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世上本沒有絕對的公,隻有相對的公!


    蓮沐蘇在腦中將思緒一條條理順,勢必要從這麽大的命題之中理出一條路來。


    等腦中思緒定下,他睜開眼睛,才驚覺上午已過去,到了下午。


    見午飯已擺到他的桌邊,摸去早涼透了,他拿起一餅吃了起來,腦中思緒還在轉動,神情肅穆認真。


    往日種種見聞,在腦中飛速走過,他心裏已然有數。


    他並非不認同聖人所言,他也想要聖人所描繪的天下,隻是終究太過理想了,當下是無法用於施政的,他想寫的,是現下便能造福於民的“公”。


    理清了思緒下定了決心,他笑了笑,覺察人群有些異樣,不由抬眼上去。


    一眼看去,就注意到有一名身材修長的貴公子,頭戴紫玉冠,身著雲紋廣袖長袍,被人簇擁快步行出人群,龍行虎步,氣勢不凡,所過之處百姓無不自覺避讓。


    他看過去時,人已轉過身去,看不到正臉,行走得很快,衣袂飄起,腰間配飾隨著步伐飄動。


    正要收迴目光,忽然一枚圓形的小玉佩在日頭下折射出一道光來,隻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兒,人已消失在眼前。


    蓮沐蘇腦中嗡鳴,豁然起身,猛地疾走幾步,想要追出去看清。


    “連解元!”


    一聲唿喝將他驚醒,他醒過神來,就見賈監丞和場中之人,無論百姓還是官兵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賈監丞麵色又驚又憂的看著他,走了過來。


    他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差一步就走出了考棚。


    百姓正在竊竊私語剛走了的那個貴公子,人走後他們才敢議論,還得在賈監丞不看他們之時一輪,才剛說兩句,就發覺場中如清風朗月一般的解元公,一改常態竟然起身走動了。


    人群不由一陣騷動。


    方才的貴公子可遠觀而不可靠近,容易灼傷人。


    眼前的太原府解元公就不同了,平易近人多了,周身氣質溫潤如玉,看得人賞心悅目。


    尤其是姑娘家,看得心神迷醉,騷動得厲害,有個姑娘抑製不住尖聲叫起來,直以為人要向她走去了。


    蓮沐蘇迴過神後,心知失態了,衝著賈監丞等人行禮,真誠地道了一聲抱歉。


    當著眾人的麵,賈監丞嚴厲說了幾句,又衝著人群唿喝了一番,總算讓騷動的人群重新平靜下來。


    隻是不知是不是消息傳了出去,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外圍結結實實堵了一圈,先頭散去的書生,聽聞人有動靜了,也趕來圍觀了。


    蓮沐蘇重新迴去落座,隻是心潮起伏,再也不複剛才的平靜。


    那塊圓形玉佩,中間似刻了朵花,那花很像荷花,距離遠了些,又快了些,他隻模模糊糊看了個影兒,沒瞧清,形狀很似他小妹那一枚。


    若正麵是一朵盛開的小荷花,背麵刻了“囡囡”二字,就定然是他小妹的無疑。


    小寶說小妹在宮裏頭,而方才那人……穀


    蓮沐蘇目光重新落迴那貴公子離去的方向,眼中情緒湧動。


    他閉了閉眼,努力克製心潮,睜開眼時隻餘一片清明。


    他掃了一圈場中,見禁軍指揮使已然不在,方才他餘光瞥到人剛出去,離去的方向正是那人離去的方向。


    能勞動禁軍指揮使的,莫非……


    若真的如他所想,那麽這場試他一定要考過,無論如何都得過,這才能有資格走到那人麵前,堂堂正正拜見,堂堂正正去證實心中猜想。


    他克製自己不再想下去,無論是與不是,他有非過不可的理由!


    過去的經曆,早將他心智打磨得極為沉穩堅韌,越是這種時刻越能保持冷靜,從有了發現,到沉下心來,不過半晌功夫。


    他靜靜待了片刻,隨後沉靜地挽了一截袖子,抬手開始研墨潤筆,紙張鋪在桌上,兩邊放了鎮尺。


    蓮沐蘇目光堅定,從容不迫一下一下的均勻重按輕推研著墨,直到墨汁絲滑柔順,不滯筆才停止。


    他拿起筆沾了沾墨汁,神色肅穆地寫下今日的第一筆。


    圍觀的人群,都無需賈監丞出言,緊張地大氣也不敢出,這一幕他們可等了一日,終於等到人動筆了,尤其是那些圍觀的書生,都紛紛瞪大眼睛去看。


    那差點被郭能馬車撞了的三個書生也在,鄭姓那名書生更是緊張地緊緊抓著姓伍書生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場上那人。


    迴到書齋沒走的範公,自然看見了皇帝去了人群,又看見皇帝快行出去,作為禮部尚書,他有規勸之責,今日隻當做沒看見。


    他原本見蓮沐蘇失了神,不由繃緊了神經,站了起來,緊緊盯著場中那人。


    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對這個考生傾注了多少心力和期盼,沒有人再比他期盼這考生能好了。


    否則他又怎麽會堅持到現在還沒走?


    拜見皇帝後,其餘人都離去了,他這一大把年紀卻堅持在這裏,就是想看著人安心。


    這個考生像極了他年輕之時,卻又比他年紀輕時處事沉穩地多,人便是不肯拜入他的門下,他也盼著人乘風破浪。


    當今聖上聖明,這個考生若過了這關,將來必有一番大的作為,不像當初他那般有各種掣肘,,渾渾噩噩便七老八十了,為了保住一家老小,苟且了一輩子。


    見蓮沐蘇很快沉靜下來,範公狠狠鬆了口氣,見人終於動筆,他心中的一個大石頭穩穩落地,擼著胡須不由大加讚賞:“胸有丘壑,腹有乾坤,下筆有神,豐大人的確眼毒啊,哈哈!”


    他心中開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不遠處匆匆疾行的皇帝,麵色十分冷峻,仿佛壓製著狂風暴雨一般,令人膽戰心驚。


    一行人由著禁軍指揮使當頭開道,指引前行,穿過人群,走到兩條街外放馬的地方。


    此處離國子監已有一些距離,人流稀薄了許多,禁軍來前的馬正是放在這裏,留守了一人看馬。


    見有指揮使來,留守的那人立即起身行禮,指揮使匆匆將人揮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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