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蔣丹又上鉤的樣子,秦凝側著頭笑看她:


    「我這麽漂亮,我這不是去搶你這個準新娘子的風頭嘛!我看,我還是不去了!」


    蔣丹看著她那彎彎的眉眼兒,笑著把毛衣擱下了,撲過去揉她:


    「你啊!你就這麽的笑話我吧!你漂亮我也嫉妒啊,那有什麽辦法呢?誰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你去搶我風頭也好,你去當個木頭人也好,總之你得去!」


    秦凝被她揉了幾下,笑著求饒:


    「好了好了,我錯了,不開玩笑了。我去我去,不過,我們那些同學,你還請誰了呀?」


    蔣丹就勢挽著她手臂,和她擠在一張凳子上,親親熱熱的說話:


    「沒誰了,就你。要不是不能沒有媒人,我媽媽連我外公和舅舅家都不想請。我媽媽說,世態炎涼,這些年,看得夠夠的了,掰著手指頭數數,我爸爸下放以後,我媽帶著我迴來老家以後,真正雪中送炭的人,有幾個?


    數來數去,真正算得上的,就你一個。我媽媽說,你要是個結了婚的,我們就直接請你家的當這個現成媒人了,和外公舅舅家斷了算了。你還和我說你不來,那你說,我媽得多難受啊!」


    秦凝撓撓頭:「要不,你先喊我一聲舅舅?然後周健家給舅舅媒人的禮,你都搬我家去?」


    蔣丹拿手指戳戳她臉:


    「去你的!你才看不上呢!又胡說八道!哎,跟我說正經的,你和你那個哥哥,到底怎麽樣了呀?他今年,怎麽沒迴來啊?」


    秦凝垂下眼:「我怎麽知道呢?」


    蔣丹看看她的神情,輕輕的嘆了口氣:


    「唉,凝凝,你,別怪我多嘴,你,還是喜歡他的吧?那個,我是覺得,你還是太倔強了,你要是喜歡他,你就不能寫個信給他呀?


    男人也是要哄的嘛,我媽媽說的話,有時候挺有道理的,有一迴我跟周健吵架,死都不說話,我媽就說我,你就算不高興,你也該告訴人家你為什麽不高興啊;


    你自己憋著,誰也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談對象啊,你成就成,不成就不成,你憋著這勁兒難為誰呢,最終還不是難為的你自己?


    那,凝凝,你就算覺得人家哪兒不好,你也該跟人家說一下吧?你這樣,什麽都是自己一個人悶在肚子了,你這不是在難為你自己?」


    秦凝依然埋著頭,半晌才說:「我們……事情不是這樣的。」


    蔣丹偏著頭,仔細的去看她的神情:


    「那是哪樣的?你可別再跟我說你不結婚什麽的,我是能明白的,不結婚肯定有不結婚的好處,你跟我說了那麽多遍了,可是,我就不明白了,你都沒試過,你咋就覺得結婚一定不好呢?你就不能試試?」


    秦凝終於抬頭,瞄她一眼:「試了以後呢?萬一不好呢?」


    蔣丹攤手:


    「哎,我說你這個人,你不是總說你能幹嗎?你不是總說你什麽都不怕嗎?試了不好就……散了唄,還能怎麽樣啊?我這樣的都不怕呢,你怕什麽呢,你怎麽這麽膽小啊?」


    「你可說對了,我就是個膽小鬼。」


    「從這一點看,還真是!凝凝,你真奇怪。有時候我覺得你可奇怪了,你比誰都聰明,可你碰上自己的事,你還非鑽牛角尖!你就不能大膽的找一個男人試試?」


    秦凝抿著嘴看她良久,大力擼了把臉,終於說:「那,你好歹說了我這麽多,我就……試試?」


    蔣丹笑起來,丹鳳眼很迷人:「啊,試試!最好就你哥,多好看呀,你要是能和他成,我還能多看幾眼。」


    秦凝抱起手臂,抿著嘴,很少勉強的說:「那,看在你的份上,我就認真考慮考慮吧!」


    蔣丹捂住嘴,笑得不行,眼裏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曖昧神情。


    秦凝瞪她:「別笑!你再笑,我不試了啊!」


    蔣丹笑得更厲害了,一把抱住她:「哎,凝凝,你這樣裝著,才像個十八歲的姑娘!要不然,我覺得你已經八十歲了!」


    「我怎麽了我?」


    「你看都不看別的男人一眼啊!」


    「他們不入眼。」


    「那你哥呢?」


    「……咱能不說他,你再說的話,我翻臉了,去去去,織你心上人的毛衣去!」


    「好好好,我不說他了,隻要你真的肯試試,我再不說了。」


    蔣丹使勁的忍著笑,走迴自己座位上,重新拿起了毛衣,卻不過織了幾針,忽然說:


    「哎,有件事,我跟你說一下,雖然周健讓我別說,但你又不是外人,你也從不亂說話,我講給你聽聽,你也好幫我解恨一下。就那秦梅芳,你知道嗎?她被被單廠裏開除了!」


    秦凝挑眉:「哦?為什麽呢?」


    蔣丹錯了錯牙:


    「哼!簡直難以啟齒!她之前不是老纏著周健嗎,周健他大姑不是還跑我家夾槍帶棒的嫌棄我呢嗎?還說什麽,是周健的大姨,要給周健做媒,你記得這事不?」


    「嗯。」


    蔣丹毛衣又擱下了,神情有些鬱悶:


    「那後來,我不是說了,她就是槍斃鬼的妹妹,周健大姑就迴去跟周健娘說了嘛。周健娘怎麽和周健大姨說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後來,周健大姨也沒再摻和周健的事了,但是給秦梅芳介紹了一個對象,城裏的,秦梅芳就結婚了。


    當時,周健還說他大姨呢,成天閑在家沒事做,還去給秦梅芳做什麽媒!可是,前段時間,周健大姨迴來和周健娘哭,說,說……」


    蔣丹頓住,細長的眉緊緊皺著,憋了一會兒才說:


    「這種事,我都說不出口!就說是秦梅芳,她竟然和周健大姨父,那個……咳咳咳,凝凝,就是那個,勾搭了!還就在周健大姨夫家,被周健大姨抓住了!」


    秦凝摸摸鼻子:「好了,我明白了。然後呢?」


    蔣丹有點不好意思的搖搖頭,說:


    「然後,周健大姨就打了秦梅芳啊,哦,不,好像秦梅芳還打周健他大姨了!哎呀,反正究竟誰打了誰不重要了。就最後,周健大姨跟周健大姨父說,要是周健大姨父不開除秦梅芳,她就要去被單廠裏鬧!周健大姨父當上副廠長也沒多久,那不就也不大敢嗎?就把秦梅芳開除了!」


    「那,這個事,秦梅芳那個男家知道嗎?」


    「不知道呢,我也是聽周健說的,說實話,我都不好意思問。反正聽周健的意思,周健大姨就是和周健娘哭了兩次,就這麽過去了,我看,大概還是怕影響周健大姨父的副廠長吧?可是我想,這種事情,秦梅芳婆家要是知道了,會怎麽樣呢?太丟人了!」


    秦凝扯起嘴角笑了笑:「狗改不了吃屎,她一點不怕丟人!」


    蔣丹搖著頭說:


    「為著這個事,我可是和周健說,要不然,他別在被單廠做了,廠子裏怎麽這麽亂七八糟的呢?他姨父也不是好人,都多大年紀了,還和秦梅芳……這都什麽事兒啊!還不如咱們鄉下呢,鄉下出工還好一點呢!」


    秦凝想著前一陣子自己晚上看到的白花花的肉,苦笑:


    「得了吧,鄉下就沒有這樣的事兒了?這不是地域的問題,是人的問題,這種人哪兒都有!算了,別提那個噁心的了,說別的。哎,你知道嗎?


    說是我們鄉下要來通電了呢!好幾個大隊都開始通電了,我們前進大隊,不知道明年能不能輪上?」


    蔣丹便也不講了,一邊織毛衣一邊說:


    「我看也快的,我們住在鎮子邊上有電,倒也不覺得什麽,想想你們那個村現在還是沒電,確實是不方便的呢!晚上起個夜還要特意的點煤油燈……」


    秦凝和蔣丹絮絮的閑聊,在辦公室裏,一扯能扯一天,日子悠閑自在得很。


    轉眼的,又是一年除夕。


    江南的雪,在陰冷的空氣裏,也紛紛揚揚的撒了一天一地,秦唐村,白茫茫一片。


    秦凝家西灶間的炕上,幾個婦女臉上帶著無限歡喜,從秦凝手裏接過最後一批工錢,發自內心的說起了感謝話。


    王大妹說:「小凝,多謝你啊,你這還特意多給我六塊,我都能買隻大蹄膀了!」


    老六娘子說:「何止啊!真真託了你的福啊,小凝,我家今年添了好多東西啊,可都是我掙出來的呢!小凝,但願你們家越做越好啊,讓我們也跟著賺錢。」


    毛玲娣說:「小凝,我也不會說什麽,就是,你看,我家今天還煮了隻雞呢,你家沒有雞,我去拿半隻來給你,你可千萬不能嫌棄。」


    周彩鳳說:「哎喲,你給就給,還在這裏說這些幹嘛!快去拿來啊!再拿幾個雞蛋來,小凝家沒有!


    對了,小凝,那,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就不謝你啦,我就好好幹活就是了,明年我還是天天的來你這開工,你什麽都不用操心,隻管交給我就是,我要是做不好,你打我罵我好了,我一定屁也不放一個。」


    秦凝看看眾人,再看看周彩鳳,慢悠悠的說:「你這麽能幹,要是偶爾做得不好,我還是把你當個屁,放了你吧!」


    眾人都笑得前仰後合的。


    秦凝就揮揮手:


    「趕緊都迴去吧!大過年的,不迴去煮年夜飯,還留在我們家幹嘛?明年我們再好好做啊!」


    眾人便笑著都走了,隻有三麻娘子一會兒藉口沒拿針,一會兒藉口忘了拿圍巾的,留在了最後。


    秦凝依然坐在炕上,看著她那鬼鬼祟祟的樣子,不說話。


    三麻娘子眼見她不會開口問,就討好的笑著靠過來:「小凝啊,三阿婆跟你說個事。」


    「嗯。」


    「就是,你看,你明年就十八啦!十八歲,人家都嫁人啦!早的,都生孩子啦!那,三阿婆看你長大的,雖說你到了秦阿南家,越來越能幹,越來越漂亮,越來越有主意……」


    「打住!說但是吧。」


    「……好吧,但是,你總要嫁人的啊!你看,你現在有弟弟了,你不可能招女婿的呀,哎,你給我說說,你喜歡什麽樣兒的啊,三阿婆細細的給你去十裏八鄉覓一個!」


    三麻娘子仰著老腦袋,十分討好的看著秦凝,要是給她鬢角戴朵花,她倒是十足十古代媒婆的樣子。


    秦凝抿嘴看著她:「不用了,我有喜歡的人。」


    「真的?」


    「假的。」


    「呃……你這個小東西!唉,那你倒是要啥樣的啊?我跟你說,前幾天,梁阿妹說,大隊李書記還打聽你呢,說有個親戚看中你,但梁阿妹都不敢跟你提,你看看你,你太兇了,你把梁阿妹都罩住了!」


    「可還沒罩住你,是吧?那好吧,明年,你不用來幹活了!」


    「哎哎哎,我說什麽了我?好了,我不說,我不說,我走了啊!」


    三麻娘子搖著頭走了。


    秦凝搖著頭把東西收拾收拾,蹦跳著去東邊灶間,一聲歡唿:


    「哦,過年咯!」


    一九七五年的春節,秦凝家的更加富足。


    雖然家裏沒有了雞鴨,但是各家各戶送的雞蛋鴨蛋根本吃不完,趙進明又拎了幾隻殺好的雞和好些豬肉和魚來,家裏一時吃不完的,還做了風幹雞、風幹肉和風幹魚,掛在廊下一大排。


    六個月大的七斤胖得許春燕都抱不動,隻好拿兩隻胳膊緊緊摟著,坐在飯桌前,任七斤拿著筷子敲碗。


    秦阿南和許良保在堂屋裏祭拜了祖宗,再把祭拜過的菜餚搬進灶間,一家子圍坐著吃飯,一年便富足而平安的過去了。


    年初五的時候,秦阿南一早起來敲秦凝的門:「囡,你醒了沒有啊,姆媽有話和你說。」


    秦凝睡在空間裏,聽著外頭喊,隻好披了件棉襖出去開門,冷得又縮著脖子跳迴床上:「姆媽,怎麽了?你怎麽這麽早起來了?」


    「是啊,我特為讓你良保叔提醒我的,今天一定要早起。」


    秦阿南在秦凝床邊坐下來,慈愛的看著秦凝,欲言又止。


    秦凝從被子裏探出頭看她,她的皮膚白裏透紅的,一頭短髮油光閃亮。


    秦阿南倒是越來越年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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