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隻剩了主仆三人,沒有人說話,一時間四周皆是靜悄悄的。良岫坐著,兩個小姑娘站著,好像一切都迴到了從前,卻又恍如隔世。


    流月與惜月的眼淚早已為良岫流幹了。而今,日思夜想的那個人,牽腸掛肚的那個人就在眼前,滿腹的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兩個人隻是輕手輕腳地為良岫脫去披風,卸下簡單的首飾,用犀角梳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梳理她依舊濃密如雲的長發,動作那樣的輕緩小心,好像一用力她家小姐就會碎掉一般。


    良岫也不說話,伸出兩隻手,一隻握住惜月的手,一隻握住流月的手,將它們緊緊貼在自己戴著麵紗的臉頰上。三個女孩兒緊緊地抱在了一處,眼淚無聲地模糊了窗外的那叢新竹。


    直到菊煙與小福子抬了熱水進來,才驚醒了三人。兩個侍女急忙伺候小姐沐浴,好洗去一路的風塵。


    良岫坐在木桶裏,水略有些燙,但是浸泡其中讓身體頓覺舒適放鬆。冒著嫋嫋熱氣的水麵上還漂著幾朵將開未開的粉白的杏花,這是流月自院外的杏樹上精心選摘來的。


    杏花香氣清淺,不過經了熱水的浸泡和熱氣的熏蒸,那原本幽微的香竟變得濃鬱了許多,聞起來甜甜的令人心情很是舒暢。這也難為了流月,就地取材、因陋就簡讓自己也能洗個杏花浴,雖比不得玫瑰、茉莉香濃,這份情義卻是難能可貴。


    這一天的經曆讓良岫的身體太疲乏了,再被這熱水一泡,倦意襲來,不覺睡著了。


    惜月輕輕地為良岫取下麵紗,看到良岫的臉後有些吃驚。忙招手讓流月過來看。二人看著良岫的臉,半晌才互相對視了一眼,卻沒有說話。


    為良岫沐浴更衣之後,又伺候著她吃了一塊兒點心,喝了一小盅兒餘嬤嬤專門為王妃熬的補身子的參湯,睡意朦朧的良岫這才得以躺在床上踏踏實實地睡了。兩個侍女見她睡著了,就輕手輕腳地掩好門來到院中,坐在幹燥的被春陽曬得暖乎乎的石階上小聲說著話兒。


    “流月你剛才可看見了?”


    流月點了點頭。


    “隻過了四個月怎就有了這麽大的變化?”


    “比之前更大了,顏色卻淺了不少,竟然還泛著金色,好奇怪。”


    “是呢!許是小姐受了重傷身子虛弱的緣故吧?你看小姐都瘦成什麽樣了。隻是若被王爺看到了也許更是不歡喜呢!”


    “才不管那個,我倒覺著好看!”


    “輕聲些,不要說與旁人。”


    “你放心,我自然知道。”


    “我去告訴小福子,讓他去前宅取些炭來。雖然是春天,天氣和暖,但是這裏陰山背後的又冷又潮,夜裏更是陰冷。小姐本就身子弱再受了傷,怎麽受得了這寒氣?”


    “對,王爺住在這裏時還每夜都要點個炭盆兒呢,唉!雖然王爺是個男人,卻是和小姐一樣,兩個人一對兒弱身子。”


    “我去了啊。”


    “你去吧,我去看看小姐,別蹬滑了被子著了涼。”


    兩個人嘀咕了幾句便各自散了。


    良岫隱隱聽了她們的對話,想起還昏睡在自己臉上的鳳隨,不覺又添了一絲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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