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那一片荒涼的草地,已經是日沉西山夜色降臨時分。


    袁瑩瑩道:“大哥,咱們要上哪?”


    阮山沉思了一陣,道:“自從在那姻緣峰下和沈天奎一戰後,不知道江湖上情況如何,咱們今夜辛苦一些趕出山去,再找一處僻靜的地方,休息一下,次日趕往衡陽,再作計議。”


    袁瑩瑩道:“中原快手離開之後,必會把大哥趕往衡山的消息傳布開,如果推斷不錯,咱們走出山就可能和武林中人接觸,不過,此刻無法料斷,咱們先遇到的人是敵是友?”


    阮山道:“中原快手為人謹慎,決不會輕易泄露我們的行蹤。”


    袁瑩瑩道:“咱們一路走來,難道就不怕有人見到嗎?不論如何,小心一點總是不錯。”


    阮山笑道:“王姐姐讚你聰明,看來果然不錯,咱們應該怎樣?”


    袁瑩瑩道:“易容改裝,避開耳目,你要查看江湖形勢,也該暗中行動才是。”


    阮山點了點頭,道:“說的是,但不知咱們要扮成什麽人物?”袁瑩瑩道:“咱們今夜趕路,明晨咱們裝扮成一對道人出山。”


    阮山道:“你呢?難道你也扮成道士不成。”


    袁瑩瑩道:“我裝成你的隨身道童,這樣走在一起,不至於引起別人的疑心。”


    阮山道:“可惜咱們沒有裝扮的衣服,如何是好?”


    袁瑩瑩道:“不要緊,入山時我記得咱們路過一個道觀,距離此地不遠,今夜咱們去偷兩件衣物。”


    阮山道:“君子不飲盜泉的水,偷取人家衣物,怎麽能成?”袁瑩瑩道:“那咱們留下銀子,就算買他兩件如何?”


    阮山微微一笑,不再講話。


    袁瑩瑩突然記起了一件事,道:“大哥,你在地宮中取得的一隻木箱,卻一直沒打開過,那箱中也許是放著很重要的東西。”


    阮山道:“你怎麽突然想到此事了?”


    袁瑩瑩道:“我早就想到了,隻是,這些日子裏,看大哥苦練武功準備幫助王姐姐,我恐怕大哥分了心神,沒提起罷了。”


    阮山道:“那木箱蓋上畫著佛像圖案,似乎是存放的佛經之類的。”


    袁瑩瑩搖了搖頭,道:“我記得那存放箱子的鐵門沒有被人打開過,如若地宮中還保留著原來的物品,那箱子應該是最完整的一件,因為,那先進入地宮的人,並沒進過那間石室。”


    阮山道:“不錯。”


    袁瑩瑩道:“希望中原快手能夠好好的保管著那隻木箱。”阮山道:“我那兩位兄弟,一生最喜歡金銀珠寶,所以武林中人戲稱他們為土財主,就我所知兩人聚斂豐富,足可當得起富可敵國的稱乎,但近年來兩人似乎已經氣質大變,對財帛之物,似乎是已經不再放在心上了。”


    袁瑩瑩道:“希望他們沒打開瞧看過。”


    第二日,天亮之後、進入衡山的要道上出現了兩個道人。


    一個黑髯垂胸的青袍道人,帶著一個背上斜背著長劍的道童。


    兩人緩步走在山道上,不時流目四望,觀賞四周景物。


    兩人走了十餘裏路,到了一處十字路口。


    那青袍道人低聲說道:“瑩兒,咱們快趕路吧!大概要到衡陽才能……”


    隻聽那道童接道:“那不是有人來了嗎?”


    原來,那黑髯道人,正是阮山裝扮,那道童卻是袁瑩瑩所化裝。


    阮山抬起頭看去,果然見兩匹快馬疾如閃電而來,片刻之間,已經到了兩人麵前。


    當先一匹馬上坐了一個二十六七的青年,背插長劍,身穿勁裝,正是武當派的朱逢生。


    第二匹馬上坐著一個短須繞頰,環目方臉,濃眉高鼻,像貌威猛的大漢,乃是終南二俠中的老二羅文中。


    阮山心中大急,暗道:這兩人怎麽會來此!


    心中念轉,人卻一橫身子,攔住了去路。


    朱逢生突然一收馬韁,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才算把向前急衝的健馬收住。


    羅文中急勒韁繩,但快馬仍然向前衝出了兩三丈才停了下來。


    經過很多磨練,朱逢生也不像昔年那等火爆性情,打量了阮山一眼,躍下馬背,一拱手,道:“道長攔住在下去路不知有何見教?”


    阮山微微一笑,道:“在下阮山,不知朱兄要到哪裏去?”


    朱逢生道:“什麽?你是阮山?”


    阮山道:“不錯,在下正是阮山,難道朱兄還聽不出兄弟的聲音嗎?”


    朱逢生道:“阮兄怎麽穿著道裝?”


    阮山望了一眼,道,“朱兄可是有些不信嗎?”


    朱逢生道:“兄弟雖然聽到了阮兄的聲音,但還不敢完全確定。”


    阮山道:“朱兄到此,來做什麽?”


    朱逢生道:“正是要尋找阮兄!”


    阮山暗道:看來,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略一沉吟,道:“在下確實是阮山,前麵有一處農家,咱們借它一處房舍,兄弟證實了自己身的份之後,咱們再談如何!”


    朱逢生點,點頭,道:“理當如此。”


    朱逢生招唿了羅文中,說明了內情,四人一齊走向一處農舍。那農舍中的男子,都已經下田耕作,隻剩下婆媳兩人。


    朱逢生借了一處靜室,阮山拿下長髯,現出了本來麵目。


    朱逢生急忙伸出手去,握住了阮山的右手;說道:“中原快手,隻肯說出阮大俠在衡山,卻不肯說明衡山何處,師兄請他們來找阮兄,兩人也不肯,師兄無可奈何的,暗中派了兄弟和羅二俠進入衡山尋找阮大俠,但這衡山綿延數百裏,峰壑無數,我等實在是毫無信心,想不到竟然會和阮大俠在途中相遇,這真是天道清明了。”


    阮山帶上了假髯,又恢複了道人裝扮,道:“朱兄,找兄弟可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朱逢生道:“唉!如非情勢緊急,師兄也不會這般著急尋找阮大俠!”


    阮山道:“令師兄現在何處,武林局勢如何?”


    朱逢生道:“自從阮大俠進入武夷山區之後,歸雲山莊的活動突然加強起來,到處和武林同道衝突,但武林中諸大門派和各方霸主似乎是也已經覺到如果不振起反抗,隻有被歸雲山莊吞並一途,再加上阮大俠連挫歸雲山莊的傳說,武林中人心振奮……”


    突然放低了聲音,說道:“連少林門下也覺悟到如果不借此刻打擊歸雲山莊的兇焰,隻怕是難再有阻擋他們的機會了,因此,遣出高手二十組,暗中和歸雲山莊中人交手,隻不過還沒明目張膽,打出少林旗號而已。”


    阮山歎息一聲,道:“沒有用,江湖諸大門派中,都有沈天奎的內奸,不論如何隱秘,隻要他們一有行動,沈天奎立刻知道。”


    朱逢生道:“倆位師兄又會集了部分高手,聽到阮大俠進入了衡山,也一齊趕來湖南,現在嶽麓山中……”


    阮山道:“好!等在下見過令師兄和許老前輩,詳談江湖情勢之後,再作計議!”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湖南省內,可有歸雲山莊中人活動?”


    朱逢生道:“昨日和今晨,我和羅二俠已經兩次和人交手,但對方一戰即退,迄今為止,我等還無法知道是否是歸雲山莊中人所為……”


    迴目望了羅文中一眼,接道:“還有一件事,但兄弟知道有限,等見到師兄後,他自會和阮大俠詳談。”


    阮山本已經舉步出室,聽言重又停下腳步,道:“什麽事?朱兄可否先將知道的告訴在下?”


    朱逢生道:“江湖上有一個傳言,四海君主已經和歸雲山莊合二為一,但此訊是否可靠,如今還無法證明。”


    阮山道:“物以類聚,歸雲山莊和四海君主結合的成分很大……”


    長長唿了一口氣,接道:“他們結合在一起也好,也免得我們多費一番手腳。”


    一直沒講話的羅文中突然接口說道:“許老前輩似乎是對歸雲山莊和四海君主結合的事很擔憂,他老人家一向是豪氣雲天,但聽得此事之後,突然半晌不說一句話,內心的憂苦,顯於神色之中。”


    阮山道:“以目前江湖而論,歸雲山莊和四海君主確實是兩股很大的邪惡勢力,這兩股邪惡的大勢力結合在一起;自然是聞者驚心動魄了,不過,這一來,也有好處……”


    朱逢生道:“什麽好處?”


    阮山道:“可以使武林中敵我分的更為明顯,一次決戰中,盡殲他們首領,也可斬草除根了。”


    羅文中和朱逢生都不知道阮山進入地宮之後,武功又進入另一境界,聽他口氣如此誇大,隻好默然不語。


    袁瑩瑩接口說道:“咱們走吧!”


    她一不留心,用出了女子口音。


    朱逢生心中大感懷疑,雙目盯注在袁瑩瑩的臉上,口齒啟動,沒說一句話。


    阮山微微一笑,道:“兄弟忘了替兩位引見……”


    指著袁瑩瑩接道:“這位是袁瑩瑩姑娘……”


    目光一轉朱逢生和羅文中,接道:“這位是朱逢生大俠,這位是終南二俠中的羅二俠羅文中。”


    袁瑩瑩欠身一禮,道:“見過兩位。”


    朱逢生,羅文中齊齊還了一禮,沒再多問。


    阮山心裏明白,如若說出袁瑩瑩的來曆,兩人必將問長問短,勢必需要多費很多口舌,也不再多解說。一轉話題,道:“兩位可以騎馬先行,我和袁姑娘隨後跟進,兩位來時路上既然有攔阻,反途中必然還有攔擊,我和袁姑娘隨後而行,也好看看對方是什麽來路。”


    朱逢生道,“我等恭敬不如從命了。”


    轉身當先而行。


    羅文中緊追在朱逢生身後,兩人緩緩騎上馬,向前走去。


    阮山和袁瑩瑩並肩而行,走在兩人身後。


    雙方保持著十丈左右的距離。


    半日無事。


    天色將近入夜時分,到了一個小鎮上。


    這座小鎮,隻不過百戶人家,但因地處要道,行商往來,漸形熱鬧,百戶人家中,倒有十幾家是客棧、飯店。


    羅文中和朱逢生進入了一家最大的客棧。


    阮山看那客棧三開間的門麵,樓下兼營著酒飯生意,已經坐滿了八成酒客。


    羅文中和朱逢生的馬匹已經被人接去,兩個人坐在一張緊靠門口的木桌上。


    阮山緩步走入客棧,在角落的一張小木桌上坐下,暗中打量了店中酒客。


    隻見店中酒客十分複雜,有大腹便便的商紳,也有高卷著袖管的販夫走卒。


    數種極不調和的人,濟聚一堂。


    阮山目光環掃整個客棧一周,竟然不見一個武林人物,心中暗暗奇怪道:無為道長等人進入湖南的消息,難道歸雲山莊中全無所覺嗎?忖思之間,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傳來,兩匹健馬直走到店門前麵。


    袁瑩瑩低聲說道:“大哥啊!這兩人來路有些不對。”


    阮山目光一轉,隻見進來了一位老夫人和一名少女,那老夫人滿臉皺紋,但那少女卻是生的十分嬌媚,柳眉鳳目,嫩臉豔紅。


    那老夫人目光轉動,四周望了一眼,緩步走向緊靠著朱逢生和羅文中的一張空桌上坐了下來。


    因為那少女生得太過美豔,那老夫人太過醜陋,醜者極醜,美者極美,形成了一個強烈的對照,引得滿室酒客一齊轉眼注視。


    兩人的坐騎,雖然早有夥計接過,入了旁邊的馬棚中,但因店中生意太忙,兩人坐下很久,卻不見跑堂的過來問話。


    那老夫人等得不耐煩了,一掌擊在木桌上,道:“貴店有沒有活人啊?”


    一個店夥計急忙走了過來,道:“老太太……”


    奇醜的老夫人冷笑一聲,接道:“你們可是看我老婆子付不起銀子嗎?”


    探手入懷,摸出一錠黃金,啪的一聲,丟在木桌上,道:“這個夠我們祖孫兩人吃住了吧!”


    那一錠黃金,少說點也有十兩以上,別說這等小鎮上的客棧,就是大碼頭上的大客棧,也夠吃上個十日半月了。


    店夥計急忙賠笑臉,道:“你老不要生氣,咱們開店的還怕客多不成,實在是店裏生意忙,招待不周,你老不要生氣。”


    那老夫人笑了一聲,道:“現在,給我們婆孫弄四樣熱炒,二斤花雕。”


    這一老一少,兩個女人,一開口就叫了兩斤花雕,更是話驚四座。


    那老夫人似乎是有意的引人注意,高聲喝道:“我老婆子今日興致好,店夥計,今晚你們店裏有多少客人,吃的酒錢,老婆子全部付啦。”


    店夥計怔了怔,道:“你老人家真會說笑話!”


    那老夫人道:“老婆子說的句句真實,這點錢,難道老婆子付不起嗎?”


    那店夥計低聲說道:“你老錢再多,也不能這等花法……”那老夫人大聲喝道:“老婆子有錢,而且我這錢來的清清白白,不帶一點血腥,為什麽我不能花?”


    那店夥計輕聲低語,用心原想討好那老夫人但那老夫人放聲一嚷,反使店夥計有些下不了台,當下接道:“錢是你老的,你要怎麽花,那是悉聽尊便了。”


    那老夫人縱聲大笑道:“今日你們有多少客人,吃了多少東西,跟我老婆子一人結算就是。”


    那店夥計迴頭一望,道:“小的幹了十幾二十年的跑堂,朋友故舊代付酒帳,那是天天都有的,但像你老這等過路商旅素不相識,一開口,就要付上百人的酒帳,小的可是從沒見過,小的得去問問掌櫃的,這帳怎麽算。”


    那醜怪的老夫人大唿大叫,但那美豔的少女卻是從不插話,坐在一旁,麵帶微笑,似乎是對這等奇怪的事,早已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了。


    袁瑩瑩低聲說道:“這一老一少,一醜一美,舉止怪異,不近情理,不知是什麽來頭,咱們不能吃她祖孫請的東西。”


    朱逢生、羅文中也是瞪著雙目望著兩人,一臉茫然的表情,顯然,對這一老一少的怪異舉動大感不解。


    片刻之後,那店夥計重又跑了過來。


    那老夫人不等那店夥計開口,就搶先說道:“你們那掌櫃的怎麽說?”


    店夥計道:“小店櫃的說,他也沒遇到過這等事情,但你老人家有錢,一定要請客,小店也不便阻攔,隻是店裏雜亂,過往的商旅各等身份的人都有,掌櫃的說,有很多人,不喜歡沾別人的光,小的給你問一聲,如果有人不願意讓你付帳的,那就隻好心領了。”


    那老夫人略一沉吟,道:“好!你問問看吧,究竟有多少人,不喜歡沾人家的光?”


    店夥計無可奈何的隻好高聲說道:“諸位客官、大爺,這位老夫人要代付諸位的酒帳飯錢,本店不敢做主,請教諸位,可有心中不願意的人?”


    但聽一個粗嗓門的聲音叫道:“格老子從不吃不明不白的飯。”


    另一個豪壯的聲音接道:“在下自會付款,不用別人請客。”


    阮山目光轉動,隻見第一個講話的人,短小精幹,一口四川土音,短褂長褲,腿上纏著白裹腿,似乎是吃鏢行飯的物。


    第二個身軀高大,一身勁裝,背上斜背著單刀,年約在三十以上,似乎是一個久走江湖的武師。


    隻見袁瑩瑩站起身子,粗著嗓子叫道:“夥計,我們出家人素來喜歡粗食,所用有限,那也不用別人請客了。”


    但聽那醜怪的老夫人縱聲大笑,道:“蓉兒啊!你去瞧瞧,那幾位大爺,為什麽不讓奶奶請他們。”


    這句話,大出常情,那老婆子十分醜怪,言語癲狂,大部分人都當她有些瘋癲,奇怪的是那美豔少女,竟然站起身子緩步走了過去。


    隻見她走到身子矮小,四川口音人的桌子前麵,低言數語,又轉向那個子高大的勁裝大漢前麵,說了數言,重又轉迴原位,嬌聲說道:“奶奶啊!兩位大爺,都看孫女的麵,答應讓您請了!”


    醜怪老夫人歎一口氣,道:“唉!奶奶究竟是老了。”


    目光一掠阮山和袁瑩瑩,道:“那兩位道爺,你怎麽不去說一聲呢!”


    蓉兒轉臉打量了阮山和袁瑩瑩一眼,道:“奶奶啊!人家是出家人,不要咱們請那就算了。”


    醜怪老夫人道:“怎麽能把人家落下了,你還是過去說一聲吧!”蓉兒心中似是不願意,但又無可奈何的起身走到阮山和袁瑩瑩的桌前,欠身一禮,嬌柔一笑,輕聲說道:“見過兩位道爺。”


    袁瑩瑩看她笑得柳媚花嬌,心中有氣,冷冷說道:“什麽事啊?”


    蓉兒道:“小女子名叫貴蓉兒。”


    袁瑩瑩道:“我早知道你叫蓉兒了。”


    貴蓉兒道:“我那位年邁的祖母是一位千頃富豪,隻因思念孫兒成疾,得了瘋癲症……”


    袁瑩瑩道:“這和我們何關?”


    貴蓉兒嬌媚的臉上,閃掠過一抹怒容,但不過一瞬間立刻消失,接著笑道:“因為瘋病不重,時發時愈。”


    袁瑩瑩道:“可惜我們師徒不解醫理,無法為令祖母看病。”貴蓉兒道:“不要緊,她這瘋癲症半年也難發上一次,不發病時,有說有笑,十分和氣,但如果發起病時,想到什麽,非要做到不可,她要請全店的客人,隻有兩位不肯答應……”


    袁瑩瑩揮手說道:“我們知道了,姑娘請轉告令祖,盛情心領了,我們腹中不餓,休息片刻,就要趕路了。”


    貴蓉兒還想再說,袁瑩瑩卻連連揮手,讓她走開。


    貴蓉兒無可奈何的,隻好退迴了原位。


    那醜怪老夫人說道:“蓉兒啊!那兩位道爺答不答應?”


    貴蓉兒道:“出家人一向固執,很難說服他們。”


    醜怪老夫人一皺眉頭,道:“這話當真嗎?”


    貴蓉兒道:“自然當真了。”


    醜怪老夫人冷然一笑,道:“隻怕你這個丫頭沒有用心去說!”貴蓉兒道:“我已經用心說了,人家不肯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啊!”


    那老夫人冷哼一聲,不再和貴蓉說話,卻拿起手中黃金擲向店夥計道:“這條黃金夠嗎?”


    店夥計道:“大約用不了。”


    醜怪老夫人站起身子指著阮山和袁瑩瑩道:“除了那兩位道人之外,其他的人我全都請了。”


    阮山隻覺得這祖孫兩人行動古怪,使人有些高深難測,望了袁瑩瑩一眼,笑道:“世間之大,當真是無奇不有,還有得非花錢不可的怪病人。”


    袁瑩瑩道:“你認為他門真要請客嗎?”


    阮山道:“行動詭異,叫人難以預測,但她已經把黃金交給了那店夥計了,這場客自然是請定了。”


    袁瑩瑩低聲說道,“那丫頭不過十幾歲,但她的舉動卻是妖裏妖氣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經人物,這頓酒飯決不能吃她們的。”


    阮山目光轉動,隻見那醜怪老夫人和嬌媚少女四道眼神正向自己望來,當下舉起茶杯,掩住了半個麵孔,借勢暗施傳音之術,道:“瑩兒,那老太太和少女似乎是特別留心咱們,我們倒要小心一些了,別中了她們暗算。”


    袁瑩瑩展顏一笑,道:“我看到那鬼丫頭妖裏妖氣的樣子,心裏就有些生氣,她要暗算咱們,今日非要把她們祖孫兩人殺了不可。”


    阮山心中暗道;這袁瑩瑩平日裏百依百順,十分溫柔、但嫉妒的心,卻是強烈無比,難比王姐姐那明朗胸懷。


    忖思之間,突然聽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叫道:“店夥計,你這酒飯不幹淨,哎喲,痛死我了……”


    一個店夥計急忙跑了過來,道:“大爺,你老怕是老毛病吧!”


    阮山轉目望去,隻見那人藍帶束腰,足登草鞋,似乎是一個車夫的裝扮,不禁一皺眉頭,暗道:這人不像武林中人,自然是不敢訛詐這家店家了。


    心念轉動之間,突然聽到慘叫連聲,大部分酒客都站起身子,捧腹大叫。


    阮山心中暗道:情形有些不對,這些人怎麽會一起肚子疼起來了呢,第二念頭還沒想完,隻見那四川矮子和那武師裝扮的大漢也捧腹叫了起來。


    這兩人都會武功,似乎在運氣抗拒,但站起身子之後,竟然也忍受不住失聲而叫,第一聲叫出口,接著連聲大叫起來。


    阮山推開茶杯,道:“不要再喝這些茶了。”


    目光轉到羅文中和朱逢生的臉上,隻見兩人緊緊皺著眉頭,顯然也在運氣和痛苦抗拒。


    阮山低聲說道:“瑩兒,你覺出哪有異常了嗎?”


    袁瑩瑩搖了搖頭,道:“我很好啊!覺不出有什麽痛苦。”


    隻聽那醜怪老夫人高聲說道:“我老婆子請的東西,豈是好吃的嗎?”


    本來滿室尖叫的聲音,此刻卻突然沉寂下來了,斷斷續續的*聲,不絕於耳的傳了過來。


    原來,大部分人,都已經疼得無力唿叫蹲在地上,有很多人疼得趴在地上,雙手拚命的按著小腹,連連喘息。


    阮山突然站起身子,大步走向那老夫人身前,冷冷說道:“老夫人!”


    那醜怪老夫人迴目一望阮山,道:“道爺可是改變了心意,也想吃我老婆子一頓?”


    阮山強自按下心中激憤,冷冷說道:“不見老夫人有什麽行動,但卻已經在全廳的酒飯中下了奇毒,這下毒的手法,果然是高明得很,在下佩服。”


    那醜怪老夫人縱聲大笑道:“老婆子並非無理取鬧啊!”


    阮山冷笑一聲,道:“我相信這客店中人大都是和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要在他們身上下毒,這還不算無理,在下倒要請教老夫人理在何處?”


    那醜怪老夫人淡淡一笑,道:“他們都已經疼得無力唿叫了,咱們正好談話,”


    阮山仔細聽去,果然連那*的聲音都已經逐漸消失,隻有大誌喘息的份了。


    目光轉去,隻見羅文中和朱逢生頂門上汗珠滾滾,兩人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忍受著痛苦。


    但聽那醜怪老夫人道:“一個人如果有了貪念,自然要吃苦頭。”又哈哈一笑,接道:“但像兩位道爺,一絲不苟,不肯貪我老婆子這一頓飯,自是安然無恙了。”


    阮山心中暗道:如果不是瑩兒心生妒意,討厭那位姑娘,隻怕我也把她視作瘋癲,中了她的毒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冷然說道:“老夫人在這些素不相識的人身上下了劇毒,不知是何用心?”


    醜怪老夫人哈哈一笑,道:“有道是破財消災,隻要他們肯花錢,肚子痛的病自然是要不了命……”


    語聲一頓,笑容忽斂,臉色一寒,道:“道爺不覺得問的太多了嗎?”


    阮山道:“這等收錢的法子,在下還沒見過。”


    貴蓉兒哈哈一笑,接道:“那你今天就開開眼界吧!”


    阮山四處望了一眼,道:“此刻,他們大都痛得不能動了,老夫人要出手搜搶,是嗎?”


    醜怪老夫人道:“老婆子素來不強人所難,我要他們自動拿出來。”


    貴蓉兒嬌聲接道:“再過一會,他們肚子痛稍微減輕,他們不但能夠說話,而且還能夠行動,不過,一盞熱茶工夫之後,他們的肚子痛還會複發,其疼要強過第一次的數倍,如果不怕疼死的人,那就不用拿錢了。”


    這幾句話,說的聲音很高,似乎是有意讓所有人全都聽到。隻聽那醜怪老夫人說道:“蓉兒啊,把錢袋拿出來,咱們也該收錢了。”


    貴蓉兒應了一聲,起身而去,片刻之後,拿著一條*袋走了進來,放在了木桌上。


    醜怪老夫人站起身子,道:“咱們此刻開始收錢……”


    緩步走到羅文中和朱逢生的身前,說道:“兩位武功高強,一聲也沒*,不知願不願意付錢買藥。”


    羅文中,朱逢生,都正在全力運氣和疼痛抗拒,無法開口說話。


    那醜怪老夫人微微一笑,又道:“兩位的武功高強,價錢要稍貴一些了……”


    目光凝注在羅文中的臉上,道:“閣下身體魁梧,一百兩銀子不多吧!”


    羅文中雙目圓睜,望著那醜怪老夫人,卻沒開口說話。


    醜怪老夫人目光又轉到朱逢生的臉上,道:“閣下這等英俊瀟灑的人物,年紀輕輕的,死了未免太可惜了,兩百兩銀子,不算訛你吧!”


    朱逢生、羅文中,內功深厚,運氣抗拒劇疼,但卻覺出所中的毒十分奇怪,抗力愈大,它的反力也愈強,兩人全力施為,絲毫不敢鬆懈,連話也無法說出口來。


    但聽那醜怪老夫人說道;“兩位既然不反對,那就是讚成我老婆子的價錢了。”


    目光轉到那妖媚的少女臉上,道:“蓉兒,時間不多了吧!”貴蓉兒略一沉吟,道:“差不多了,最多還有一盞熱茶的時間。”


    醜怪老夫人道:“老婆子說得太多了,而且我又老又醜,說出的話,隻怕別人也不肯相信,還是你來說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咱們祖孫兩人,不能見死不救啊!”


    貴蓉兒嫣然一笑,嬌聲說道:“諸位大爺、伯伯、叔叔聽著,再過片刻,諸位的肚子疼,將會減輕,那時諸位既能說話,也能行動。”


    語音一頓,又道:“不過,減輕並不是好轉,那隻是更大的風暴前一刻平靜,一刻時間過後,第二次肚子疼,那是勝過剛才數倍……”


    目光一掠那醜怪老夫人,接道:“妾身祖母,體會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坐視,決定施舍一些藥物,按人計價,諸位如果想療治,請到賤妾祖母麵前談價,一手交錢,一手交藥,如果不願意療治,我們祖孫也不會勉強,賤妾隻要說明一件事,我們祖孫留在此地的時間有限,諸位怎麽決定,那就悉聽尊便了。”


    阮山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已經明白了,全店中人,所得的肚子疼症,都是這祖孫兩人鬧的把戲,他們以此詐財。


    讓阮山不解的是,到此刻為止,他還沒有弄明白這祖孫兩人究竟施用的什麽手法,能使客店中數十人在同一時間一齊中毒。


    他連連經曆了數次大風大浪,閱曆大增,沒了解她們下毒的手法之前,隻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隻見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手捧小腹緩緩走了過來,道:“我要買一粒解藥。”


    那老夫人目光一掠那胖子,道:“大老板很有錢,一百兩銀子,少一分也不成。”


    那胖子道:“我身上沒帶這麽多銀子。”


    醜怪老夫人道,“拿你身上的值錢物品、對現也成。”


    那胖子無可奈何的,取下了身上的一塊佩玉,兩片金葉子和二十餘兩散碎銀子,一齊遞了過去。


    醜怪老夫人緩緩從身上取出一隻小木盒來,打開木盒,取出了一粒白色的藥丸,交給了那大胖子。


    那胖子吞下藥丸後,肚子疼立刻有了好轉,雙手放開,大步走出店門而去。


    於是店中的顧客相繼爬起求藥,那老夫人看人談價,少則十兩,多則百兩,最少的三兩二兩也成,不大會工夫,店中的人大部份服藥而去,隻剩下阮山、袁瑩瑩、羅文中、朱逢生,和那四川矮子、以及那魁悟的武師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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