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會工夫,群豪已經走到了地宮出口處。


    張信停下腳步,道:“當初修建這座地宮時,在這大門口處,裝下了不少惡毒的機關,咱們此刻都站在布設的機關裏,隻要那些機關一發動,咱們六個人,無一人能活著走出地宮。”


    這時,群豪都停身在一片黑暗中,極盡眼力,也不過隻能看到兩尺左右。


    沈天奎輕輕咳了一聲,道,“什麽機關,如此厲害?”


    張信道:“在咱們頭頂上,布設了彈簧控製著上千枚毒針,隻要一觸機關,兩丈之內,都有密如驟雨的毒針射出……”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除了那毒針之外,還有兩處控製著山腹中水脈的石門,機關觸動,石門大開,山腹水流,立時湧入,咱們就算不被那毒針射死,也要被那洪水淹沒。”


    沈天奎道:“當真有這等事嗎?”


    張信道:“沈大莊主不信,咱們就試試看。”


    沈天奎急忙道:“試倒不用了,張兄還是設法打開地宮的門,咱們早點出去吧。”


    張信道:“就兄弟而論,出地宮和觸動機關,幾乎是同一命運。”


    阮山道:“這話怎麽講?”


    張信哈哈一笑,道:“阮大俠誌在取得嶽翎遺留下的武功,但沈大莊主,卻想著怎樣取在下的命,兩位武功高強,不論哪一位,在下都不是對手,豈不是死路一條嗎?”


    沈天奎緩緩說道:“這是張兄多慮了,阮大俠用心如何,在下不知,但在下絕不會取你的命。”


    張信道:“大莊主說得當真嗎?”


    沈天奎道:“自然當真了。”


    張信道:“聽來實在是叫人難信。”


    沈天奎道:“張兄怎樣才能相信?”


    張信道:“除非沈大莊主立下誓言,三日內不殺我,你和歸雲山莊中的人,也不得幹涉在下行動。”


    沈天奎道:“三日之後呢?”


    張信道:“三日之後嘛,那就悉憑沈大莊主。”


    沈天奎道:“那是說三日後,在下可以隨時取你的命了。”張信道:“我有三日時間,自信可以避開沈大莊主,到咱們再次見麵時,那就很難說鹿死誰手了。”


    沈天奎冷笑一聲,道:“張兄太自信,好!在下就答應你。”


    張信哈哈一笑,道:“以你沈大莊主的身份,在下相信你不致於言而無信!”


    語聲甫落,日光透入,原來那地宮的大門已經大開。


    沈天奎一提氣,唿的一聲,當先而出,道:“在下帶路了。”宣華夫人暗施傳音之術,低聲對阮山說道:“阮兄弟,多多小心,必要時我自會舍命相救。”


    阮山心中感動,想說兩句感謝的話時,宣華夫人已經緊隨在沈天奎身後,躍出了地宮。


    第三位是唐老太太,她手中仍然拿著那一支粗大的禪杖。


    這時,正是中午時分,麗日當空,陽光滿穀,隻見三條人影連連躍出地宮大門,一起下了懸崖。


    阮山正想走出室門,張信卻突然伸手攔住了去路,道:“阮大俠,在下有幾句話,想和你談談。”


    阮山緩緩說道:“什麽事?”


    張信道:“你知道,沈天奎為什麽搶先走出地宮嗎?”阮山心中雖然有些明白,但口中卻故意說道:“在下不明白。”


    張信道:“他要去召集人手,布守穀中,阮大俠身懷重寶,如果想走出此穀,隻怕要難免一場惡戰。”


    阮山緩緩說道:“這就是張先生肯把嶽翎的武功秘冊交給在下的原因了?”


    張信神情嚴肅的說道:“在地宮中,在下處在沈天奎和阮大俠之間,不得不動用心機以求自保。”


    阮山冷冷說道:“張先生的用心,隻怕是希望在下和沈天奎全力一拚,閣下好坐收漁人之利。”


    張信道:“縱然在下確有其心,隻是此刻,也已經過去了,眼下局勢,咱們似乎是需要同舟共濟……”


    袁瑩瑩冷哼一聲,接道:“你老奸巨猾,言而無信,和你同舟共濟,豈不是與虎謀皮。”


    張信道:“眼下的情勢合則兩利,兩位武功雖然高,可是隻有兩人……”


    袁瑩瑩接道:“你怎麽知道我們隻有兩個人呢?”


    張信微微一怔,接道:“就算諸位在外麵埋伏了人手,憑借信號,趕來接應,但也難比那沈天奎的人多,在下在武功上,也許無法相助兩位,但運籌料敵上在下可以幫點小忙。”


    阮山道:“你已經和沈天奪訂下了約定,三日內他不取你的命,你已經有足夠的逃亡時間……”


    張信淡淡一笑,道,“沈天奎的話你也相信,阮大俠如若答允和在下共渡難關,在下願意和阮大俠分享那嶽翎留下的武功。”


    袁瑩瑩道:“你丟了我大哥地宮地圖,早已把秘冊押給了我們,哪裏還能分享。”


    張信緩緩從懷中摸出了地宮地圖,道:“在下說過,這地宮地圖遺失在地宮門口處,此刻已經找到了,阮大俠請過目,是否原物。”


    阮山道:“你一直帶在身上,怎能說丟失了呢?。”


    張信道:“阮大俠有言在先,想來不會毀約吧。”


    阮山細看了地宮地圖,果然是原物,不禁暗暗一歎,道:“張先生要怎麽和在下分享這嶽翎的武功手冊呢?”


    張信道:“咱們把嶽翎的武功秘冊,分成兩份,然後猜拳定勝負,勝者先選。”


    阮山道:“咱們幾時動手分這嶽翎的武功秘冊?”言下之意,無疑是已經答應了和張信合作。


    張信道:“在下相信阮大俠,等走出了沈天奎的勢力禁區之後,咱們再分那嶽翎的武功秘冊……”閃身讓到一旁,接著道:“阮大俠可以下去了,不過,要當心他們暗算。”


    阮山道:“多謝指教。”


    一提氣躍出了地宮門,遊下石壁。


    果然,沈天奎早已帶人在等候了,攔住了去路。


    阮山四下望了一眼,隻見除了宣華夫人、唐老太太外,又增加了王玉龍,玄門雙聖周百裏和朱侗,以及江南四公子,一陣風穆風、五毒花梁劍、六月雪孫楠,寒江月薑中。


    江南四公子突然在此地出現,而且又和那沈天奎等站在一起,使阮山大感困惑,望了四人一眼,冷冷說道:“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了,想不到在此地又遇見幾位了。”


    江南四公子相互望了一眼,緩緩說道:“阮大俠別來無恙。”阮山不再理會四人,目光轉到沈天奎的臉上,冷冷說道:“沈大莊主,帶了這麽多人手,攔我去路,不知是何用心?”


    沈天奎淡淡一笑,道:“眼下已經走出了地宮,在地宮中所有的約定,自然是都作廢了!”


    阮山緩緩說道:“沈大莊主你想怎樣呢?”


    說話間,袁瑩瑩和張信也已經爬下了懸崖。


    沈天奎神情肅然,緩緩說道:“阮山,為兄歡迎你重迴歸雲山莊,既往不咎。”


    阮山道:“助你不要再做一統江湖的夢了?”


    沈天奎道:“由我統一江湖,有何不好?”


    阮山冷冷說道:“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人,心存此念,但沒聽到有一人能如願以償,你已經滿手血腥,一身罪惡……”


    沈天奎厲聲喝道:“住口!”


    阮山冷笑一聲,不理沈天奎唿叫,繼續接著道:“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你如果肯解散了歸雲山莊,不再為非作歹,息隱悔過,我阮某願意挺身而出,代你向天下英雄解說,你過往的一切罪惡,可以不再追究……”


    沈天奎縱聲大笑,淒厲的笑聲,打斷了阮山的話,接道:“這些話老夫已經聽到多了。”


    阮山冷冷說道:“那很好,你再仔細想想吧?”


    沈天奎不愧是一代霸主之才,眨眼之間,激動的神情,已經平複了下來,緩緩說道:“阮山,此刻你已經身處絕地,老夫也不用和你再作爭論,你和我談論武林大局,老夫倒也願意和你談談,量你一個阮山,也無法改變眼下情勢,何況,此番你己經無法在活著離開此穀了。”


    阮山迴顧袁瑩瑩和張信一眼,隻見兩人已經分左右站立在自己身後,運氣戒備,當下說道:“如果論此刻你沈大莊主的實力,未必能強過昔日歸雲山莊的那場血戰。”


    沈天奎冷冷說道:“我對你不過是存有了用才的念頭,才讓你連番逃過毒手,希望你有一日看清武林大局,重迴歸雲山莊,別人不知內情,你阮山一定知道,天下各大門派,大部都已經被我掌握,但到時機成熟時,我隻要一聲令下,一夕間,可使諸大門派瓦解冰消。”


    阮山道:“可惜此刻形勢已變,各大門派,都已經開始警覺、防備,你派在各大門派的內奸,隻怕早已在各大門派的高手監視下了。”


    是否如此,阮山並不知道。但他想到,雙方對陣,各逞手段,兵不厭詐,愈詐愈好,隨口就說了出來。


    這幾句話,似乎給了沈天奎甚大的打擊,隻見他呆了一呆。道:“老夫派去的人,身份隱秘,而且在各大門派中,都有著很高的身份,他們怎麽會知道?”


    阮山心中暗道:好啊!他倒是當真了,看來此事對他影響很大。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在下既然知道了,諸大門派,怎麽會不知道呢。”


    沈天奎冷冷說道:“看來,你已經決定和我作對了、而且是至死不改變了?”


    阮山緩緩說道:“除非你肯聽在下相勸……”


    沈天奎雙眉一聳道:“阮山,咱們一直沒有動過手,今日,老夫要較量一下你的武功。”


    阮山心裏明白眼下已經進入了僵局,勢非得動手一拚不可了,自是不能示弱,暗中提氣說道:“在下舍命奉陪。”


    這時,張信突然向前走了兩步,拱手說道:“沈大莊主在地宮中和在下的約定,不知還算不算。”


    宣華夫人暗自罵道:這人又想逃走,不能讓他如願以償。


    心念轉動,搶先接道:“張先生想走嗎?”


    張信輕輕咳了一聲,道:“夫人能做得了主嗎?”


    宣華夫人道:“我不能做主放你,卻可以做主把你留下!”舉手一理頭上秀發,接道:“你隨便選一個方向,走幾步試試看。”


    原來沈天奎帶的人,早已排成了一半圓形的陣勢,除了身後的峭壁外,不論哪個方位,都已經有人把守,除非動手衝出,不然是寸步難行。


    張信暗自估計雙方實力,如若動上手,阮山是必敗無疑,沈天奎功力深厚,不是阮山和那位姑娘能抵抗了的,他們武功縱然高強,也無對付唐老太太和宣華夫人兩大高手,何況還有王玉龍等人相助,阮山的機會,就是宣華夫人和唐老太太,能突然反過來,幫助阮山,合力對付沈天奎。


    要知阮山曾經是歸雲山莊的上賓,對歸山山莊中的情形,了解很多,此刻沈天奎所帶的人,雖然都算得上是武林中的高手,但卻算不得歸雲山莊的真正精銳之師,唐老太太和宣華夫人在這些人中,武功最高強。


    張信暗算了雙方實力和勝負把握,阮山雖然是敗多勝少,但還有一線生機,如若是自己單獨向外衝去,那是毫無半分生機,必死無疑。


    他心中念頭一轉,也不過是眨眼間的工夫,緩緩說道:“沈大莊主,請說一句話。”


    沈天奎道:“張兄,想走盡管走,在下絕不攔阻就是。”


    張信冷笑一聲,道:“沈大莊主本人不攔阻在下,別人阻攔,你沈大莊主也不幹涉,是嗎?”


    沈天奎緩緩說道:“宣華夫人來自苗疆,不是我歸雲山莊中人,再說了你們之間的恩怨,在下也不願多管。”


    張信哈哈一笑,道:“沈大莊主如果想毀去承諾,何不大膽的直認,這等轉彎抹角的手法,不覺著有此太欠光明嗎?”


    沈天奎淡淡一笑,道:“張兄一向是詭計多端,你和阮山在地宮中多留了不少時光,想必已經幫阮山研討了脫身之計,我放你離開,好讓你通風報信,等阮山的求援一來,豈不是縱虎歸山嗎?在下顧慮承諾,不便直接出手,那已經是對你格外施恩了。”


    張信道:“沈大莊主不必再多繞圈子了,在下留在此地,至少能助阮山一臂之助。”


    沈天奎道:“那很好,你和江湖上人人崇敬的阮大俠,死在一起,對於你而言,那該是一件很光榮的事。”


    張信右手探入懷中,摸出了在地宮中分的那把削鐵如泥的寶劍,道:“在下這身武功,實在是不配使用這把寶劍。”


    退後兩步,把短劍遞向了阮山,接道:“阮大俠劍招過人,請受此劍。”


    阮山心中暗道:此人求繞不成,才被逼準備迎戰,實非大丈夫的行為,但此刻情勢逼人,多他一人,倒也有一些幫助,那是不用和他計較了。


    張信是何等老練的人,看阮山遲疑不肯接劍,已知心中所想;淡淡一笑,道:“在下雖然早已料到那沈天奎不肯遵守約定,也不能不逼他親口說出違約的話,不論咱們今日能否活著離開此地,此事必將在江湖上流傳。”


    阮山緩緩伸出手去,接過短劍,道:“多謝張先生,隻要兄弟不死,定將奉還此劍。”


    張信搖了搖頭,道:“不用還了,在下不善用劍,把此劍相贈阮大陝了。”


    阮山道:“無功不受祿,在下怎能受此厚禮。”


    張信道:“寶劍贈俠士,美女配英雄自古常言,些等鋒利的劍,適合你阮大俠的身份。”


    阮山還想推辭,袁瑩瑩卻搶先說道:“既然如此,我代大哥謝過了。”言罷,欠身一禮。


    張信心中暗道,這丫頭不知是什麽人,看來倒是一位很難對付的人物。


    他把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送給了阮山,竟然連阮山親口說一聲謝謝,也沒聽到,心中雖然有點別扭,但表麵上,還要裝的若無其事一般,連聲說道:“姑娘言重了。”


    沈天奎看阮山手中握著那柄斬金斷玉的短劍,心中頓時生出了不少顧慮。


    數月來的衝突交手,沈天奎,一直不知道阮山的師傅是誰,但是心裏明白一定是一位武功奇高人物,心中實在是有幾分忌憚,看他利劍在手,那無異如虎添翼。


    心中更加重了幾分害怕,但表麵上卻又不能不裝出十分鎮靜的神態。


    直待阮山接過短劍之後,才冷笑一聲,說道:“阮大俠準備好了嗎?”


    阮山道:“準備好了,沈大莊主可以出手了!”


    沈天奎目光轉動,一掠玄門雙聖,道:“兩位終身習劍,應該向阮大俠探求一此那上乘劍術的奧秘了,這第一陣該由兩位出手了!”


    玄門雙聖雖然對阮山心存害怕,但又不敢不聽那沈天奎的命令,相互望了一眼,仗劍齊步而出。


    兩人心中明白,一個個的出手,那是自取死路,兩人聯劍齊出,或可支撐幾迴合,眼下人手不多,沈天奎或可不致於看兩人戰死當場,害怕中又存了幾分僥幸的想法。希望在敗象呈現後,沈天奎能及時替換兩人下來。


    張信已經把各人的形勢,暗作了一番結論,沈天奎和阮山一戰,是雙方生死存亡的關鍵,如若阮山敗死在沈天奎的手下,這一戰也不用再打下去了,自己和那位姑娘,隻有設法逃走了,如若阮山勝了沈天奎,剩下的人就好對付了,對方雖然人數不少,但這場生死存亡,卻都放在阮山和沈天奎的決戰上了。


    哪知沈天奎竟然先派了玄門雙聖出戰,顯然是準備用車*戰,消耗去阮山的體能,然後,沈天奎再全力出手,一鼓作氣殺死阮山。當下大聲叫道:“沈大莊主,可是想施展車輪戰嗎?”


    沈天奎淡淡一笑,道:“咱們隻看勝敗生死之分,不管手段如何!”


    隻見袁瑩瑩放下手中木盒,身子突然一晃,疾快絕倫的閃在阮山身前,望了玄門雙聖一眼,道:“兩位想和我大哥動手,那得先勝了我再說。”


    玄門雙聖對阮山本來就沒把握,眼看有人出來攔阻,心中大是喜悅,玄門雙聖的老大周百裏一揚手中長劍,道:“姑娘通上名來。”


    袁瑩瑩道:“咱們打架拚命,又不是論道攀交,通什麽姓名。”


    老二朱侗接道:“姑娘想快點動手,那就請亮出兵刃。”袁瑩瑩道:“兩位不是替我送了兵刃來了嗎?”


    說著話,目光卻一掠兩人手中的長劍。


    周百裏冷笑一聲,道:“姑娘不想活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右手一揮,長劍閃起一道白光,直向袁瑩瑩迎麵劈下。


    張信看那袁瑩瑩神態自大,竟然連兵刃也不亮出來,心中大為擔心,暗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玄門雙聖素來劍法快速,這丫頭手無寸鐵,竟敢接他們的劍招,那豈不是自尋死路嗎?心中正在替那袁瑩瑩擔憂,忽然見她嬌軀一閃,頓時逼開一劍。


    周百裏一劍落空,才知遇上了對手,正想縱身而退,突然覺得右腕一麻,五指一鬆,長劍落地。


    凝目望去,隻見右腕上,釘了一枚燦爛耀目的小針。


    袁瑩瑩以奇奧無倫的身法,閃身避開了一劍,又在周百裏驚愕失措的瞬間,發出了一枚小針,釘在了周百裏的右腕上。


    這不過隻是一刹那間,周百裏寶劍脫手時,袁瑩瑩疾快的伸出右手,接住了周百裏向下跌落的長劍。


    朱侗,右手一揮,劍光連閃,疾向袁瑩瑩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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