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隻聽穆桂枝大聲喝道:“好啊!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子母鏢聖手林玉大俠,竟然也效江湖肖小,乘人危難。”


    子母鏢聖手林玉,隻覺臉上一熱,羞泛兩頰,沉吟良久,才緩緩說道:“老夫縱不出手,諸位也是難逃這次危難,如其讓人。何不自己出手……”他自解自嘲地大笑一陣,接道:“何況此物關係甚大,如若落在他人手中,豈不成了貽害江湖之患?”


    阮山目睹這一日夜中,情勢發展,小小心靈之中,已頻頻覺出這些人物,似是在逼著王小玉討取一件東西,而且這東西和月蓉姐的傷事有著密切的關連。


    隻聽王小玉冷笑一聲,道:“久聞林大俠三十六招龍虎輪法。聖手子母鏢的大名,傲視中原武林,今日有幸一會。”這時王小玉眉宇間泛起一片殺機,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美麗的王小玉,似是已被強敵連番迫逼,撩起了怒火,準備硬拚到底。


    聖手子母鏢林玉重重地咳了一聲,緩緩收了掌中鐵鏢,打量了王小玉一眼,隻見她秀眉聳揚,橫劍而立,雖然滿臉怒容,但氣不浮,神不躁,分明已得上乘劍術真傳,想到自己一生俠名,如是真要出鏢和這個年輕的女孩子動手,勝之不武,敗則把一世英名,盡付流水,當下說道:“姑娘是李月蓉的什麽人?”


    王小玉道:“那是我表姐。”


    林玉道:“失敬,失敬,原來是李姑娘的表妹,老身和你表姐有過數麵之緣。”


    王小玉看他被穆桂枝幾句話,說得大有自愧行徑之感,心中暗道:此人雖然是來意不善,但卻不失為大俠氣度,心頭怒火消減不少。說道:“老前輩既和表姐相識,尚望能看在表姐麵上,放過晚輩。”


    林玉拂髯一笑,答非所問地接道:“老夫對你表姐的劍法,向極敬服,可惜一直未能領教,實乃一大憾事……”


    王小玉歎道:“老前輩這份心願隻怕永難實現了,現在表姐已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林玉歎道:“姑娘瞞得別人,隻怕難以瞞過老夫,老夫隻要和你表姐見上一麵,領教她幾手劍法就走。”


    王小玉恍然大悟,暗忖道:原來他存心未變,隻不過自恃身份,不肯和我動手罷了。


    王小玉心頭怒火又起,冷冷說道:“。表姐已重傷,不論老前輩是否相信,都無關緊要,但如想一試王家劍法,晚輩倒是可以奉陪。”


    林玉沉吟一陣,道:“老夫這把年紀,實不願和姑娘動手。”


    王小玉細想眼下情勢,確然已成了四麵楚歌,寒山空穀,鐵騎無數,不知有多少武林高人追來,既不能善罷,逃又無望,不如放開手來,傷得對方幾人,也可出出胸中一口悶氣。當下一振玉腕,四尺八寸的長劍,閃起一道銀虹,說道:“老前輩可是不屑和我動手?”


    林玉道:“老夫這把年紀,和你動手,傳到江湖上去,豈不成為笑柄,此事萬萬不可。”


    王小玉怒道:“你這人既不肯和我動手,千裏迢迢趕來此地,豈不是白費工夫嗎?”


    林玉搖頭說道:“據老夫所知,你表姐月蓉一身內功,已到爐火純青之境,王家劍法又是武林一絕,天下能夠傷得你表姐之人,實難找出幾個,因此,老夫堅信你表姐決沒受傷。”


    王小玉暗道:“這人當真是頑固迂腐,看來倒是難以和他說清楚。


    付思之間,突聽柳月怒喝一聲,揮搖長槍,直撲過去。


    王小玉轉頭望去,隻見兩個青色勁服的大漢,手中橫著厚背鬼頭刀,已然攀上峰來。


    穆桂枝緊隨柳月身後奔了過去,分抵兩人,立刻打了起來。


    雙方一出手,都是拚命的招數,劍光霍霍,槍影縱橫,出手攻勢都是一擊致死的要害。


    王小玉看來人武功,實不足言敵,隻一出手,立時可以把兩人傷斃劍下,有心過去相助,但又怕林玉會借機出手,傷了阮山。


    林玉似是已看出了王小玉的心事,拂髯一笑,道:“來人都是龍虎幫中三四流腳色的,這般人個個作惡多端,素為武林不齒,姑娘如想出手,老夫絕不相助。”


    王小玉暗道:此人頑固迂腐,世所罕見,性格怪異,倒與那中原快手有甚多相同之處,大可利用他頑固的性格,先把來人除去再說。


    心念一轉,仗劍一掠,直向兩個青衣人迎了過去。


    阮山突然舉步而行,直向林玉走了過去,遙遙抱拳一禮,道:“老伯伯。”


    林玉一皺眉頭,還了一禮,道:“小兄弟有何見教?”


    阮山毫無怯意,昂首挺胸走了過去,說道:“你為什麽不信我姐姐的話呢?”


    林玉茫然說道:“誰是你姐姐?”


    阮山一指王小玉,道:“她就是我姐姐,她說我月蓉姐重傷那是千真萬確的事。”


    林玉搖搖頭,道:“你姐姐那些心機,騙得過別人,但如何能夠騙得過老夫,我走了數十年江湖,不知會過多少高人,一雙日月青銅輪下,授首惡徒,無計其數,綠林道上,聽得老夫之名,無不望風而逃……”。林玉忽然想起眼前之人,隻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知曉得什麽江湖大事,拂髯一歎,道:“唉!這些武林大事,告訴你也是聽不明白。”


    阮山幼務雜學,這幾日來,又和王小玉跋涉風塵,連經兇險,智能已開,當下微微一笑,道,“老伯伯你殺了很多壞人。那你自然是個大大的好人了。”


    林玉道:“那當然,大江南北武林道上,一提起老夫之名。哪個不尊稱一聲林大俠。”


    阮山道:“老伯伯既是好人,為什麽要欺侮我王姐姐呢?”


    林玉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他為人雖是迂腐頑固,但卻耿直不善謊言,被阮山這一問,瞠目結舌,這個了半天,說不出個理由來。


    阮山看他神情尷尬,心中暗暗歡喜,忖道:這個老人很好玩,相貌堂堂,不似壞人,我倒要和他交個朋友。心念轉動,微微一笑道:“老伯伯,你這人看上去不像壞人嘛。”


    林玉道:“哼!老夫俠名遠播,濟困扶危,自然不是壞人了。”


    阮山道:“那你為什麽要搶我月蓉姐的東西?”


    林玉又是一怔,持髯沉吟了良久,才誼:“因那東西關連天下,如果讓它落在不肖綠林人物手中,為害天下至大,因此老夫非得把它搶到手中不可。”


    阮山道:“我王姐姐是壞人嗎?”


    林玉看他小小年紀,口齒伶俐,膽氣過人,不覺間生出喜愛之心,說道:“她出道不久,這好壞之評,眼下還難下定論,不過她表姐李月蓉,倒是一位十分可敬之人。”


    阮山道:“我月蓉姐既是好人,我那王姐姐自然也不是壞人了。”


    林玉雖然年過甲子,武功高強,但卻是個毫無心機之人。聽他說的有理,不禁點頭說道:“這話不無道理,那李月蓉在武林聲名清高,她表妹自然是不會壞到哪裏。”


    阮山笑道:“這就是啦,我那王姐姐既然不是壞人,好東西由她保管,豈不是一樣。”


    林玉聽得一愣,道:“她小小年紀,如何能夠保護得了那等珍貴之物。”


    阮山想了一想,道,“老伯伯,究竟是什麽東西?這等寶貴,引得這樣多的人來搶,唉爹爹告訴我懷壁其罪,看來是不錯了。”


    林玉哈哈大笑,道:“咱們武林中人,由來輕賤財物,如若王姑娘收藏的是黃金珠寶,別說老夫不會追來,就是龍虎幫那般江湖黑道人物,也不會這般緊追不舍了……”


    忽聽一聲慘叫,一個青衣大漢被王小玉長劍洞穿前胸,大叫一聲,跌下峭壁。


    阮山道:“不是金銀珠寶,那是何物?”


    林玉道:“此物珍貴非凡,縱是傾盡天下的財富,也是難與比對。”


    阮山道:“那究竟是什麽啊?”


    林玉道:藏有武功秘籍的地圖。”


    阮山不解江湖中事,茫然誦迫:”秘籍地圖,秘籍地圖……”


    林玉道:“不錯,‘秘密地圖’,天下武林人物,無人不存取得之心。”


    阮山道:“什麽是‘秘籍啊’?”


    這一老一小.談的十分投機,林玉竟是無所不言,拂髯說道,“那是上代高人用一生心血,留下的武功決學,……”


    阮山接道:“哼!我還因為是何等珍貴之物,原來是一張地圖,這有什麽稀奇,你要幾張,我送你好啦。”


    林玉哈哈大笑說道:“那‘張地圖’不一般,它卻能揭開數十年來武林中的一大隱秘,豈是普通地圖可比……”


    忽聽王小玉嬌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兄弟,快迴來,咱們要上路了。”


    阮山轉眼望去,山峰上惡戰已止,王小玉橫劍站在一丈開外,瞪著一雙眼睛,望著自己,滿臉盡是關愛之情。


    阮山微微一笑,伸手輕拂著林玉長垂的白髯,說道:“老伯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姐姐沒有騙你,我那月蓉姐真的已經身受重傷生死未卜啦。”說罷轉身而去。


    王小玉縱身一躍,飛落到阮山身側,說道:“兄弟,他沒有傷害你嗎?”


    阮山道:“沒有,我們談的很好。”


    王小玉歎息一聲,道:“林大俠身份極高,行事光明磊落,不會傷你這個不懂武功的孩子,但江湖險詐,防不勝防,此事不可為例,以後切不可隨便和人接近。”


    林玉聽得王小玉問阮山是否受到傷害,心頭大怒,正待發作,又聽王小玉出口讚他,一腔怒火立時消去,拂髯一笑,道:“王姑娘說的不錯,憑老夫在江湖的聲譽,豈會傷害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王小玉暗暗想道:此人性格頑固,拘泥於俠名身份,放不下臉來和我為敵,樂得利用一下他這迂腐固執的性格,少樹一個強敵。當下說道:“表姐卻實受了重傷,老前輩又不肯和晚輩動手,大量放過晚輩,這番情意,我這裏謝過了。”欠身一禮。


    林玉被她帽子一扣,一時之間心中轉不過彎,雖是不願就此罷手,放棄那奪取“地圖”的念頭,但偏又想不出以何措詞迴答,口中不由自主應道:“好說,好說。”


    王小玉道:“晚輩就此別過。”牽著阮山,暗運內勁,托著他的身子,疾奔下山而去。


    林玉呆呆地望著四人背影,逐漸離去,消失不見,才忽然覺著,那“地圖”非同小可,豈能被人幾句恭維之言,輕輕放過,遂拔步疾追上去。


    王小玉攣著阮山一陣急奔,足足有六七裏路,才放緩腳步。迴頭看穆桂枝、柳月,雖然仍追在身後,但兩人己累得大汗淋了。


    穆桂枝舉起衣袖,擦拭一下頭上的汗水,道:“姑娘,咱們要到哪裏去?”


    王小玉道:“咱們眼下處境,十分險惡,看來已是難再兼顧我表姐傷事了,目下情勢咱們隻有先行衝出這險地,趕到衡山沉燕穀去……”霍然驚覺,住口不言,流目四外打量。


    柳月道:“你表姐傷事,豈可不顧,咱們拚了性命、也得護送你表姐。”


    王小玉搖頭道:“一則來人的目光,都已集中我的身上,二則那地方十分安全,要緊的是咱們如何擺脫追蹤鐵騎。”


    穆桂枝道:“姑娘才智,向非我等能及,那自然是不會惜了。”


    王小玉辨認了一下方向,牽著阮山,直向西南行去,一路上選行密徑,步涉澗穀,盡量隱秘行蹤。


    三人行了半日之久,居然未再見攔路和跟蹤之人。


    冷陽西斜,照耀著*峰,幽靜的深山中,突然間響起了一聲長嘯。


    王小玉忙然收住腳步,隱身一處山壁大岩下麵,低聲說道:“看來敵勢強大,遍布這綿連大山之中,龍虎幫又有靈鴿,想在白晝避開敵人耳目,隻怕不是易事,隻有認定方向,俟天色入夜之後,再行趕路。”


    穆桂枝道:“姑娘說的不錯。”取下身帶幹糧,分別食用。


    其實幾人這一陣渡澗掠穀奔行,除了王小玉內功精湛,不覺著疲累之外,穆桂枝、柳月都已十分疲乏,需要休息,阮山雖是被王小玉半抱半拖趕路,但冷風如劍,早已吹得半身僵硬了。


    王小玉對阮山十分愛惜,停下之後,立時要他打坐調息,並以本身內功助他,催動氣血取暖。


    隻聽那長嘯之聲,漸漸遠去,顯然敵人已走差了路。


    阮山得王小玉功力之助,血流運行加速,不大工夫,僵硬的身軀已逐漸迴暖,他長長籲出了一口氣,道:“姐姐,那‘武林秘籍地圖’,可在你的身上嗎?”


    王小玉先是一怔,繼而搖頭笑道:“現在你還冷不冷?”


    阮山舒展一下雙臂,道:“現在,唉,不冷啦!那‘武林秘籍’,究竟是一件什麽寶物,竟然有這樣多的人來搶?”


    王小玉道:“這是武林中一個真實的往事,數十年來,武林很多高人,都在尋找那‘秘籍藏地’,因為那‘地圖’關係一件絕大的隱秘。”


    阮山聽得神往,說道:“姐姐,可以告訴我這段故事嗎?”


    王小玉輕輕歎息一聲,說:“這並非故事,聽表姐說過,這是件千真萬確的事,被卷入這場漩渦的人很多,連少林,武當、峨眉、華山四大門派,都牽涉在其中。”


    她抬起頭來,遙望遠處一座山峰緩緩地接道:“實際的年代。我已經記不清,大約是四十年前吧!那時,武林中人才鼎盛,爭名之烈,尤勝今日,逐鹿爭霸的結果,脫穎而出十個奇人,武功各擅勝場,其中有一人,不但武功卓絕,且更善建築之術。因這十人個個才氣縱橫,雖然修習的武功路數不同,但都已入爐火純青之境,為了相互克製,每三年相約比試一次,一連十八年,較技六次,仍然無法分出勝敗。”


    阮山正聽至熱鬧之處,王小玉突然住口不言。


    阮山心中大急,問道:“姐姐,以後呢?”


    王小玉淒涼一笑,接道:“他們經過十八年的比試,無法分出勝敗,心中都知道,無法在武功上勝過眾人了,因為一個人受體能限製,遇上才智相若,又同樣肯下苦功的對手,就是拚鬥一生,也很難在武功上分出勝敗,如果勝過眾人,壓倒群雄,非得別走蹊徑,出奇製勝不可……”


    王小玉忽然住口不語,側耳聽了一陣,道:“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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