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山道:“那龍虎幫主又改變了主意了?”


    蕭奇道:“事情確實有點蹊蹺!”


    說話之間,那金龍令主已經走近身旁,一拱手,道:“本幫主說中原快手在江湖上的信用,一向很好,既然答應了你們互相換人,索性讓你們先把這女娃兒帶走,再行釋放迴本幫中金花令主。”


    阮山道:“想不到貴幫主竟然還有這樣大的氣度。”


    金龍令主冷冷接道:“幫主一向是寬宏大量。”目光一望玉嬌道:“你過去吧!”


    蕭奇急忙接道:“且慢!”


    金龍令主道:“為什麽?”


    蕭奇目注玉嬌,肅然問道:“姑娘的神誌清醒嗎?”


    他一向說話是嘻嘻哈哈,此刻突然間嚴肅起來,看上去倒也有幾分煞氣。


    玉嬌點頭說道:“我很好。”


    蕭奇道:“他們可曾解了你雙臂的穴道?”


    玉嬌舉起雙手,伸動了兩下,道:“解了。”


    蕭奇道:“那很好,剛才他們在姑娘懷中,放的何物,是否還在?”


    玉嬌道:“不知道放的何物,他們先點了我的穴道,然後放下東西,取時亦然。”


    蕭奇默查她言行之間,毫無可疑,才對那金龍今主一揮手,道:“煩請令主代為轉上貴幫主,就說我等深領盛情了。”


    金龍令主道:“兩位慢走,恕在下不送了!”


    阮山、蕭奇帶著玉嬌,急忙轉身而去,直返茅舍。


    蕭奇一直暗中留心玉嬌的舉止,看她武功似乎是毫未受損,心中更是多疑,直到他確定玉嬌已經沒有問題,才長歎一聲,問道:“玉嬌姑娘,那龍虎幫主何以突然對你生了好感,竟然自動放開了你?”


    玉嬌是何等聰明之人,早已發覺到蕭奇在暗中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索性不多一言,盡量保持著鎮靜。直到蕭奇出言相問,才暗暗唿了一口氣,道:“我也不太明白。”


    蕭奇望了阮山一眼,道:“大哥可是暗施手段,告誡了那龍虎幫主,逼他就範。”


    阮山道:“沒有,我一直沒有向那神像動手。”


    蕭奇苦笑一下,道:“這就奇怪了,那龍虎幫主行事為人,當真是叫人猜想不透。”


    他一直認定那龍虎幫主突然送了玉嬌迴來,必然是另有原因,這原因不在自己身上,定然在阮山和玉嬌的身上,哪知竟然是觀察不出。


    三人一路急走,不大工夫,已迴到茅舍之中。


    金嬌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眼看玉嬌無恙歸來,不禁心中大喜,快步迎了上去,抓住玉嬌一雙手,急忙問道:“你沒有吃苦頭嗎?”並肩進入廳中。


    玉嬌道:“還好……”


    目光一轉,看到了施玉,正坐在廳室中一角,閉目運息,立時緩步行了過去,低聲說道:“施兄傷勢重嗎?”


    施玉緩緩睜開了雙目,淡淡一笑,道:“我受傷雖然不輕,但得阮大俠從中助手,早已經療治好了,隻要我再休息一會,也許就會複元了。”


    玉嬌黯然說道:“施兄如果不是為了救我,怎麽會受此重傷……”


    施玉道:“這是咱們丐幫中的傳統,任何人都會像我施玉一樣,姑娘不用多謝我了。”


    玉嬌歎道:“唉!久聞丐幫忠義相傳,個個都是大仁大義的英雄……”


    施玉急忙接道:“姑娘不用誇獎,這是咱丐幫賴以立足武林的信譽。”


    阮山低聲問郭峰,道;“那施玉的傷勢如何?”


    郭峰道:“下藥對症,大見靈效,眼下他全身穴道已解,我想很快就可以全部好了。”


    阮山道:“他筋骨、內腑,可曾傷著?”


    郭峰道:“內腑一切正常,筋骨小有傷損,但卻無礙大事。”


    阮山道;“這就好。”


    隻見施玉緩緩閉上雙目,又開始運氣調息起來。


    顯然,他很迫切的需要調息。


    玉嬌不再打擾,緩緩站起,退到一旁。


    阮山探頭望了望室外天色,低聲對金嬌說道:“咱們大半天奔走勞動,腹中都甚饑餓,如若還有食用之物的話,還得請姑娘一展身手……”


    金嬌低聲說道:“相公吩咐就是,怎的要這般客氣。”


    玉嬌起身說道:“走!金嬌姐姐,我幫你到廚下做飯去吧!”


    金嬌道:“不行,你剛剛迴來,傷勢尚未全好,如何能幫助。”


    玉嬌道:“不妨事。”隨在金嬌身後而去。


    阮山眼看二婢去後,沉聲對蕭奇、郭峰說道:“小兄數次到那荒廟中去,每次都遇上了意想不到的怪事!”當下把幾番奇怪的遇合,說了出來。


    中原快手兄弟倆隻聽得目瞪口呆。


    蕭奇道:“大哥愁眉不舒,可是憂慮兩位老人家嗎?”


    阮山道:“我已反複忖思,除了冒險混入歸雲山莊之外,別無良策,而且要去立刻就去,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蕭奇沉吟了一陣,道:“打救兩位老人家的事,自然是愈快愈好,混入歸雲山莊容易,難在如何不讓他們發覺。”


    阮山道:“我在那歸雲山莊之中,住的時日不短,雖然不能說盡知莊中奧秘,但卻知道有幾處可容藏身之地,問題是如何能混入莊中,不讓他們知道。”


    郭峰道:“憑咱們三人之力,縱然能救出兩位老人家,也無法把他們送出山莊。”


    阮山道:“歸雲山莊中高手而論,咱們三人實在是太過單薄……”


    這時,金嬌和玉嬌,剛好捧茶入廳,一聽說要重迴歸雲山莊去,神色陡然一變,放下香茗,急忙又轉入廚下。


    這兩人自小在沈天奎積威之下長大,隻要一提沈天奎,都不禁生出了畏懼之心。


    隻聽那盤坐調息的施玉,接口說道;“歸雲山莊上勢力龐大,諸位憑藉三人之力,武功再強,也是難以拒擋,就我小要飯的所知,除了幫中八大長老,各率了十名弟子趕來之外,那豫、鄂、湘、贛總瓢把子,帶了一十八名屬下高手,趕來之外,還有那神箭鎮乾坤朱元、三陽神指張魁,以及形意門下的高手許文昌,威遠鏢局的常奉貴等,另外還有九大門派中,密遣高手易容而來,暗作查訪,這些人不是和那沈天奎結過大仇,就是受摯友所邀,舍命而來,三位如果能和那宇文付相見一麵,彼此攜手會合,或可和那歸雲山莊相抗拒。”


    蕭奇點頭說道:“我蕭老大早已聽到,中原武林道上,出了一位宇文付,武功、才智,均超絕一時,出道不久,已經是中原武林道上的領袖。”


    施玉歎道;“可惜我小要飯的傷勢未愈,要不然,自當為諸位奔走一趟,聯絡群豪,相謀一聚。”


    蕭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急忙對郭峰說道:“老二,快去放了那金花令主,小兄已經和那龍虎幫主有約,不可失信於人。”


    郭峰應了一聲,起身而去。


    蕭奇迴顧了阮山一眼,道:“眼下這歸雲山莊數十裏內,雲集著無數高手,沈天奎重出江湖一事,已經哄動了武林,但就兄弟觀察,眼下的局勢,複雜異常,其間大部分武林中人,雖然為武林正義而來,但亦有不少是別有所圖,公理、私利糾纏一起,當真使人眼花繚亂,不可預測。”


    阮山長歎一聲,道:“由來江湖是非多,看來果然是一點不錯。”


    蕭奇緩緩把目光移注到施玉身上,道:“在下久聞丐幫中傳訊之能,施兄何不一展手段,使我等大開一次眼界。”


    施玉道:“如果是平常之日幫中的弟子,確有著傳訊千裏之能,當眼下前歸州形勢,混亂異常,本幫中的弟子.行動大受約束,如非必需,不得在外麵走動,但小要飯的仍然願一試。”說著話,掙紮而起,大步走出室外。


    阮山道:“施兄到哪裏去?”


    蕭奇接道:“他要以丐幫中秘密的聯絡暗記,傳出消息。”


    阮山道:“他傷勢未愈,不宜和人動手,咱們得去暗中保護於他。”


    蕭奇道:“丐幫中這通訊之法,享譽武林數十年,一直保持秘不外泄,咱們如若保護,隻怕他懷疑咱們暗窺丐幫中傳訊之秘。”


    阮山道:“原來如此。”


    那施玉出去,時約一盞熱茶,重又轉迴茅舍,道:“眼下此地形勢特殊,是否能夠傳出此訊,小要飯的實是不敢斷言。”


    阮山道:“盡其在我,也就是了,施兄傷勢將愈之際,不可再多勞心力。”


    施玉道:“多謝指教。”閉上雙目,又運氣調息起來。


    又過片刻工夫,郭峰急忙走迴。


    蕭奇似乎是瞧出形勢不對,急忙問道:“可是那金花令主有了意外嗎?”


    郭峰道:“金花令主已經被小弟釋放,隻是閻王劍施風,卻已不知被何人救去,幸好小弟是把他們分開藏起……”


    蕭奇接道:“隻要釋放了金花令主,咱們就算對那龍虎幫主有了交代,施風,被人救走,那就無關緊要了。”


    說話之間,二婢已經做好飯菜,捧進廳中。


    金嬌道:“荒野草舍,佐料不全,諸位將就點吧!”


    蕭奇看那捧上菜肴中,有雞有肉,香氣撲鼻,哈哈一笑道:“兩位姑娘不用客氣了。”當先舉筷進食。


    玉嬌星目一轉,看那施玉仍然在一角落處盤坐調息,想到他的傷完全是為了相救自己,立時緩步走了過去,低聲說道:“施兄,傷勢好些嗎?”


    這施玉自小隨恩師闖蕩江湖,可算是經過了無數的大風大浪,見聞之廣,經曆之多,眼下之人,隻有中原快手可以和他媲美,但玉嬌那一聲施兄,卻叫的施玉臉上飛起一片紅雲,急忙說道:“不勞姑娘掛心,小叫化的傷勢好多了。”


    玉嬌微微一笑,道:“你腹中定然已經有些饑餓,吃過飯再來調養不遲。”


    施玉倒是聽話的很,應聲走了過去,笑對中原快手說道:“兩位大老板,隻怕是沒有陪過叫化子吃飯吧。”


    他不論遇到何等人物,都是談笑風生,毫無拘束,但獨獨一見玉嬌卻是害羞畏言,不敢正視。


    蕭奇笑道:“咱們做生意的,一向隻算賠賺,不拘生張熟魏。”


    一餐飯在談笑之中過去。


    金嬌、玉嬌收拾起碗筷,隻見兩個中年叫化子,大步闖了進來。


    蕭奇低聲說道:“這丐幫數百年一直被稱為江湖上第一大幫,看來果然非虛名,在此等環境之下,他們仍然能在一頓飯之內,取得聯係。”


    隻見施玉大步迎了出去,和兩個中年叫化子低言數語,兩人立刻轉身匆匆而去。


    施玉目注兩人背影,離開了籬門,才緩緩轉迴室中,臉色肅然,若有無限心事。


    蕭奇哈哈一笑,道:“那丐幫馬幫主,豪情無倫,怎的卻*出你這樣一個多愁善感的徒弟出來。”


    施玉道:“大老板有所不知,這兩日來,我們丐幫中放眼線的弟子,傷殘了很多,能否把阮大俠要會晤那宇文付的訊息傳到,大有疑問。”


    阮山道:“可是傷亡在那歸雲山莊中人的手下?”


    施玉道:“眼下這歸州附近,武林高手雲集,身份混雜,且有很多武林高人,改容易裝,掩去了本來麵目,幫中人,傷亡於何人之手,眼下還難查明。”


    蕭奇突然接口說道:“令師馬幫主,可也趕來了嗎?”


    施玉道:“家師來是要來,但幾時趕到,卻難預料。”


    蕭奇心知二十年前丐幫內訌時,一次自相殘殺,使幫中數十名武功高強的長老,盡皆傷亡,可算是精英大折,此時的丐幫,人數雖然眾多,但除了馬幫主和三五個掌令、執刑等的長老之外,高手聊聊無幾,但卻仍然保有著幫中傳統的豪壯氣度,義之所在,萬死不辭,也不便再多追問。


    室中一片沉默,群豪似乎是都想到隨時可能遇上強敵惡戰,借此一刻寧靜,調息養神。


    一日匆匆,小息了兩個時辰,已經是太陽下山時分。


    施玉已然等的心中大為焦急,默算時間,早已該有迴音傳來。


    正自憂心忡忡,突然聽見砰的一聲,籬門被人踢開,一個身著百結灰衣的大漢,直闖了進來。


    施玉一瞥間,已瞧出來人正是本幫中的弟子,正想迎出室外,那人快步闖入廳中,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子向地上栽去。


    阮山疾躍而起,一把托住那大漢,硬生生把他托了起來。


    蕭奇探手入懷,摸出一個玉瓶,倒出了一粒丹丸,左手托起那人下顎,微一用力,捏開牙關,把丹丸投入那人口中。


    郭峰右手伸出,托在那大漢後背“命門穴”上,一股內力,源源攻入那大漢體內。


    那大漢經過群豪合力施救,神誌陡然一清,啟開雙目,說道:“由此向西北,行約二十餘裏,何家鋪外,九曲潭……”


    突然一陣喘息,又吐出一大口鮮血,閉上雙目,氣息奄奄。


    蕭奇低聲說道:“他內腑受傷甚重,又經過這一陣奔走,那最後一口保命元氣,也亦散去,隻怕是救他無望了!”


    郭峰一提真氣,一股強猛內力,疾衝而入,催動這大漢內腑行血。


    果然,那大漢又緩緩睜開眼來,望著施玉,接道:“西行五裏外,我已經留下了咱們丐幫的暗記,指示去路……”突然一張大口,噴出一塊紫血,閉目而死。


    阮山黯然歎息一聲,道:“丐幫中人的仁義、豪氣,果然是可敬可佩。”言罷,抱拳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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