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對峙了半個時辰之久,張信一直不言不語,宣華夫人似乎是自覺無趣,突然起身而去。


    張信等宣華夫人背影消失,睜開雙目,舉手對阮山一招。


    阮山緩步走了過來,道:“張先生,有何吩咐?”


    張信道:“不管你是什麽身份,在下已經決定信任閣下,和你合作。”


    阮山道:“彼此生死同命,合作會大增生機。”


    張信道:“我已經找出那地宮的入口了,但不知閣下是否真有辦法進入?”


    阮山道:“此時此刻,在下為何還要欺騙先生。”


    張信道:“好!咱們等到天色入夜之後,進入地宮。”


    阮山道:“先生有把握能夠找到嗎?”


    張信道:“八成不會有錯……”停了一停,又道:“咱們唯一的生機,就是借那地宮中的機關對付沈天奎等人。”


    阮山道:“那樣不是太冒險了?”


    張信道:“不要緊,地宮入口沒找到之前,沈天奎絕不會取我的命。”


    阮山道:“此刻先生的一舉一動,恐怕都已經在他們的監視之中,在下也不便和先生交談了。”緩步退迴原位。


    夕陽西下,西方天際映起了絢爛的晚霞。


    沈天奎匆匆走來,直走到張信身前,道:“張兄,兄弟剛才打坐入定,醒來才聽宣華夫人用毒物傷了兄長,此刻傷勢如何?”


    張信微微一笑,道:“宣華夫人身上毒物溜出,咬了在下一口,想來必是無意的,在下已經服過解藥了,這一陣坐息,已經大覺好轉,不防事了。”


    沈天奎道:“天色已經快要入夜了,張兄也該迴到石室中去休息一下,等明晨再來推算那地宮的入口吧。”


    張信道:“不用休息了,兄弟身上還有一點蜈蚣餘毒未除,必須得再坐息一陣,也許夜對星辰,由靜生悟,會找出地宮入口。”


    沈天奎道:“張兄這等勞碌,倒叫沈某難安了。”


    張信道:“兄弟理當效勞……”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大莊主最好能吩咐下屬,如果無緊要的事,別來驚擾在下。”


    沈天奎道:“兄弟立刻遵辦,張兄身體要緊,不可太過勞累。”


    張信淡淡一笑,道:“大莊主這等關心在下,在下是感激不盡。”


    沈天奎道:“好說,好說。”


    轉身大步而去。


    張信微睜雙目,望著沈天奎的背影消失之後,才真的閉上了雙眼,運氣調息。


    天色逐漸的黑了下來,四周景物,都蒙上了一層黑霧。


    阮山心知此刻關係很大,必須以最大的忍耐力,等待機會,盡管心中焦急如焚,但卻靜坐不動。


    袁瑩瑩在阮山身旁,雖然露宿荒穀,心中卻是充滿著甜蜜、歡愉,臉上笑意時現。


    直到初更過後,二更將到,張信才緩緩站起身子,他經驗廣博,老謀深算,背起雙手,若無其事一般,先在四周溜了一周,不見有監視的人,才繞到阮山身旁,低聲說道:“可以動手了。”


    阮山早已知道他走來,故意裝如夢初醒一般,揉揉眼睛,道:“什麽時候了?”


    張信道:“已近二更。”


    阮山抬起頭看了看天色,說道:“在下想起來了,應該先點先生一處奇穴,萬一事情有變,顧不得時,再點先生奇穴,將大損先生身體。”右手揚動,點了張信的一處奇穴,再揮手拍活了他早先被點的穴道。


    張信肅立不動,直等阮山停手之後,才緩緩說道:“閣下別忘了,此刻你是和我合作的。”


    阮山淡然說道:“進入地宮之後,在下就解開先生的穴道。”


    張信道:“沈天奎故意大方,沒在四周安排下監視咱們的人,那並非無人監視,隻要咱們有所行動,他一樣立時可得報告。”


    阮山道:“因此,咱們才應該精誠合作,共渡難關,不可勾心鬥角。”


    張信道:“咱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若你沒有辦法進入地宮,那是無疑告訴沈天奎地宮入口就設在此地了。”


    阮山道:“先生隻要找不錯地方,那就不會出錯。”


    張信目光一掠袁瑩瑩,道:“這一位姑娘呢?”


    阮山心中暗道:此人果然厲害,早已瞧出了瑩兒是女扮男裝了。他既然說的這麽平淡,我也不用有什麽驚奇了,當下平平淡淡的說道:“自然是一起去了。”


    袁瑩瑩微微一笑,也不接話。


    張信一麵舉步而走,一麵說道:“如若事情萬一生變,被那沈天奎擒住了咱們,兩位是必死無疑了。”


    阮山道:“你呢?沈天奎難道會放過你?”


    張信道:“他不會放過我,但也不會立刻殺我,那是比兩位的生機大的多了。”


    阮山道:“先生有此想法,那該放心才是。”


    談話之間,已經到了小河旁邊的崖壁下。


    張信道:“如若在下想的不錯,那地宮入口就在那一道噴泉上。”


    阮山想到那水中映現出來的飛鷹,盤蛇,和日光照射的角度,似乎很有可能,說道:“但願先生想的不錯。”


    張信道:“應該是不會錯了。”


    阮山道:“在下上去瞧瞧,兩位在此地等我片刻。”


    張信道:“慢著。”


    阮山道:“張先生還有什麽話說?”


    張信道:“咱們站在此地,縱然被沈天奎發現,還有辯答餘地,如若你向壁間爬去,再被他發現,那就不好解答了。”


    阮山道:“先生一樣有答辯餘地,除非你不願答辯……”


    張信接道:“但閣下上去也沒大用,找到了,地宮入口進不去,豈不是白費了一番心血嗎?”


    阮山道:“先生之意呢?”


    張信道:“你把你打開地宮的辦法說出來區,讓在下聽聽。”


    阮山道:“咱們一起上去在說如何?”


    張信道:“好!”施展壁虎功,向上遊去。


    袁瑩瑩低聲問道:“大哥,我呢?”


    阮山道:“一起爬上去吧!”


    袁瑩瑩點了點頭,急忙向壁上爬去,這一片石壁不但陡如刀削,而且雨打水淋,生了很多青苔,除了施展壁虎功外,別無攀登的辦法。


    爬了約五丈左右,張信已經感到不支,聽到喘息的聲音,十分沉重。


    阮山暗運內力,爬速突然加快,眨眼間越過了張信。


    原來,他想找到一塊突岩,穩住自己,再幫張信一臂之力,是以,雙手四下伸動亂摸。


    突然間,右手探空,似乎是崖壁間,有一處突然向內凹入。當下五指向內一探,身子突然升起,登入那凹入的壁間。


    這時,張信的喘息的聲音,越來越重,阮山來不及仔細瞧看這凹入的山壁形勢,雙足倒掛在那凹壁的邊緣上,身子倒垂而下,右手抓住了張信的衣領,用力一提,生生把張信提了上來。


    這時,袁瑩瑩也已經爬上了凹壁。


    張信長長唿了一口氣,瞧了阮山和袁瑩瑩一眼,心中暗道:這兩人不知是何身份,武功似乎都在我之上,竟然沒有一點微喘息的聲音。


    阮山低頭向下看去,夜色中無法看清穀底景物,約略估計,距離平地約在六丈左右。


    但聽張信低鄖的道:“果然如此。”


    阮山道:“什麽事?”


    張信道:“在下也曾想到,如若那地宮的入口,在這崖壁上,那地宮的入口,應該有一個落足點。”


    阮山道:“先生之意是說,那地宮入口,就在這左近了。”


    張信道:“理該如此才是……”


    伸手在壁間摸了一陣,接道:“這一片凹壁,深度不過一尺,高不過七尺,橫寬也不過六尺左右,隻可容三五個人在此停身,而且還得是有很好的武功才成,這形勢,自非天成,那是人工開鑿的了。”


    阮山道:“在這懸崖峭壁間,開了這麽一個凹壁,那人的用心何在?”


    張信道:“有一處停身的地方,以便打開地宮的入口。”


    阮山道:“你是說那地宮的入口就在左近了。”


    張信道:“不錯……”


    又接道:“你有什麽辦法進入地宮說說吧!”


    蕭翎道:“好,我說?”


    阮山緩緩從懷中摸出了秘籍藏圖,道,“先生可否告訴在下,那入口在那?”


    張信道:“暗夜之間,如何能夠看到……”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若在下說的屬實對尋找地宮入口:大有幫助。”


    阮山心中暗道:他如果真找到了地宮入口,帶我等進入地宮,這張藏圖交給他,也無防,但如果他改變了心意,將這張藏圖交付給他,那可是太冒險了,心中念轉,淡然說道:“現有一張秘籍藏圖在我手上,先生仔細瞧瞧就是了。”


    張信凝目瞧了一陣,道:“此時此刻,閣下還不相信在下嗎?”


    阮山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在下不得不防先生一招……”


    話沒說完,突然聽見沈天奎的聲音,傳了上來,道:“張兄,找到地宮入口了嗎?”


    語音清晰,就在幾人停身的崖壁下。


    張信冷冷的瞧了阮山一眼,低聲說道:“閣下究竟是什麽人?”


    阮山道:“先應付沈天奎吧,打開地宮入口時,在下立刻以真實姓名相告。”


    張信高聲說道:“尚未找到,卻叫沈大莊主關心了。”


    沈天奎道:“張兄要小心了,別失足摔下來了。”


    張信道:“此地十分安全,不勞沈大莊主費心。”


    沈天奎道:“可要兄弟下令燃起火炬嗎?”


    張信道:“不用了,兄弟要勘查地宮的入口所在的位置,大莊主最好別再驚擾兄弟。”


    言罷,雙目凝神,果然在崖壁間找了起來。


    但見火光一閃,那懸崖下,突然亮了一支火炬。


    那火炬乃是特製之物,點燃之後,火焰高達兩尺多,照明力,十分強烈,方圓數丈內竟然一片通明。


    凝目望去,隻見那崖壁下,站著七八個人。


    當先一人,正是那沈天奎,身旁隨著四川唐門唐老太太、宣華夫人、王玉龍、玄門雙聖,和穀中四大監工之一的馮龍。


    在幾人身旁六七尺處,站著一個高大的壯漢,舉著特製的火炬。


    沈天奎運足眼力,借火炬的光,瞧了一陣,說道:“三位停身凹入壁槽中,毫無掩護,如若沈某下令施展暗器攻擊,張兄隻怕無能力抵拒了。”


    張信心中吃了一驚,暗道:他說的不錯,如若他用強弓施襲,在這身不能轉動的凹壁中,確實難以抵拒,盡管他心中害怕,表麵上卻不得不保持鎮靜,緩緩說道:”在下尚未找到地宮入口,請大莊主稍安勿躁才好!”


    這幾句話很簡單,也正因為它簡單,才使那陰沉多疑的沈天奎,生出了懷疑的心,一時間竟然是難辨真假。


    阮山心中也是大為擔心,如果那唐老太太,發出毒藥暗器施襲,此情此景下,實在是無法閃避。這才,凝神下望,留心那沈天奎的一舉一動。


    隻聽張信說道:“拿給我。”


    聲音急促,顯得有了發現。


    阮山右手一抬,把手中的秘籍藏圖,交給了張信。


    這會兒.突然響起了一聲慘叫,傳入耳間。


    凝目望去,隻見那四大監工之一的馮龍,身子直飛而起,撞擊在峭壁上,砰的一聲大震,摔倒在地上,顯然是那沈天奎已經懷疑到阮山和袁瑩瑩的身份,問馮龍,馮龍應對不當,被那沈天奎一掌殺死在地。


    沈天奎一掌殺死了馮龍之後,突然一抖雙臂,縱身而起,直升起兩丈多高,高大的身軀,和峭壁相觸便貼在了峭壁上。


    就在那沈天奎躍起的同時,宣華夫人和唐老太太也同時施展了壁虎功,直向峭壁上爬來。


    要知阮山等停身之處,距離地麵足足有六丈以上,縱然是身負絕頂輕功的人,也無法一躍而上。


    刹時間,局勢大變,一場驚險的惡戰,即將展開。


    阮山觀查形勢,恐怕已經難免動手,當下說道:“先生盡管去找那地宮入口,由在下等對付他們……”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瑩兒,當心那唐老太太的淬毒暗器,和那宣華夫人身上的毒物。”


    說話之間,宣華夫人和那唐老太太,已經爬上三丈多高,距離三人停身處,隻不過兩丈多遠的距離,明亮的火炬下,已經清晰可見,彼此麵目。


    袁瑩瑩右手從懷中摸出了兩枚寒冰銀針,扣在掌中,暗中提聚真氣,聚在左掌,蓄勢待發。


    這位自小在父母嗬護下長大的姑娘,似乎是已經知道此刻處境,險惡無比,停身在身體難轉動的凹壁中,麵對著當世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強敵,絲毫不敢大意,全神貫注敵人。


    張信左手握著秘籍藏圖,雙目仔細查看峭壁,並沒被逼近的敵人分心,隻因為他心中明白,此刻唯一的生機,就是找到地宮入口,早入地宮。


    宣華夫人、唐老太太,分由左右逼近,但兩人雖然不知道阮山和袁瑩瑩的身份,但想能夠登上這片峭壁的人,絕不是平庸之輩,也不敢太過逼近。


    隻見那唐老太太爬近三人一丈四五尺處,停下了身子,左手探入懷中,摸出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啪的一聲,刺入峭壁中,左手握著刀柄,吊住了身子,才冷冷說道:“張先生,那兩位假扮工人的人,是什麽人?”


    張信一麵查看峭壁,一麵說道:“在下可能在片刻中,找出地宮入口,老夫人最好不要打擾在下分心。”


    阮山心中了解此刻形勢,能多拖一分,就多一分找出地宮入口的機會,要不是逼著人非出手不可,最好是和他們拖延時間,當下低聲說道:“能不出手,最好不要出手。”


    袁瑩瑩迴過臉來,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齊細小的玉齒,似乎是對生死的事,漠不關心,毫無驚惶表情。


    阮山心中暗暗讚道:這丫頭年紀不大,膽氣卻是豪壯得很。


    轉眼看去,隻見那宣華夫人左手貼在石壁上,右手卻取出了一個玉盒,盒子蓋已經半開。


    阮山一眼就認出了那玉盒中,正是宣華夫人最心愛,也最為惡毒的毒蛇白線兒,大約她心知自己停身在峭壁上,動起手來,太過兇險,準備施用白線兒對付敵人。


    向下看去,隻見沈天奎緩緩爬了上來,停在腳下一丈左右。


    這三人,因為沒弄明阮山和袁瑩瑩究竟是什麽人所扮,心中也有些害怕,不敢太過逼近。


    這時,懸崖下,又燃起了一支火把,光亮更為強烈,六七個大漢如飛而來,肩上扛著木樁繩索,顯然是想結紮木梯。


    阮山打量了一下形勢,心中暗道:在沒結成木梯之前,他們要施用壁虎功貼在峭壁上,如若動起手來,論處境對我有利,這凹壁雖然有一尺深度,總有個落腳的地方;但那唐老太太的暗器,和宣華夫人的一身毒物,在這等險惡的地方,無法閃避,此時此刻,隻有先設法穩住宣華夫人,她如果不放毒物,倒減去不少威脅。


    心念一轉,施展傳音之術,對宣華夫人說道:“姐姐別來無恙,小弟阮山在此。”


    明亮的火光下,隻見宣華夫人,臉上閃掠過一抹驚異之色,微微一笑,抬頭望了阮山一眼。


    阮山看她笑容中,充滿著柔和,心知她舊情仍然很深,大半不會再施下毒手,心中輕鬆不少,也可集中精神對付沈天奎和唐老太太了。一麵低聲對張信道:“張先生,在他們木梯沒結好之前,局勢對我們有利,在下自信可以對付他們攻襲,如果等他們結好木梯,雙腳有了踏實落足之物,那就很難對付了,因此,先生最好能在他們木梯還沒結好之前,找出那地宮入口。”


    張信還沒來得及答話,耳間已經響起了那沈天奎的聲音,道:“張兄,找到那地宮入口了嗎?”


    張信迴目望去,隻見沈天奎停身之處,距離自己不過一丈多遠,以他那沉厚的內功而論,指風,掌力都可以攻擊到張信,張信心中大為震駭,口中卻不自主地應道:“還沒找到。”


    沈天奎突然一提真氣,身子又向上升了數尺。


    距離三人停身的石壁,不足一丈距離。


    阮山腦際間靈光一閃,突然警覺到沈天奎的用心,似乎是想借說話的機會,逐漸接近,以便設法攀到凹壁,以他的武功而論,如若被他的掌指搭上這凹壁的邊緣,再想逼他下去,那就不是容易的事了,當下暗中運足掌力,悄悄發出一掌。


    一股暗勁,掠壁而下。


    一代霸主沈天奎,果然非同小可,眼觀四麵,耳聽八方,看阮山手掌輕輕一揮,已經心生警覺,急忙向旁邊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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