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雲胄離開了仁聖宮。


    在迴府的路上,他沒有騎馬或坐轎,而是一路步行。


    隨從的眾人,都被他趕到離他數丈開外的身後,遠遠地跟著。


    父皇已經為自己指出了一條路,那條路的盡頭是什麽,他並不能看得清楚。


    此時他的心情異常複雜,壓在自己頭上的太子金冠,如今終於可以卸下,初秋的微風拂過,隻覺清風加額,無比輕鬆暢快。


    同時,他也為父皇的“良苦用心”而頗感無語。父皇就這麽希望自己放棄對皇位的繼承權?


    現在已經無暇顧及太多,他要去告訴良岫,讓良岫盡早拿出那道聖旨,離開龍雲漠,自己雖然不能再給她太子妃的榮耀,可是以良岫的性情,想來也不會在意那個太子妃的虛名吧?


    龍雲胄一路走,一路思考,不覺腳下的步子越邁越快,將身後的人甩下很遠。


    太子步行,其他人怎敢騎馬坐轎,隻得陪著他一起走。別人還好些,唯獨曹文全,年紀本就大了,身子骨也不是很好,因此走得是氣喘籲籲,腳步都有些踉蹌了。


    太子不經意迴頭看見,忙停下腳步,招唿隨從把轎子給老總管抬過來。


    曹文全喘息著,斷斷續續道:“殿下……老奴怎敢乘轎?……還是請殿下乘轎……還有,殿下,咱們離太子府已經越來越遠啦!”


    聽了曹文全的話,太子才醒悟過來,原來自己走的不是迴府的那條路,而是去往漠王府的路。


    他不禁自嘲一笑,自己這是太迫切地想要告訴良岫這個消息了,以至於不知不覺間就趕往漠王府了。


    今天已是太晚了,總要做好一切準備再告訴良岫才是。


    又見曹文全和抬著大轎的轎夫們個個兒都累得滿頭是汗的樣子,太子於心不忍,於是不再走路而是騎上馬,不顧他反對讓曹文全坐了轎子。


    自己向父皇交出太子之位這件事,總要讓府中人有個思想準備才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除了曹文全再無第二個。


    曹文全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在書房那張黃花梨的大桌案上,盡力地控製著手的抖動。


    然後低頭看著白瓷茶盞中那碧盈盈,茶香四溢的茶水。


    良久,才長歎一聲,幽幽說道:“殿下所說果然是真的?”


    這是這位老總管第三次聽到這個消息了,似乎有些麻木了。


    太子殿下一直都不是皇帝心儀的太子人選,這件事世人皆知,早已不是什麽秘密。


    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皇帝已經兩廢兩立太子,弄得府中人神經緊繃,生怕桀驁不馴的殿下再犯個什麽錯丟了太子頭銜,甚至丟了身家性命。


    殿下自己倒是一副無所謂,似乎丟了也不心疼,得了也不開心。


    其實,在曹文全的心裏,隱藏著一個想法,那就是其實殿下不做這個太子,對他來說反而不是件壞事。


    如今見太子殿下抑製不住滿心喜悅地告訴他,自己向聖上交還了太子之位。曹文全的心裏竟像一塊石頭落了地。


    頭發已經花白的老總管不由發出一聲悠然長歎——太子殿下終於安全了。


    龍雲胄聽老總管歎息,以為他是對自己失望才發出慨歎之聲,於是笑道:“雲胄讓老總管失望了。”


    曹文全急忙站起身來深施一禮,坦然道:“殿下誤會老奴了,老奴倍感安慰,殿下從此可安然自在地過此一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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