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山一陣放腿而行,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但見行人接踵擦肩,竟然到了一座熱鬧的城市中。?


    阮山隨著人潮,進入了鬧區,忽覺一陣酒肉香氣,撲鼻而來。?


    酒氣飯香,勾動他轆轆饑腸,抬頭看去,隻見一座高大的酒樓,矗立眼前,阮山腹中饑餓,轉身走了進去。?


    這飯店生意興隆,十幾張桌子上,坐滿了人,阮山衣著破舊,又不合身,而且還穿雙草鞋,這是他在百花穀中,自己采集山藤編製而成,經過這一段奔行早已經破去,有道是車、船、店、腳、牙,最是勢利,看阮山赤足,衣衫不整,又是正在午忙時間,也沒有人過來理他,阮山還不解人間冷暖之事,隻道店夥計無暇招唿,看樓下食客擁擠,就舉步向樓上走去。?


    登樓一看,大大出了阮山的預料。隻見窗明幾淨,打掃的異常明亮,卻不見一個食客,不禁心頭納悶,暗道:樓下那等擁擠,座無虛席,但樓上卻連一個食客也是沒有……?


    忖思之間,瞥見一個店夥計慌忙跑了進來,打量了一陣,道:“大爺可是王二爺請的客人嗎?”?


    阮山這身奇形怪狀的裝束,反使那店夥計,迷惑起來,竟然不敢怠慢,阮山微微一皺眉頭,道:“王二爺,哪一個王二爺?”?


    店夥計眼睛一瞪,吼道:“好小子,你是混水摸魚來了,快給我滾下去!”?


    阮山怔了一怔,道,“為什麽?”?


    那店夥計看阮山亂發破衣,赤足草履,既不是王二爺宴請的江湖豪客,定是鄉下放牛的野孩子跑進了城,一麵怒聲喝道:?


    “你這野小子,滾是不滾?”一掌向阮山胸前推去。?


    阮山此時的武功,豈同小可,縱是不運氣,也有一種本能的反擊之力,店夥計一掌擊中阮山前胸,隻覺如擊在堅石金鐵之上,腕骨劇疼如裂,同時有一股強勁的反震之力,迴撞過來,身不由己的一個筋鬥,倒翻了過去,撞在桌子上,一陣嘭嘭亂響,桌倒椅翻,杯碗亂飛。?


    這一交跌得那店夥計鼻青臉腫,但也跌開了他的心竅,掙紮站起,兜頭一個長禮,道,“大爺,你老真人不露相,小子有眼無珠,不識泰山,王二爺到來時,你老千萬別提這迴事,你請坐,我給你提壺熱茶。”?


    阮山看他前據後恭之態,心中暗暗好笑,正想說出自己根本不認識什麽王二爺,那店夥計已是抱著頭溜了下去。?


    望著那店夥計奔下樓梯的背影,心中暗自盤算道:那王二爺不是巨紳,也定然是一方綠*主,我要訪查王姐姐的下落,勢非得在武林中的人物口中打聽不可,何況袋中無錢,腹中又甚饑餓,隻好先混它一頓吃吃再說片刻之後,那店夥計頭上包著白紗,雙個捧著茶盤上來、先給阮山倒了一杯茶,才去收拾那摔破的杯盤,神情之間,恭謹無比。?


    阮山選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望著樓下攘攘人群,想著此次入江湖,一定要打聽出王姐姐的下落,隻有先找到中原快手倆兄弟,這兩人聲名甚著,想來不難尋找……?


    忖思之間,忽聽一陣步履之聲傳來,迴頭望去,隻見一個花白長髯。身軀魁梧的老人,帶著一個全身青衣的少女,走上樓來。?


    那老人濃眉、虎目、方臉、海口,精神奕奕,滿臉紅光,兩道眼神,有如冷電暴射而出,望了阮山一眼,在阮山對麵坐了下來,青衣少女坐在老人的身旁,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


    那店夥計看這兩人神情,哪裏還敢多問,先沏上一壺茶,才陪笑說道:“老爺子,可是王二爺的貴賓?”?


    那老人冷哼一聲,不迴可否。?


    店夥計己被阮山嚇破了膽子,看那老人神色不好,放下茶壺,打了個躬,退了下去。?


    那老人兩道目光,一直注視著阮山,阮山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偏過頭去,望向窗外。?


    隻聽腳踏樓板之聲,那老人竟然站起了身子,緩步走了過去,舉起手中茶杯,道:?


    “小兄弟貴姓?”?


    阮山端杯而起,道:“在下阮山,老前……”他本想稱唿老前輩,說了一半,忽然想起義父之言,不論遇上何等武林人物,都要和他平輩論交,當下改口說道:“老兄有何見教?”?


    那老人長眉聳動,臉色微微一變,就是那微閉雙目正襟而坐的青衣少女,也不禁閃動秀目,望了阮山兩眼。?


    隻聽那老人自言自語的說道:“世間同名之人甚多,此阮山,未必就是彼阮山?”?


    阮山聽得心中一動,道,“難道老兄台,還見過另一位阮山不成?”?


    那老人道:“老夫雖未見過,但卻是久聞他的大名了。”?


    阮山哦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那老人道:“老夫鐵手神全張靈風。”?


    阮山道:“張老兄。”暗暗忖道:慚愧!我竟然忘記請教別人的姓名了。?


    那老人緩緩放下茶杯,伸出右手,道,“今日有緣會得阮大俠,實乃老夫的榮幸。”?


    阮山看他右手已近前胸,隻好伸出手去,道:“以後還望張老兄多多指教。”?


    隻覺五指一緊,那老人已握住自己的右手。?


    他從無江湖閱曆,雖然和老人雙手相握,仍然無備,隻感到那老人的掌勢愈收愈緊,才忽然警覺到不對,暗中一提真氣,內勁直貫右手。?


    那老人突覺掌中緊握的五指,由柔而堅硬,變的有如鋼條一般,心中暗暗吃驚,忖道:?


    那阮山出道不足一年,竟能名聲大震,果然是名不虛傳。當下鬆開右手,哈哈一笑,道:?


    “阮兄的盛名,果非虛假,老夫得罪了。”?


    言語間大見恭敬起來。?


    阮山道:“好說,好說,張兄的武功內力,都不在兄弟之下。”心中納悶,暗暗忖道:他叫我阮大俠,定然誤認我為另一個阮山了。?


    那老人端起茶杯,正待轉身而去,阮山卻突然拱手一禮道:?


    “老兄台慢走一步,在下還有事想要請教。”?


    鐵手神全張靈風停下身子,緩緩迴頭,笑道:“阮兄有何見教?”?


    阮山道:“兄弟已往從未在江湖之上闖過,這次是初入江湖。”?


    張靈風呆了一呆,道:“阮兄是和老夫說笑呢?還是真心相問?”?


    阮山道:“自是真心相問,哪有說笑之理。”?


    張靈風道:“這麽說來,阮兄當真不是那位真阮山了?”?


    阮山道:“兄弟才是真真正正的阮山,隻怕那位阮山才是假冒兄弟之名。”?


    張靈風兩道目光,一直在阮山身上打量不停,良久之後,才輕輕歎息一聲,道:?


    “如若兩位果非一人,那就連老夫也有些搞不清楚了!”?


    阮山道:“請教原因何在?”?


    張靈風道:“江湖傳言,那阮山人品俊雅,出沒無常,武功奇高,年歲也和阮兄相仿,阮兄此刻雖著布衣草履,但卻掩不住軒昂英氣,俊雅人品……”?


    隻聽一陣咚咚之聲,似是有很多人上樓而來。?


    張靈風一拱手,道,“此事咱們有機會再談。”?


    說完一句話,人已歸了座位。?


    阮山暗暗讚道:這老兄好曆害的輕功。?


    就這眨眼工夫,樓門口處,已擁入十幾個人來。?


    這些人穿著各異,有著長衫,有著勁裝,但個個目透精芒,一望之下,立可辨出都是武林人物。?


    鐵手神全張靈風側過去身子,故意避開了登樓之人的視線。?


    幾十道精銳閃動的眼神,一齊閃轉在阮山以及鐵手神全張靈風和那位青衣少女的背影之上。?


    除了阮山之外,張靈風和那位青衣少女一直是不停的側轉身子,避開那投向兩人的目光。?


    突然間,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漢,排眾而出,直向阮山走了過去,冷漠地問道:?


    “大駕何人?可接過歸雲莊二莊主的請帖了嗎?”?


    阮山目光一轉,看這人尖頭削腮,心中沒有好感,當下冷冷答道:“阮山。”?


    兩個字卻似有絕大的威力,那中年大漢倒退了兩步,抱拳一禮,道:“原來是阮大俠,失敬了!”?


    阮山心中奇怪,暗道:好啊!這阮山的名字,竟然是這般的有煞氣,威風,口中冷冷的說道:“好說了。”?


    那中年大漢滿臉笑容,又是一個長禮,說道:“二莊主想是不知大駕行蹤,沒能奉上請帖,還望阮大俠大度包涵。”?


    阮山道:“那倒不用了。”?


    隻聽步履聲傳了過來,一個身著華麗衣服的少年,帶著兩個小童,大搖大擺的走上樓來。?


    樓上群豪紛紛抱拳作禮,行態之間,對那華麗衣服少年,似是十分恭敬。?


    阮山暗道:不知道是何許人物??


    適才和阮山說話那尖頭削腮的大漢急步行了過去,和那華服少年低語一番,那華服少年先是微聳眉頭,繼而點頭一笑,直對阮山行了過來。?


    他距離阮山還有四五步遠,停了下來,拱手說道:“兄弟王玉龍,不知阮兄駕臨敝地,未能遠迎,還望原諒。”?


    此人眉目清秀,一身華衣,聽他口氣,大概就是那店夥計口中王二爺了,當下站了起來,道:“言重了,兄弟初……”?


    微微一頓,接道:“初到貴地,人地生疏……”?


    王玉龍伸手一把,抓住了阮山的右腕,暗合五指,發出內勁。?


    阮山吃過那鐵手?神全張靈風的苦頭,他出手,幾乎叫自己應變不及,王玉龍重施故技,阮山已有戒備,當下運氣右臂,也不讓避,故作不知。?


    王玉龍一把握住了阮山右腕,正是脈穴要害之處,他存心惡毒,如若此人真是阮山,必然將避開脈道要穴,如若不是阮山,這一握,立可置他死地。?


    初入江湖的阮山,哪知江湖上的險惡狡詐,竟然是不知道讓開腕脈要穴,但他內功深厚,玄門無上心法的乾清氣功,已有七成火候,這一氣貫右臂,行氣似珠,運勁若鋼,竟然把脈穴封住。?


    王玉龍隻覺得如握在一根鐵條之上,而且隱隱覺著,阮山肌膚之內,真氣流動,心頭大吃一驚,暗念道:這小子好深厚的內功。趕忙放手笑道:“阮兄的盛名卓著,兄弟早已傾慕,隻恨無緣見上一麵,無由識荊,今日幸得一麵,足慰生平的渴慕。”?


    一麵揮手對群豪說道:“諸位快請入席。”?


    那尖頭削腮大漢,躬身說道:“玄門二聖,和唐門的唐姑娘,大駕還未趕到。”?


    王玉龍揮手笑道:“不用等他們了。”?


    那大漢麵現難色,低聲說道:“二莊主今日之宴,原為替他們三位遠客接風……”?


    王玉龍笑接道:“今日之宴,改為替阮兄洗塵。”?


    那大漢不敢再說,迴首對店夥計道:“擺酒。”?


    酒席早已備好,片刻間酒菜齊上。?


    王玉龍和阮山坐了上席,舉杯笑道:“阮兄遊戲風塵,真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今日肯賞兄弟一個薄麵,自報姓名相見,實叫兄弟感覺到榮幸萬分。”?


    阮山雖想解釋,但又覺其中複雜萬端,一時間也不知從何說起,隻好舉杯說道:?


    “王兄實是太客氣了。”?


    心中念頭輪轉,想道:那人冒我之名,我就借借他的名譽,也不為過,何況此時心情,縱用千言萬語,隻怕也無法分說的清楚,念轉意決,立刻安下心來。?


    王玉龍似是有心和阮山結交,曲意奉承,極盡禮遇,滿樓群豪眼見王玉龍對阮山曲己結交之情,立時紛紛敬酒,詞態恭謹,把阮山捧上了天。?


    阮山涉世未深,初入江湖受人如此的寵敬,雖是聰明人,也不禁有些飄飄然難以自持,覺得這些人如此對待自己,實是盛情可感。?


    那王玉龍更是奉承的恰到好處,恭而不卑,每一句話都流露無限情意,隻把個初出茅廬的阮山天安撫的心花怒放,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在這猜拳行令,群豪拱托阮山的熱鬧之下,鐵手神全張靈風和那青衣少女,僻坐一角,更是顯得淒涼、孤獨。?


    王玉龍早已暗示隨來群豪,不得查問那僻處一角的老人、少女,是以群豪盡管哄鬧,卻無人去攪擾那老人。少女的清靜,但王玉龍卻在暗中留神看那老人和少女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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