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蔣丹的理解,秦凝笑笑,沒分辯,和蔣丹告別了。


    她還有好幾件事情要做。


    現在要去的,是一條陌生的路,秦凝騎了一段,停在了一個村路口,等。


    等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已經暮色低沉了,一個戴眼鏡的男人,騎著輛自行車慢悠悠的過來。


    秦凝站在路中間喊一聲:「賈秘書。」


    戴眼鏡男人不得不下車,正是公社革委會的賈秘書。


    賈秘書抬了抬眼鏡,對著秦凝看了看,聲音疑惑而惱怒:「是你!」


    「嗯,是我。」


    「你在這兒幹什麽?」


    「等你。」


    「等我幹什麽?」


    「幫你解決你的問題。」


    「我有什麽問題?」


    「你娘病了那麽久,你就不想給你娘好好治病?靠著每天泡在公社加班是沒有用的,逢年過節送兩隻老母雞也是沒有用的,今年王主任依然不準備給你轉正,所以,你娘的醫藥費還是得你自己付。那,這裏有五百塊,先拿去用。」


    「你,你,你到底想幹什麽?」


    淡灰的暮色裏,賈秘書有些疑惑有些驚恐的看著眼前的年輕女子,女子對他淡淡一笑:「五百塊,買你知道的一切。」


    二十分鍾以後,暮色已經很深,賈秘書都已經看不清麵前女子的真正神情,隻看見她遞過來厚厚的一疊錢:「成交了。祝令慈早日康復。」轉身便走了。


    賈秘書站在當地,眼睛盯著錢,手開始抖,抖著抖著,忽然把錢一下子塞在衣服裏,推著自行車就跑。


    秦凝依然沒迴家,她騎車迴到了鎮上,拐進了公社革委會後頭的小巷子。


    這個時間,都是各家各戶做飯吃飯的時間,小巷子平時就沒人,這會兒更是安靜。


    秦凝一個轉念,就帶出了悟空。


    「吱吱,主子,去哪兒玩?」悟空咧著猴嘴笑。


    秦凝把它抱在懷裏,小聲說:「今天不是玩,是有很重要的事,你要進去這個圍牆裏麵,就緊鄰這個圍牆的一間房,去找一樣東西……」


    秦凝細細的交代著,悟空似懂非懂的點著猴頭,五分鍾後,一下子翻過了革委會的圍牆。


    又五分鍾以後,悟空出來了,呲著牙遞上來一本本子:「主子,罪證,吱吱,罪證?」


    秦凝把本子拿在手裏,湊到眼前看看,夜色挺濃了,看不清楚,她帶著悟空一閃身進了空間,再一看,搖頭:


    「不是。我看一時不好找,那,你拎個袋子進去給我找,所有跟這個本子差不多的你都拎出來。」


    又一小會,悟空拎著一大袋子東西,吃力的翻牆出來。


    秦凝再次進去空間,一通翻找,把一本褐色封皮的日記本拿在手裏:「對,就是這個,悟空好樣的!辦公室都翻亂了吧?」


    「吱吱,亂,和蘆花雞刨食一樣亂。」


    「這樣啊,那你去把別的房間也翻一下,有一間算一間,全部翻,要是翻到像這樣的本子,也給我拿出來。」


    「吱吱,餓。」


    「翻完了,給你吃肉。」


    「紅燒的?」


    「紅燒的!」


    等秦凝從公社革委會後麵的小巷子裏出來,已經將近七點鍾了,秦凝往迴家的路上走,但依然沒有迴家,卻到了趙進明家裏。


    趙進明一家看見秦凝自然是驚喜,花妹妹問:「小凝,這個時候,你吃過飯沒有?」


    秦凝笑著問:「契娘,你家有紅燒肉嗎?要是有紅燒肉,我就在你家吃飯,要是沒有,就算了。」


    花妹妹寵溺的說:「哎唷你這孩子,你要吃,我現做啊!家裏肉不斷,煮個紅燒肉又不麻煩,那你等一下,我這就做。」


    「謝謝契娘!」


    花妹妹立刻就上灶去準備飯菜了。


    秦凝和趙進明說話:「契爹,公社革委會那些人,你跟他們都熟悉嗎?」


    趙進明看看秦凝,眨巴眨巴小眼睛,說:


    「那就看你要做什麽事了。囡啊,你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有什麽事你趕緊的說吧,別賣關子了,是不是又有發財的機會了?」


    「這個嘛,也算。」秦凝對他笑,又神秘兮兮的說:


    「那就看你要做什麽事了。你隻先跟我說,公社革委會的那些人,你跟誰能到稱兄道弟的地步?老實點兒啊,別跟我吹牛!」


    趙進明眯著眼睛「嘿嘿」笑著:


    「啥呀,嘿嘿嘿,稱兄道弟?跟你我不吹牛,我說實話。你契爹我這樣的投機倒把分子,公社革委會那幾個,都看不上我的,我要是有個什麽事需要幫忙,也是人托人的找上他們罷了。你說話也幹脆點兒啊,你到底又想幹什麽呢?」


    「我要幹件大事。我給你一個機會,以後能跟公社革委會主任稱兄道弟的機會,你幹不幹?」


    趙進明驚訝的看著秦凝,眼珠子興奮的直轉。


    秦凝調皮的沖他眨眨眼,慢悠悠加一句:「但,前提是,咱們先推翻現在的革委會主任,換一個新主任,怎麽樣?」


    趙進明看了她半天,一拍大腿:「他娘的,你敢想,我為什麽不敢幹,說,要契爹我做什麽?」


    秦凝把一本褐色筆記本拿出來交給趙進明,說:「這個東西你先看一下,再去找找革委會的徐震清副主任,我看,他會告訴你怎麽做的。還有小季,前幾年他出車禍受的委屈,可以說一說啦!」


    從趙進明家出來的時候,秦凝打著飽嗝,暗沉沉的夜裏,秦凝背著的包包裏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也打了個飽嗝。


    秦凝跨上自行車,慢悠悠的騎,低低的唱著歌:「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


    第二天,秦凝準時到了文化站,陶麗芬還沒來。


    她心情愉快的給辦公室打掃著,又去打了水,給自己和陶麗芬各泡了一杯茶。


    她還拿出一包瓜子放在桌子上,一邊磕瓜子,一邊看桌上的過期報紙。


    一會兒陶麗芬來了,秦凝愉快的招唿她:「陶姐,早啊!」


    陶麗芬眼圈有點青黑,估計晚上又沒睡好,這時候一邊把背著的包放下,一邊用同情又不解的眼光看著秦凝:「早,秦凝,你,還幫我泡了茶?」


    「是啊,我前幾天在臥牛山跟人家買的,明前茶,真不錯,泡了五分鍾,剛出色,最香了,你喝喝看。」


    秦凝自己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愜意的吐氣。


    陶麗芬看著她麵前的瓜子,欲言又止,但最終,她坐下了,輕輕喝一口茶。


    清香入鼻,甘甜入喉。


    陶麗芬忍不住嘆一聲:「嗯,真是好茶。不過,秦凝,你不擔心嗎?」


    「擔心什麽?」


    「就開除的事啊!你忘記了嗎?要是讓人說你勾引他,可怎麽辦呢?」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


    「這……秦凝,別的事情,當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可這女孩子名聲的事……說的人多了,你肯定沾不著好!」


    「那你不是跟我說,張站長和陶校長都是相信我的嗎?到時候要是姓王的非這麽汙衊我,就請張站長和陶校長給我作證啊!」


    陶麗芬皺眉:「這……胳臂擰不過大腿的……」


    秦凝挑眉:「那,等牆倒了,他大腿砸斷的時候,咱們再擰!」


    「什麽意思?」


    「沒什麽。我相信正義!姓王的那麽壞,壞人自有天收,啊,自有天收!」


    秦凝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天,依然側著臉對陶麗芬笑。


    陶麗芬哭笑不得:「……秦凝,你這……唉!」


    就這麽的,每天陶麗芬都帶著對黑眼圈來上班,每天都對著秦凝長籲短嘆,秦凝每天都泡一杯茶,每天都樂嗬嗬的,啥事沒有,就這麽過了三天。


    到第四天的時候,秦凝剛泡上茶,陶麗芬「踏踏踏」的從門外衝進來,大聲說:「哎,秦凝,你知道嗎?革委會王書記被解除職務了!」


    秦凝笑笑,指指陶麗芬麵前的茶:「好,快來喝茶。」


    「哎,秦凝,這麽高興的事哎,你也不問問,他為什麽被解除職務?」


    「哦,那是為什麽呢?」


    陶麗芬興奮不已:


    「事情多了去了!說是他吞沒了好多公款,之前小西橋不是建閘嗎?說是他吞了建閘的一半錢呢,怪道到現在也沒修好;前年選舉的時候,他也是偷偷的做了手腳,他才又連任的;他竟然連上頭撥下來給退伍老兵的錢也剋扣!


    這些都是有帳目的啊,有人把他的帳給送到縣裏了!還有啊,說是這次選拔工農兵大學生的事情上,他徇私舞弊,收了無數賄賂!現在李水根的外甥那個工農兵名額是完蛋了!


    還有還有,連以前一個重大車禍,有個人搭公社的車癱瘓了,也被他以前的司機舉報出來,是因為他兒子貪玩,非要開車才弄出來,哎呀好多好多事情呢!」


    秦凝笑著,聽著,指指茶杯:「喝茶喝茶,我早就說了,多行不義必自斃嘛,壞人自有天收。」


    陶麗芬楞楞的看著她半天,小聲說:「哎,秦凝,你,不是你去舉報的吧?」


    「我?我倒是想,可你覺得,我能有那個本事嗎?」


    「倒也是。說是吞沒的公款,他還記了帳的,被人把帳本給交上去了!這下可好,我看他這輩子是完了。」


    「嗯,肯定完了,隨便想害人一輩子的,當然也得交代一輩子的事嘛!咱們不提這種壞人,來,陶姐,喝茶啊!」


    「哎,好,真是太高興了,這下我也睡得著了,哎唷,我真是難受了好多天啊!」


    這件事,看起來就這麽過去了,秦凝依然在文化站拿著十八塊錢一個月的工資、過著悠哉悠哉的日子。


    而趙進明就忙了起來,時不時的跑到秦凝家來吹牛:


    「哎,這批活做快點,我下個星期沒時間去滬上了,現在啊,革委會要建一個拖拉機站,所有建築材料啊什麽的,都委託我去買呢!」


    要不然就是:「小西閘要重修,公社革委會委託了我,功在千秋的事啊!我要好好做!」


    秦凝時不時的還要提醒他一下:


    「你可小心點啊,雖說搭上了徐震清那邊,但也要注意,別讓人舉報你搞資本主義啊。」


    趙進明大力拍胸脯:


    「我可聰明著呢,這個事是革委會委託我們村委的,我們村委會委託村民我的,我帶領村民們一起幹,給村裏賺錢,村委會離不了我,怎麽會舉報我。


    況且我又不是姓王的那種挖社會主義牆角的壞分子,工程上應該做的事,我才不會馬虎。幹囡,我明白著呢,你不是跟我說了嗎,錢不是賺這種地方的,這種地方我貼一點也行。


    徐震清現在多麽信任我啊,哈哈哈,要不是我幫著他,怎麽能那麽迅速的推翻姓王的,輪到徐震清上台呢?現在徐震清剛上台,需要政績,那我也不驕傲,把這些事給他做好了,能讓人放心,以後這些事都找我,對不?」


    「嗯,對,不管做什麽,要對得起良心。」


    「知道知道,放心。」


    而蔣丹,也在四月快過完的時候來找秦凝,說:「凝凝,事情定了,還是按照五月一號結婚,你可得來啊!」


    「好啊,挺好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就是……唉,我媽不怎麽高興。」


    「怎麽了?」


    蔣丹有些憂心的說:


    「現在周健姑父當上革委會主任了嘛,就跟周健說,今年因為王主任的事鬧得挺大,我們公社的工農兵大學生名額給上頭取消了,但明年應該還有,那明年還是可以推薦周健去,所以,結婚證暫時不要領,我媽當然不高興。」


    秦凝問:「你呢?你怎麽想。」


    「我就是為難。咱們這兒大家都不領,要是就我一個非要去領,周健家肯定覺得我作。所以我跟我媽說,還是算了吧,周健對我也不錯,我們一結婚,誰不知道我們是夫妻,難道還要拿出結婚證給人看嗎?」


    就這樣,蔣丹在五月一號的時候結婚了。


    五月一號,對於文化站來說,其實是挺忙的,因為清溪公社的鼓樂隊等節目,要到各地去表演,陶麗芬實在缺幫手,但秦凝還是去了,陪著蔣丹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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