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阮山是熟悉無比,閉著眼也可以摸上歸雲山莊中去,但他卻循規蹈距的追隨在宇文付的身後而行。


    片刻工夫已到了歸雲山莊。


    宇文付雖然久聽歸雲山莊之名,但卻從未來過,抬頭看去,隻見重重花樹,環繞著一處廣大莊院,一座高樓,聳入雲表,窮盡目力望去,隱隱可見樓上人影閃動。


    阮山低聲說道:“宇文兄,這歸雲山莊看上去似乎無戒備,實則戒備森嚴異常,那重重花樹林中,隱藏著無數高手。”


    宇文付點了點頭道:“多謝阮兄指教。”


    語聲甫落,突然見花樹林中,轉出來兩個青衣大漢,快步迎了上來,遠遠抱拳說道:


    “兩位可是應邀赴宴來的嗎?”


    宇文付一拱手道:“不錯。”


    兩人突然閃向兩側,欠身說道:“這邊請。”


    宇文付原想仔細觀察一下歸雲山莊的形勢,但此刻隻好改了念頭,緩步走了過去。


    繞過一叢翠竹,景物忽然一變,隻見花樹環繞著一座高大的門樓前麵,左側站著十二個藍衣童子,右側十二個紅衣美婢,幾張木案,排列大門前麵,中間僅可容兩人並肩通過,兩個身著長衫,的大漢,分坐在兩側木案後麵,每人身後,站著兩個勁裝帶刀位士。


    宇文付目光銳利,一掠兩個大漢身後的位士,已瞧出都是內外兼俱的武林高手,暗中一提真氣,凝神戒備,緩步向前走去。


    阮山緊隨身後,相距不過兩尺。


    宇文付走到那木案旁邊,兩個大漢齊齊站了起來,欠身說道:“貴賓留名。”


    宇文付淡淡一笑,道:“豫、鄂、湘、贛總瓢把子宇文付。”


    左邊的大漢欠身說道:“原來是宇文大爺,可否親自留下大名。”舉手奉上了一支毛筆。


    宇文付接過毛筆,龍飛鳳舞的在木案白緞上簽下了姓名。


    右麵一位大漢賠笑說道:“大爺鑒諒,可否把奉邀銀牌……”


    宇文付不等對方話說完,探手從懷中取出銀牌遞了過去。


    那大漢接過銀牌,很仔細的瞧了一陣,雙手奉上,說道:“宇文大爺請好好保管此物。”


    宇文付一皺眉頭,接過銀牌,藏入懷中。


    左首大漢兩道目光卻一直在阮山身上打量,直等宇文付收好銀牌後,才緩緩說道:


    “這位是總瓢把子的什麽人?”


    宇文付冷冷說道:“隨身仆從,那邀請函上說的明白,每麵銀牌,可容兩人入莊,難道是在下看錯了嗎?”


    左首大漢欠身賠笑道:“總瓢把子不要生氣,小的們奉命行事,不得不問明白身份,也好為宇文爺隨身的小廝準備好宿住之處……”


    目光轉注到阮山身上,道:“小哥怎麽稱唿?”


    阮山道:“宇文成。”舉步向前走去。


    隻聽右首大漢高聲喊道:“豫、鄂、湘、贛總瓢把子宇文大爺,隨帶仆從宇文成駕到。”


    但見一個紅衣美婢,和一個藍衣童子,急步走了過來,迎麵一禮,道:“恭迎宇文爺的大駕。”


    宇文付暗道:好大的鋪張,揮手說道:“不用多禮。”


    那紅衣美婢嫣然一笑,道:“小婢為宇文爺帶路。”轉身向前走去。


    宇文付舉步隨進,阮山緊隨在宇文付的身後,那藍衣童子卻在阮山身後而走。


    宇文付心中暗道:前有開道,後有跟隨,當真是防備森嚴。


    那紅衣美婢,引導兩人進了懸燈結彩的大門,穿過一條紅氈鋪地的甬道,到了一座敞廳門前停下了腳步,高聲說道:“豫、鄂、湘、贛總瓢把子宇文付,宇文大爺駕到。”


    語聲甫落,大廳中緩步走出一個身穿華服的少年,迎了上來。


    阮山目光一掠來人不禁心頭一跳,趕忙垂下頭去,長吸了一口氣,隱斂起目中神光。


    隻見那身穿華服的少年迎出廳門,一抱拳,道:“兄弟王玉龍,久聽宇文兄大名,今日承賞駕臨,歸雲山莊生輝不少啊。”


    宇文付還了一禮,道:“怎敢擔當王二莊主迎接,兄弟這裏拜謝了。”


    王玉龍哈哈一笑,道:“宇文兄言重了。”右手牽著宇文付的左腕,並肩向大廳中走去,阮山微微垂頭,緊隨著宇文付的身後,亦步亦趨。


    敞廳中人數不多,不過有七八個人,王玉龍也不替宇文付介紹,直穿敞廳而過,一麵笑道:“宇文兄遠道來此,請到翠竹軒中稍息風塵,今夜兄弟再為宇文兄設宴洗塵。”


    阮山一直微微垂著頭隨在宇文付的身後而走,直奔那翠竹軒中。


    這翠竹軒在歸雲山莊的四大迎賓館中,是最差的一個,比起那“蘭花精舍”、“梅花閣”、“牡丹亭”都要遜色,阮山在這歸雲山莊中,做了很久的三莊主,就未去過那“翠竹軒”中一步,顯然,豫、鄂、湘、贛總瓢把子,並未受到歸雲山莊中的重視。


    王玉龍帶著宇文付繞過幾叢花樹,進入了一片翠竹林中。


    隻見無數紅磚砌成的精舍,散布在翠竹林中內。


    王玉龍帶著宇文付走近了一房間前麵,笑道:“這就是宇文兄的休息停居之處,近日來歸雲山莊中的佳賓雲集,莊中的房舍,不夠用,委屈宇文兄在這蝸居遷就幾日了。”


    宇文付笑道:“好說,好說,兄弟久聽歸雲山莊之名,今日一見,果然是氣象萬千,百花盛放,如入仙境。”


    王玉龍微微一笑,道:“宇文兄過獎了。”


    伸手在門環上輕叩三聲。


    兩扇紅門,吱呀大開,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婢,當門而立。


    王玉龍指著宇文付說道:“這位宇文爺,是咱們這歸雲山莊中的貴賓,你好好招待。”


    那小婢應了一聲,欠身說道:“宇文爺請進。”


    宇文付心中暗道:難道這翠竹軒無的房間裏,都有專門侍候貴賓的美婢不成。


    心中念頭轉動,人卻步入房中。


    王玉龍卻停在房門外,抱拳說道:“宇文兄如果要酒飯,盡管吩咐侍婢,兄弟還要迎客,恕不能奉陪了。”


    宇文付道:“王兄請便。”


    王玉龍笑道:“晚宴之時,兄弟再親自來奉請。”轉身大步而去。


    那美婢穿著一身青衫、青裙,但卻用白緞滾邊,臉上脂粉薄施,看上去倒是有一股清雅嬌俏之氣。


    隻見她躬柳腰,啟櫻唇,嬌聲說道:“小婢竹鳳,宇文爺有什麽吩咐,盡管唿叫小婢。”


    宇文付微微一笑,道:“姑娘在這歸雲山莊很久了嗎?”


    竹鳳笑道:“小婢自幼在歸雲山莊中長大,早已不知姓名來曆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宇文爺請看看宿舍,如若有什麽不妥之處,小婢亦好早些為宇文爺換。”當先轉身,蓮步姍姍,帶路而走。


    推開一重繡簾,裏麵是一個小巧美雅的臥室。粉紅綾幔遮蔽,靠東首橫放著一張木榻,兩盆不知名的紅花,散播出淡淡的清香,紅花、紅壁、紅綾被,全室看不出第二種顏色。


    宇文付淡淡一笑,道:“好是很好,隻是布設太鮮豔了,似乎是女孩子家的閨房一般。”


    竹鳳嫣然一笑,道:“小婢侍候宇文大爺,可是沒福住這翠竹軒。”言來星目流轉,巧笑倩兮,媚態橫溢,極盡誘惑。


    宇文付心中一動、暗道:好啊,沈天奎這般安排,分明是想以女色為餌,使人不覺陷入於脂粉陷阱之中,唉,赴會群豪,不知有幾人能逃過這脂粉陷阱!


    心念一轉,緩步退出室外。


    竹鳳緊隨而出,俏目流轉,望了阮山一眼,笑道:“這位可是宇文爺的仆從嗎?”


    阮山急忙接道;“小的宇文成。”


    竹鳳道:“後麵有小房一間,是你宿居之室,跟我來吧!”舉步走去。


    阮山隨那竹鳳身後,直走到精舍盡頭,竹鳳推開了一扇緊閉的木門,笑道:“宇文兄盡管休息,侍候宇文大爺的事,不再勞動你小哥了。”


    輕輕帶上木門,轉身而去。


    這是個簡陋的小室,除了一榻一桌之外別無它物,阮山想到過去在歸雲山莊的威風,此刻卻要在陋室居住,不禁啞然失笑。


    宇文付在廳中一張藤椅上坐了下來,長長吸了一口氣,納入丹田,微閉著雙目養神,他為人精明,進入臥室中後,覺出那臥室中散布著一種奇怪的清香,有若醉人春酒,心中突然警覺,暗暗忖道:那臥室中一色桃紅,布置的有如新房一般,再加上那股醉人的香氣,嬌燒的美婢,顯然,這是有意的安排,看來非得小心一些不可……


    隻聽一陣步履之聲,傳入耳際,竹鳳春風俏步的走了過來。


    宇文付微微一掙雙目,瞧了竹鳳一眼,裝作沒看見,仍然靜坐不動。


    竹鳳走到宇文付的身前,停了下來,柔聲說道:“宇文大爺,遠道而來,想是十分困倦,小婢已替宇文爺備好了熱水,可要洗澡?”


    宇文付掙開雙目,望了竹鳳一眼,淡淡說道:“不敢多勞姑娘費心,在下自會料理,姑娘請自去休息!”


    竹鳳笑道:“小婢奉命侍侯宇文大爺,不論宇文爺有什麽吩咐,小婢是無所不從。”


    宇文付心中暗自罵道:沈天奎的手段,當真是卑劣的很!連美人計也用了出來,這丫頭隻怕是奉有命令,非得誘我上鉤不可,看她容貌,不像*


    這麽個坦蕩之人,為什麽竟然這般自甘下賤,我倒是要逗她一逗,看她有些什麽反應。


    心念一轉,微微笑道:“姑娘的風姿撩人,玉潤珠圓,看上去實在不像侍候人的婢女。”


    竹鳳笑道:“如得宇文爺提攜,小婢是感激不盡。”


    宇文付道:“我要為什麽提攜姑娘呢?”


    竹鳳道:“隻請宇文爺肯在我們大莊主麵前提上小婢一句就行了。”


    宇文付道:“提什麽呢?”


    竹鳳粉臉突然泛現兩圈紅暈,低聲說道:“宇文爺隻要在我們大莊主麵前說上一句,極為喜愛小婢,那就行了。”


    宇文付笑道:“這事容易,但不知他如何賞賜姑娘。”


    竹鳳道:“我們大莊主大方的很,他便將小婢賜給宇文爺。”


    宇文付哈哈大笑道:“當真是大方的很,可惜呀!可惜。”


    竹鳳愕然說道:“可惜什麽?”


    宇文付道:“可惜姑娘這等美豔之人,在下卻無豔福消受。”


    竹鳳臉色一紅,垂下頭去,道:“難道侍婢身份,醜陋之貌,不配侍候宇文爺。”


    宇文付道:“姑娘錯了,以姑娘之貌而論,那足以當得嬌豔如花之稱,隻是在下練的是童子功,不能接近女色,隻有望花惆悵,有負姑娘的雅意了。”


    竹鳳嬌媚一笑,道:“小婢侍候宇文爺,隻希望能常日追隨左右,小婢心願就足了。”


    宇文付暗道:這丫頭大有自薦枕席之意,看來如果不堅決斷去她的念頭,隻怕她心猶不死,當下突然笑道:“以姑娘之貌,嬌態媚笑,不為所動者,那是絕無僅有,在下自知難已了卻姑娘心願了。”


    竹鳳輕輕歎息一聲,道:“宇文爺既然如此說,小婢再厚顏一些,也不便再多求宇文爺,帶我離開歸雲山莊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但小婢奉命侍候宇文爺,宇文爺留在歸雲山莊一日,小婢就奉君身旁,聽候差遣。”言罷一笑而去。


    宇文付心中暗道:這沈天奎果然是厲害得很,單是訓練這等能言善道的侍女,就不是容易的事,這等脂粉陷阱,隻怕能夠逃過的人不多。


    輕薄的竹鳳,突然間變得莊重起來,獻茶之間,無不低垂螓首,隻瞧的宇文付心中好生不忍。


    竹鳳送上香茶,宇文付卻不敢輕易嚐試,想到那沈天奎為人的毒辣,很可能在這香茶中滲入了無色無味的毒物,等竹鳳離開之後,悄悄取出攜帶的幹糧,略為吃了一些。


    竹風眼看奉上的茶一點不動,也不多問,悄悄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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