冷絕美的女人滿臉挫敗地衝著嬤嬤手裏的嬰兒叫道。

    “淑妃娘娘,太子一直哭,這可怎生是好?”抱嬰兒的嬤嬤無奈地說道。沒見過這樣的孩子,一沒饑二沒尿,三沒屙四沒病,卻是醒了哭,哭了睡,睡醒了再哭,哭累了再睡,這嗓子都給哭的沙啞了,卻還是不見停歇。

    “要不然,把太子給嬉妃送去?”淑妃希翼地叫道,“她不是一直跟皇上嚷著要撫養這孩子嘛!”

    “娘娘!”那年紀稍大的嬤嬤歎口長氣,把嬰兒轉到另一個人手上,“您又不是不知道,自皇後殯天的那天起至今,這孩子一直這麽哭,多少法子都使了也不見效。這後宮現有的四妃三嬪六才人十答應,那家這孩子沒去過?那家主子沒試過?可轉來轉去,最後還不是轉到娘娘您這兒來了。唉——想當初萬歲爺小時也沒陶兒成這樣啊!”

    水紫懿一聽,敢情這位兒曾是慶和帝的奶娘,就說呢,一般的奴婢那敢用這樣的語氣跟主子說話。

    “萬歲爺政務繁忙,卻仍是每天差人來問信,這……”淑妃擰緊眉心,不語,江嬤嬤呆站在一旁,束手無策。

    正發愁呢,卻覺得屋裏顯得過分寂靜。淑妃又緊張又害怕地瞅了眼,隻見宮人們小心翼翼地把羅祥放到內室的床鋪上,留了二個宮女侍侯看護小皇子,其餘地退了出來,悄悄地關上了房門。

    “唿——他總算是哭累了。”淑妃長籲一口氣,“你們也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通知另一班人過來侍侯。”

    “是!”宮人退下,江嬤嬤正欲退下,看了看淑妃,輕聲道:“娘娘真是好心腸,把宮人分成兩批的照看太子。可娘娘您卻是一人這樣不分日夜的看顧,要小心保重玉體啊!”

    淑妃閉著眼揉揉太陽穴,沒說話,隻是疲累地揮揮手,江嬤嬤猶豫了一下,退了出去。

    淑妃支著頭側臥到軟榻上,輕聲喃喃道:“這樣的情形,又那裏敢放心睡啊!”

    水紫懿等了一會兒,待淑妃發出微微的酣聲後,走過她身旁,輕輕地推開內室門,好在這種門沉歸沉,打開卻沒有響聲。

    走進內室,見兩名宮女一名坐在床尾,一名坐在床前椅子上,歪七扭八的睡著,想來這段時間她們累的夠嗆。

    正好,水紫懿摸摸口袋,那裏放了一對石頭,是她在遊山玩水時無意中撞到一處礦山時撿到的,她用自己的能力在這對石頭上微做了些手腳,又用紅繩給穿起來,聽所裏的老人講,這可以起到鎮驚避邪的作用。她沿床沿坐下,準備給這位她親眼看著降臨人世的寶寶戴上。

    拿好繩子,抬頭剛想戴時,心裏一驚!

    這——是當時那團小肉球嗎?記得它剛出生時,隻有她三四個拳加起來那麽大,身上包著紅的白的(紅的是血白的是羊水),象是剛從屠宰廠裏稱好的五六斤的生肉。但現在,白淨的小臉,象葡萄般圓圓又閃亮的眼睛,紅潤欲滴的嘴唇,從那模樣可以想見,將來他不知會迷倒多少女生。

    啊!水紫懿帶笑的嘴一僵,不對!象葡萄般圓圓又閃亮的眼睛?她盯著羅祥的眼睛,羅祥圓圓可愛的大眼也直直地盯著她,小胳膊小腿一彈一彈的,嘴也咧得大大的,笑的跟個小笑彌勒佛似的。

    “無齒之徒!”水紫懿笑著彈了一下羅祥的小嘴巴,羅祥張嘴含住,用勁吸吮。

    “喂,小家夥,我這是手指頭,可不是奶嘴!”水紫懿笑著準備抽手,卻驚慌地發現那家夥圓圓的眼睛開始氤氳水氣,嘴也開始一抖一抖地,“好好好,你吸你吸,你隨便吸。”心裏卻開始驚異,來這裏時間不算短,但這小家夥是第一個能摸到她的人,這又是怎麽迴事?

    小家夥懂話似的一笑,利落地收起眼睛,小手扶著那根手指頭,小腳也順藤摸瓜地往上攀爬。

    這家夥前世是個螃蟹啊!水紫懿瞪著那根陣亡的手指頭。看看左手拿著的壓驚石,“算你家夥好命,反正這個我拿迴去也沒人送,幹脆給你得了。”

    話一說完,那家夥竟然老招重使,“別別別,我這是專程給你買的。”天,水紫懿穩穩虛驚的心神,這家夥前世不隻是隻螃蟹,還是隻會演戲的螃蟹。

    費力地把繩子係到小家夥手腕腳腕上,嘴裏還嘟嘟囔囔地,“叫你什麽好呢,羅祥?祥兒?祥祥?嗯!祥祥這個名字不錯,就叫你祥祥得了,不準嘟嘴,不準哭,要不這東西我不送你了,我立馬走人去。對嘛,聽話的孩子才乖嘛!嗬——”係好繩子,水紫懿捂手打了個大嗬欠,“好困哦,唔,你的床好象滿大的,咱們擠擠得了。”脫下鞋子跳上床,把羅祥放到她肩窩處,閉眼就睡。

    小羅祥露出一個不符合他年齡的笑,跟著閉眼睡去。

    更深露重,慶和帝獨自一人走在熟悉的石花板路上,待他迴過神時,發現自己又站在了麟趾宮宮前。

    轉身剛要走,“皇上?!”一聲清冷的嗓音喚住了他,他扭過頭,宮門沉聲開了條縫,一個人影從裏麵閃出。“淑妃,這麽晚了你還沒睡。”

    “皇上不也還沒睡嗎!”淑妃攏了攏外衣,“剛從八角窗看見你時,臣妾還道自己看錯人了呢。既然來了,就進來看看祥兒吧。”說著,拉著慶和帝的手往殿裏拉。

    慶和帝呆呆地任她拉著,走到院子的時候,他迴神甩開了淑妃的手,“皇上?”淑妃迴過頭,看到慶和帝帶恩含怨的複雜表情,一怔,“皇上你——”

    “淑妃,我問你——”慶和帝頭雙手支著石獸,頭微微偏向淑妃,雙眼如炬地盯著她,“皇後——是不是曾經找過你。”

    ……

    淑妃眼底一閃而逝的驚慌沒能躲過慶和帝的利眼,“果然……”

    “皇上!天下哪有怨恨子女的父親!這一個月來,皇後的後事,朝中的政務,讓您百忙纏身,可你依然每日派人詢問祥兒的近狀,並命宮內各處準備好可以突發的事件。這些,都說明您心底深深地愛著祥兒啊!皇上,你現在這樣子,不隻我們這些妃子,就連慈寧宮的母後也不安心啊!”淑妃把手搭到慶和帝肩上安撫道。

    “別跟我提她!”慶和帝厲聲道,“若不是她,馥兒也不會弄到今日這種地步!”

    水紫懿迷迷糊糊地醒來,坐起身來,隻聽得窗外有竊竊私語聲,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停歇。這是誰啊這麽大膽!扭頭看了看,羅祥睡得正酣,她輕聲下床,打開窗子,這邊正好是個轉角,窗子的視線剛好可以看到院子的情況,而且窗下的芭蕉又可以擋住這邊不讓院中人看見。

    借著月光和宮外高掛宮燈的光芒,她可以很清晰地看見院中人的模樣,是慶和帝!才一個月沒見,記憶中還算俊秀的皇帝,臉上畫上了滄桑,臉龐很明顯地瘦了下來,顯得兩眼大大的。

    “皇上!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淑妃把手收迴,攥緊了外衣衣襟,厲聲道:“為了這件事,母後退讓了多少,馥兒妹妹又吃了多少苦,你都是看在眼裏的,不是嗎!剛才看到你站在門外,我還很高興,還準備跟你說祥兒今夜好乖,早早就睡著了。現在,既然知道你不是來看祥兒的,那就請迴吧!”淑妃扭身欲走,身後一聲巨響驚得她轉過頭,也嚇了水紫懿一跳。

    “皇上!”

    “淑姐姐,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慶和帝抓著淑妃的雙肩,那張猙獰的麵孔正對著水紫懿的方向,“本來馥兒是可以好好生產的,可那孩子偏偏要等什麽有緣人,結果,結果日子一拖就是十年,孩子的骨骼都長硬了那什麽狗屁有緣人才出現,以致於馥兒難產死去。我問過術士,這一個月來那有緣人莫名地不見,這孩子一個月來才會哭啼不休,你剛剛說孩子乖乖睡了,十有八九是那莫名其妙的有緣人又出現的緣故。”慶和帝咬牙切齒地道:“馥兒就是被那有緣人給害死的,若那有緣人不出現,若是那人不出現……”

    水紫懿脫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有緣人,她是那個有緣人嗎!若真是,那天那個大肚mm就是被她給害死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天大的冤屈就這麽被動的扣到她頭上了!

    “啪——”淑妃收迴發麻的手,兩手攥緊慶和帝的衣襟,臉龐逼近,“皇上,理智點!馥兒妹妹她不後悔,你聽清楚,馥兒妹妹親口對我說,她——不——後——悔——”

    “不後悔!她不後悔!”慶和帝失神地喃喃重複,“她不後悔,但我後悔,就因為大金朝需要皇子,就因為羅家需要一脈香火,就因為這狗屁理由,淑姐姐你跳進了這火坑,嬉妃、儀妃、麗妃、江嬪、李嬪、月嬪,六才人十答應,一個個都為了這可笑的理由而葬送了終生。淑姐姐,我問你,難道你就不怨,不恨,不怒,不悲?”

    “怨又如何?恨又如何?怒又如何?悲又如何?”淑妃慢慢放開緊抓慶和帝衣襟的手,“天家本是無情家!這些年,早就想開了。”淑妃一笑,“我若真要怨,真要恨,真要怒,真要悲,那你現在早就看不到我了。”

    慶和帝呆呆地看著她,“淑姐姐,我會幫你的!我會幫你找到你的幸福的!”

    淑妃訝然地瞅著他,無奈地一笑,“一口沉寂已久的古井,你又何必打擾它的清靜呢。”

    慶和帝身子一振,扭身往宮外走去。

    “唉,等等,你不去看看祥兒嗎?”淑妃輕喊。

    “別逼我!”慶和帝扭頭,滿臉的滄然讓淑妃開不了口,隻能默默地目送他出去,長歎一口氣,轉身迴屋。

    水紫懿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淑妃進門,給羅祥蓋好衣物,呆在屋裏,環伺四周後,搖搖頭,又關門出去了。

    水紫懿屈膝抱住全身。雖說明白被一個人喜歡或討厭是沒辦法的一件事,可從小生活圈單純的她還是感到受傷。

    不傷心,這隻是個夢,夢醒了,一切就都會煙消雲散了。

    不難過,不難過,這隻是個夢……

    正在她傷心之際,耳邊傳來一陣磨梭聲,正在自哀自憐的她本不欲理會,但那聲音越來越響,她皺眉,怎麽連自己想躲起來自我療傷都有人來打撓呢!討厭!

    抬起頭,卻見床上那個小小的人兒正不安地在床上來迴翻動,一簇光芒在昏暗燈光的照映下,閃閃發亮,那光,含著冷寂、不安、害怕……

    “你別以為孩子小就不懂大人的話,要知道,小孩子的感覺靈敏度比大人們還要高,他們可以從大人的言行、舉止、態度中了解大人們對他們的喜惡,而胎兒可以從父母的感情交流中感受到他們對他的愛恨。很多大人認為小孩子聽不懂話,所以當著小孩子的麵談話吵架,恕不知,這樣反而給他們留下心靈的暗傷。所以大人們講話,最後要避開小孩子,以免給敏感的他們造成心靈創傷。”水紫懿腦海裏忽地冒出單位一位準媽媽曾對她說過的話,心裏一痛,又覺得被什麽東西裝得滿滿的,她來到床前,挨著羅祥的身邊躺下,側身,正對著那雙晶亮的雙眸,“小祥,乖,別怕,以後有阿姨來疼你來愛你哦!”想想單位那些媽媽們帶小孩子時的模樣,右手生疏地輕拍包裹羅祥的被襟,開口輕唱:“泥娃娃泥娃娃

    泥呀泥娃娃

    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

    眼睛不會眨

    泥娃娃,泥娃娃

    泥呀泥娃娃

    也有那鼻子也有那嘴巴

    嘴巴不說話

    她是個假娃娃

    不是個真娃娃

    她沒有親愛的爸爸也沒有媽媽

    泥娃娃泥娃娃

    泥呀泥娃娃

    我做她爸爸我做她媽媽

    永遠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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