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她從夢中悠悠醒來,感覺身下的被褥有不熟悉的觸感。

    楊子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沒變的衣物,又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四周是完全不熟悉的地方。白色印花窗簾三層都拉上,窗戶下是長長的木質書桌,另一邊牆壁上的空調往外緩緩吹著暖氣,身下是黑色幹淨的床鋪。

    這裏是……

    傲進門的時候就看見這孩子這樣一幅有些傻氣的模樣。

    於是他笑了。

    而她此刻也看到了他,打了個哈欠,問:“又把我拐這兒來了?你誘拐呢?”

    他走進去,說:“給你家裏電話了,答應的。”

    她白他一眼:“他們巴不得呢。怎麽從不見你爸和你妹?什麽時候死的?”

    他一陣無語,走到床邊坐下,去撫她頭發:“怎麽說話的呢?這是我公寓,在公司實在晚了睡這,我家裏人在家裏呢。——頭發亂的,去洗。”

    “有錢少爺。”她嘟囔一句,越過他爬下床。

    “哎,鞋都不穿。”他拉迴她。

    “麻煩。”她皺眉,甩開他繼續走。

    “浴室裏的地板是瓷磚的,涼著呢。別光腳亂走,病了又賴我。”他扯她迴來,俯下身給她套上拖鞋。

    她晃晃腳丫,曖昧一笑,一腳踹他腰上:“金屋藏嬌?這是女式拖鞋。”

    悶哼一聲,抬眼看她,一手抓著她的腳從腰上拿下,道:“不想想我給誰買的?”歎了口氣,又道:“沒睡飽?起床氣這麽重?”

    “我沒起床氣的。”她說,笑。

    “收起那笑,和個21三體似的。”他說,起身拉她進浴室。

    話音一落,腰上被生氣的某人用力一戳,然後聽到她“哎呀”一聲。

    “女人,我還沒哎呀呢,你叫什麽?”他停步迴頭,看見她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手怎麽了?戳我下就骨折了?”說著,拉起她手,看見食指指甲折斷了。

    楊子看他,說道:“外麵好冷——有指甲剪嗎?”

    “等等給你剪。”他說,又伸手摟過她推進浴室,“洗臉台下的抽屜有新的牙刷和毛巾,先去弄好,都快8點了,9點要上課的。”

    “哦。”她應一聲,還看了看指甲,然後把門合上了。

    楊子掃了一眼浴室,到洗臉台下拿了牙刷,

    卻翻不到牙杯,又開門。

    傲不在,她走出去幾步,看見他在客廳整理東西。

    他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來。

    “杯子沒新的?”她問,手裏還舉著新的沒拆封的牙刷。

    “沒。用我的吧。”

    “呃……”

    “幹淨的,別一臉嫌棄,不要就別刷牙。”

    楊子撇嘴,去他廚房拿了喝水的杯子進了浴室。

    傲歎氣,自語:“還真給我嫌棄。”

    一口白色泡沫的少女看著自己鏡中的楊子,想,他們什麽時候變成這樣和平的呢?

    假裝交往起初的那半個月,在一起的時候分分秒秒都是硝煙。冷嘲、熱諷、明槍、暗箭。

    後來都累了,於是冷戰。

    於是平靜了半個月,但後來學生間又傳出兩人不和的傳聞,而且內容越來越離譜。再然後……

    他就很寵著她了。

    按照他本人的說法:“我這輩子愛過兩個女人,一個是我媽,一個是我妹。我不愛你,但是為了表現出我愛你,我會像寵妹妹那樣寵你。”

    她吐出口水,用手接了點水把嘴邊的泡沫洗掉。放水,蹲下去找新的毛巾。

    寵妹妹那樣……我又不是你妹。

    說起來,楊子在傲的公司是見過傲的妹妹的。

    那孩子叫雪,很安靜,安靜到有點冷淡,但是氣質又飄渺出塵,而且很有禮貌。楊子覺得要描述這人,“不食人間煙火”是最合適的了。

    但是楊子聽傲的描述卻全然不是這麽迴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妹控看來妹妹都是這樣子的。

    洗完,梳了梳頭發,開門出去。

    他理好了東西,開了電視,正放著新聞。不過好像沒在看。

    她走到他身邊坐下,伸手。

    傲在揚子出現的時候就找到了指甲鉗,接過她手,捏了把,皺眉,說:“怎麽冷的和冰塊一樣?”然後給她修指甲。

    揚子趁他專注的那會兒又把鞋子踢了,腳縮到沙發上。

    他修完,似乎不大滿意,皺著眉抬起她的手給她看,問:“是不是短了點?”

    她看看:“還好。”說完呢,想到什麽,問:“我的包呢?”

    “那兒。”他伸手一指。那fash的寶寶躺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

    “有護甲油,拿下。”她說,一腳踩他校褲上。

    他瞥了眼她的腳,道:“又不穿鞋。”然後伸手去拿包,遞給她。

    她接過包,翻了翻,翻出瓶淡綠的護甲油塞給他,然後把包包放一邊。

    他看了看,挑眉,說道:“vivida春季[百花齊放]係列的贈品。你買了那個?”

    “嗯。”

    “敗家,總共13瓶,加起來好幾萬呢。”

    “家裏的那男人買的啊。”她說,看他一大男生旋開瓶蓋,小心翼翼地給她抹上,額前的發絲柔順地垂下來,遮住了眼睛,卻能看見他臉上的神情,淡然而專注。

    抹完,她低頭看了看。色澤均勻,厚薄適宜。

    自從四個月前的第一次,他做這事倒是越來越熟練了。起先她還生氣地洗掉好幾遍呢。

    指甲上微涼,她看了看鍾,又看他把護甲油放迴她包,說:“8點20了。”

    他“哦”了一聲,說:“收拾下,我開車,一起去學校。”

    兩人出門,還好她是涼鞋,腳一伸就好,否則他顧著她指甲還得給她女王陛下穿鞋。

    下了樓,楊子看著陰沉的天,說道:“要是下雪就好了。”

    “想打雪仗?”他問,牽著她去停車場。

    “嗯。”

    一路無言到學校,進了地下停車場。

    車停,她開門要走,被他拉住。

    她迴頭,問:“幹嘛?”

    “別老算計別人,那一臉笑看得我不爽。”

    “你每天都在這麽說。”

    “你每天都不照做。”

    大眼瞪小眼,終於傲歎了口氣:“有我護著你,你別老這樣。”

    “知道了,煩死了。”她想甩開他的手,反而被抓的更緊。

    楊子瞪他:“你不上課啊?”

    他鬆手,迴:“上的啊,早著呢。我送你去教室。中午來我班上,我們去食堂吃。”

    楊子點頭先走了。沒幾步,聽到後麵的關門聲,又幾步,傲追上,她翻白眼。

    這男人,表麵上文質彬彬,有些冷淡有些疏離,實際上一派太子作風,霸道地要死,什麽都自己決定好,完全不管她的意見。

    從停車場開始,兩人就不斷地受到注目禮,直到高一三班門口也沒消停。

    “進去吧。中午記得來。”他說,伸手撫撫她頭發,順手扯她的臉,“這笑真礙眼。”

    她甩頭躲過,維持那甜美的笑容,衝他揮揮手就進了教室。

    傲沒多停,也去了高三的教學樓。

    而楊子一坐下就被女生們層層圍住。

    “公主殿下還真是幸福,每天學長送到教室才走哦~”

    “就是說啊。昨天還聽說你沒迴家,莫非——”

    兩女生一唱一和地調侃她,眾人笑作一團。

    楊子臉上泛紅,撅著嘴說:“別胡扯!我們昨天去看電影的。”說著就假裝忙碌地整理課本,閃亮的指甲在幾個女生眼前晃動。

    “哎,護甲油。小心被校管抓到哦。”一女生注意到,開口提醒,表麵上卻不怎麽在意。貴族學院,校管不過是個過場。沒犯原則錯誤,誰敢來招惹你。

    聞言,楊子看了看自己指甲,喃喃:“我都忘了。”

    剛說完又想到什麽,拿出手機“啪啪啪”地發了條短信,然後手機放在桌上,拿了水杯就洗杯子去了。

    人還沒迴來,手機卻亮了。

    幾個女生對視一眼,果斷地拿過,就見屏幕上一張鬆哲傲的圖片在閃,一如平日裏的樣子,下麵是署名:“lg”,上麵是提示:“新短信”

    再度相互對視一眼,果斷打開:

    [別洗,校管要找你讓他來和我說。否則晚上又要給你重新弄。]

    幾個女生立刻羨慕地想歪了。

    又過了一會兒,又來了條短信,還是鬆哲傲的,她們繼續開:

    [晚上市音樂廳有elysion的演奏會,要去嗎?]

    眾人剛看完,便聽到楊子的聲音——

    “你們幹嘛?!”

    三分鍾後,楊子被眾女調侃道直接趴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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