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天生的知道該怎麽趨福避禍。


    朱月娥聽秦凝這麽說了,她倒也不敢逞強,當即抱住兒子大哭起來:


    「振國,振國你說啊,你快點把指使你的人說出來,秦月珍說的對,你是老實孩子啊,是誰讓你這麽做的,你快說啊!」


    然而,秦振國像啞巴了一樣,死活都不開口。


    村巷裏,隻有朱月娥的哭聲,又急又憤慨的響著。


    這時,東邊腳步踏踏的跑過來一隊人馬,很快又有一個女人的喊聲響了起來:「幹什麽!你們拉我幹什麽!我一個老太婆,你們這是要殺人啊!放開我!」


    倒是陸大妹的聲音。


    朱月娥的哭聲,立刻頓了頓,她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揪住秦振國的衣襟就把他拉到自己眼前:


    「秦振國!是不是秦梅芳叫你做的?是不是那個騷x指使你的?啊?一定是她!一定是她!隻有那個不要臉送上門的騷x才會想出這種事!秦振國你快點說啊!」


    秦振國被她推搡的頭左搖右擺,連押著他的兩個警察都被推的左搖右擺,就聽見秦振國低低的說:


    「不,不是,沒,沒有,我不知道,不關我事……」


    而這時,陸大妹被警察拖著過來了,一個警察和魯兆輝匯報:「魯科,沒找著人,這個婦女說秦梅芳沒迴家。」


    魯兆輝就著手電筒的光看看陸大妹,說:


    「哦,你不就是上迴那個強姦犯的娘嗎?我可告訴你啊,你女兒,現在有殺人的嫌疑!你要是包庇她,我可把你一起抓啊!」


    陸大妹眼睛驚慌的四處看看,但梗了梗脖子,前言不搭後語的說:


    「我包庇什麽!我才不會包庇她!這個丟人東西……我,我,她嫁出去的了啊,你不信你去問我家的人,真沒看見她迴來!她,她在城裏上班的,她是城裏人,她嫁出去當城裏人了啊,怎麽會在這裏呢?她兩三個月才迴來一次啊!」


    而一個警察,正趴在魯兆輝耳邊說著什麽。


    魯兆輝聽完了,沒理會陸大妹,走到秦凝身邊,小聲說:


    「妹子,我的人把她家翻了個底朝天,確實沒人。一般犯下事的人,都是會逃的,說不定她已經逃遠了,要不我先把這個男的帶走,迴頭去找那女的?」


    秦凝搖搖頭:「魯大哥,我覺得她沒走遠。這個女人很懶惰的,她能躲著肯定躲著,不會逃。而且,她如果不在家,一定還不知道我沒燒死,那她才不會逃呢!


    她要是逃了,秦振國肯定也會逃的。我覺得,她肯定在這附近哪兒躲著等動靜呢!你等等,我給問問。」


    秦凝從魯兆輝手裏借了手電筒,往四周議論紛紛的人群裏照了照,說:


    「大家靜一靜啊,我這給大家一個發財的機會,咱們隊裏,今天誰看見過秦梅芳的,立刻出來告訴我,隻要說得清楚明白的,她今天穿什麽,出現在哪兒,我立刻給十塊錢!」


    這一招,可真有效。


    立刻有個中年男人站出來說:


    「哎,我看見一眼的,在前進小學後麵的弄堂站著,用一條圍巾裹著臉!我看電影看到一半去撒尿嘛,本來我不會在意的,可都大晚上了,又不冷又不曬的,一個女人站那個男人才去的角落,還拿圍巾裹著臉可真奇怪,我就湊過去看了一下,大臉盤子!她見我看她,她就馬上跑了,但我知道是她!」


    秦凝立馬把一張十元的錢遞上去:「很好!


    中年男人得意極了的高聲說話:


    「哎呀太好了!聽說是和秦振國鑽過棉花地的嘛,我怎麽不認識她!哈哈哈,十塊錢啊,十塊錢!」


    人群大聲起鬧起來,有嘆息有羨慕,也有的人使勁的和各人打聽狀況。


    老華娘子的兒媳婦,小蓮,扭扭捏捏的向秦凝走來。


    她把秦凝拉到黑影裏,很小聲的說:「小凝,我,我也看見過她了,就在小學前麵的田埂上。」


    「哦?小蓮嬸子,她穿什麽衣服?」


    「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上身好像是一件青青的罩衫,下身一條黑乎乎的褲子,頭上裹了條圍巾。我看見她和秦振國說話呢。」


    「你怎麽會看見她的,什麽時候看見的?」


    小蓮慌張的四顧了一下,又說:


    「我……我,我婆婆不讓我去看電影,我就去小學對河的涵洞那兒坐著看,沒敢去大操場,但我瞧著有人過來,我怕有人看見了我,會告訴我婆婆,我就躲進涵洞裏麵了。


    然後就看見秦梅芳和秦振國倆人站在田埂上,說了好一陣子話才走的。小凝,你不用給我錢,給了我,也落不到我的手,你隻別說是我說的。」


    秦凝也小聲說:


    「太好了。但是小蓮嬸子,現在是要抓壞人,我必須說出來你也看見了。你放心,我先給你十塊,要是你婆婆你男人跟你要錢,你給就是了,你給了,他們不會再怪你偷偷去看電影了。但改天我另外再給你十塊,你自己收著,別讓人知道。」


    小蓮激動的手抖了抖:「小凝……哎,謝謝你小凝,謝謝你。我,那我就那麽和我婆婆說了?」


    「嗯,就這麽說。」


    小蓮走了。


    秦凝走到魯兆輝那兒,大聲的說:


    「瞧,已經有兩個人證明,秦梅芳迴來過,還和秦振國說過話!我看,秦梅芳一定是躲在什麽地方,哼,群眾的力量是強大的,大家都看見了,知道消息的,一人十塊,現在大家去幫我找人,誰找著秦梅芳,我給五十塊!」


    秦凝話落,人群裏「嗷」的幾大聲,好些男人拔腿就跑的出去找人,女人小孩也統統跑起來,像是馬拉鬆賽的開場。


    很快,秦凝家門前的村巷裏,隻剩了警察、秦凝一家、朱月娥夫妻和陸大妹,連唐菊花秦土根都跑去找秦梅芳了。


    而秦振國,則聲嘶力竭的大喊起來:


    「秦凝!該死的賤貨!你不得好死!不是她幹的,不是她幹的!你不許抓她,不許抓她!」


    秦凝走近去,正要和他理論,成屹峰從秦凝家門口衝過來,對著秦振國甩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秦振國臉上:


    「混帳!敢殺人放火還有理了,信不信我扇死你!」


    秦振國被警察押著,不能動,痛得大叫出聲,側著頭吐出一大口血來。


    朱月娥一邊心疼的護著他,一邊看著包頭包臉的成屹峰大喊:「你,你是誰,你怎麽能打他呢,你!警察同誌,他打人,把他抓走!」


    魯兆輝對她冷笑:「打人?我沒看見。我隻知道,你兒子要是再不說實話,挨槍子是肯定的!」


    朱月娥便抱住秦振國,又是大哭又是大罵起來:「贛頭啊,振國你贛頭啊,你說啊,到底那個騷x教你做了什麽啊!你快說啊……」


    可眼見著兒子就是死活不說話,朱月娥轉身撲到正不知所措的陸大妹身上。


    彪悍的母老虎十分有打架經驗,朱月娥兩隻手先抓住陸大妹頭髮,旋即一個擰身,把陸大妹按倒在地下。


    前後不過幾秒鍾,朱月娥騎在陸大妹身上開打,左右開弓的扇耳光:


    「老畜生!害人精!我到底作了哪門子的孽,讓你養出這種不要臉皮的騷x、一趟一趟的來禍害我兒子!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陸大妹先是被朱月娥一下子打懵了,直到朱月娥連連得手,她才反應過來,立刻進行了頑強抵抗,兩個作戰經驗豐富的女人,便開始在地上翻滾。


    魯兆輝等人眼睛望著天,隻當沒看見,直到秦連也上去動手,才有警察出來稍微拉開一點,但也隻是如此,兩個沒人勸阻的女人,繼續近身肉搏。


    秦凝去把依然氣憤難平的成屹峰拖開,小聲問:


    「你用手打幹什麽?直接拿棍子啊!你手好些了嗎?疼不疼啊?」


    成屹峰兩隻眼睛在布巾洞裏烏溜溜的看她,氣憤的樣子很快平息下來:


    「對啊,等會兒他要是再敢罵你,我直接抽棍子!我好多了,你看我手,一點都不疼了呢。你這什麽藥水?真管用!我覺得我臉上都好些了,我能把布巾拿下了了嗎?」


    「可以了,明天再搽。不過,是什麽藥水,改天再告訴你。」


    秦凝狡黠的眨眨眼,把成屹峰拉到屋子裏去拆了紗布。


    成屹峰之前那些被燒掉皮的地方,雖然傷口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明顯不紅不腫了。


    燒燙傷後能達到這個效果,已經是超級好了,秦凝暗自挑眉,可不敢給他再敷下去了,再敷下去,效果太神奇,倒引入注意。


    秦凝便說:


    「我瞧著真好多了,你先給舅公去看看,好叫他放心。我這還要和魯兆輝他們進家來看現場呢!」


    成屹峰這才去西灶間安撫任貴均了。


    秦凝和魯兆輝嘀咕幾句,魯兆輝帶著人到秦凝家裏四處看,還客氣的和許良保秦阿南說:


    「叔、嬸,你們自己先看看,家裏頭缺什麽少什麽沒有?哪裏動過沒有?要是缺什麽趕緊說,那可都是要讓嫌疑犯負責的。那,手電筒拿去,好好看看。」


    「哎哎,我們現在就去。」


    秦阿南夫妻倆進房間看了一會兒,秦阿南立刻跑出來喊:「手錶不見了!我女兒買給我的上海牌手錶不見了!」


    許良保跟著出來說:「糕!飯粢糕也沒有了。」


    秦阿南轉頭說他:「糕有什麽要緊,手錶,手錶不見了啊!」


    許良保小聲解釋一句:「警察不是說了嗎,缺什麽都要說,不是撿要緊的說。」


    魯兆輝讚許的點頭:「還有什麽嗎?就這兩樣?」


    許良保點頭:「應該就這兩樣。」


    魯兆輝看看秦凝,秦凝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魯兆輝摸摸下巴,正要說什麽,屋子外頭卻大聲的唿喊了起來:


    「快!快去看,抓住了,真的抓住了,秦梅芳抓住了!」


    「啊,誰抓住的?啊,五十塊呢!」


    秦凝對著魯兆輝,又是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魯兆輝便揚起下巴:「好!走!我聽你的,出去審嫌疑犯,不讓人說我們亂抓人!」


    村巷裏,又是站滿了人,手電筒的光掃過,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是興奮。


    而朱月娥和陸大妹,依然你拉住我頭髮、我拉住你衣襟的站著,黑夜裏,也看不太清楚兩人的傷勢和戰績,但估計好不到哪裏去。


    因為此時,兩人的姿態,已經是乍一看會以為她倆好得相互依偎著的樣子,其實,她倆實在是已經打不動了,此時還拉著彼此,隻是誰也不肯先認輸而已。


    而以梁阿妹為首的幾個婦女,正像警察押秦振國一樣,押著一個頭裹著圍巾的女人走過來。


    秦凝站在槐樹底下,暗自觀察秦振國,隻見他嘴角含著血的在看押來的人,眼睛裏,竟然是萬分的捨不得,身子也激動的扭動了起來。


    裹著圍巾的女人近了,朱月娥和陸大妹都不知不覺的放了手,看著來人。


    成屹峰從屋子裏走出來,走到秦凝身邊站著,悄悄的握住她的手。


    秦凝迴頭看他一眼,暗沉沉的夜色裏,成屹峰對她寵溺的笑一笑,眼裏都是疼惜。


    那疼惜,讓秦凝的心上如被手溫柔拂過,她不禁迴握住他。


    成屹峰受了鼓勵,幹脆趁著夜色深濃,拉著秦凝往人群後稍微站了站,和她十指緊扣。


    而梁阿妹,已經一把擼下了押著的女人的圍巾,喊道:


    「陸大妹,你看,這不就是你嫁出去的女兒?不是說城裏人了嗎?不是說沒迴來嗎?那她躲在橋洞裏,倒是做什麽呀?那橋洞,是她娘家,還是她婆家啊?」


    眾人都笑了起來,陸大妹張著嘴,詫異的看著麵前的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可不是秦梅芳嗎?就算她不抬頭,陸大妹這個當娘的,還能不認識?


    朱月娥可不放過陸大妹,轉身又是兩把頭髮抓住了她狠揍:


    「不要臉!不要臉!爛貨!破鞋!你生的不要臉的爛貨破鞋!害我兒子,我打不死你個老爛貨!」


    陸大妹顯然是真不知道女兒迴來,此時氣勢上就弱了,被朱月娥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大聲的喊起救命來。


    梁阿妹幾個婦女還笑:「啊哈哈,朱月娥你打她幹什麽,又不是她勾引的你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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