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皆自私,尤其在男女情感上。雲良玦擔心,一旦聖上記起雲良岫,以及與她之間那刻骨銘心的愛戀,又會將自己置於何處?若是知道了自己在白雲觀的所作所為,又會如何看自己?


    更何況,當年與聖上離開白雲觀之前,雲良岫曾一再囑咐自己,不得在聖上麵前提及她一字。因為,她並不知道那迷藥的作用究竟會在怎樣的節點上被化解,或許就是一個名字的出現。一旦迷藥失效,誰也不能預料到,聖上會做些什麽出格的事,不再喜歡雲良玦或許是最小的傷害了。


    於是,自己用四十多年的時光來小心翼翼地保護著這個秘密,而四十多年的恩愛也讓自己再也離不開聖上,失去聖上的恐懼往往會在最幸福的時刻突襲自己的心髒,讓自己患得患失。


    這不同於將其他妃嬪送上聖上的龍床,因為自己知道,哪怕聖上對後宮中所有的妃嬪皆雨露均沾,就算是曾經最得盛寵的紅蓮子,自己也不會擔心,因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聖上的心始終都是在自己這裏的。


    可是,對於早已不在人世的雲良岫,皇貴妃雲良玦卻是毫無抗拒能力的,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榮寵都是怎麽得來的。


    如今,自己最初的愧疚之心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便是對聖上的依戀與愛慕,這個外表不羈內心溫暖的男人,本就是自己的夫君,自己一生唯一愛過的男人,又怎舍得拱手讓與他人?


    想到這裏,皇貴妃忙笑道:“聖上果然是好記性,臣妾早就忘了那事,您竟然還記得,這園子名確是臣妾改的,那時臣妾還年輕,沒輕沒重的竟然改了母後最喜歡的園子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至於那香,都是年輕女子喜歡的味道,臣妾老了,自然要換一些穩重的。好了聖上,早春風冷,您出來散步也有一會子了,不如迴臣妾宮中喝杯熱酒暖暖身子,免得著了風寒。”


    龍雲胄眯起昏花的雙眼,看著滿園粉白如雲的杏花,似乎在尋找當年的痕跡,可惜這杏花雲裏沒有一絲綠色,這滿園清香之中也再無那直透心脾的馨香,眼前人猶在,卻為何,不似當年?難道自己真的是老了?


    一陣冷風卷來,揚起漫天花瓣撲上麵門,迷了他的雙眼,忽覺一絲風鑽進了眉心,寒意入骨,渾身竟是一抖,不覺道:“好冷的風啊!”


    聽聖上喊冷,皇貴妃雲良玦急忙緊緊攙著他的手臂,扶著他上了候在一旁的步輦帶著聖上迴了她的錦霞宮。


    不料,當夜聖上便發起燒來。急忙請太醫診治,果然還是受了風寒,且風寒侵入髒腑,加之聖上數十年操勞國事,身體早已虛空,如今春秋已高,恐難以抵禦了。


    皇貴妃聽了太醫的話,不由悔恨萬分,自責不該在料峭春寒裏答應聖上到園子裏散步,也不該逗留那麽久。


    然而自責也罷,悔恨也罷,皆是無用了。也是合該聖上壽數已近,竟又添了咳喘之疾,稍一動彈便會唿吸困難,胸口憋悶。


    半月後,雖經太醫們全力救治,卻無力迴天,三月初五之夜,聖上駕崩於錦霞宮,時年七十一歲。


    立時全國上下一片哀戚之聲,滿城皆披縞素,從此,大夏由盛世走向了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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