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把裴麗亞的事情大致給秦阿南說了一下,秦阿南一個勁的嘆:


    「作孽喲,作孽!那囡你快去吧,不不,等等,我煮幾個雞蛋你去給那個細娘。」


    「不了,姆媽,我不放心的很,我擔心一個錯眼,她就……唉,姆媽,今晚我不能迴來了,我一走你就把門閂了睡覺,誰來也別開。」


    又叫過狗,像交代人似的交代它:


    「佐羅,你給我聽好,你好好的看著家,看好我們秦大家主啊,要是有人欺負她,你隻管給我咬!出了事我負責!知道不?」


    狗:「嗚汪嗚汪!特麽的你真囉嗦,有人送給我咬我會不咬麽?」


    秦凝聽不明白,給它一個「不然丟迴空間躺屍」的警告眼神,讓狗自己體會,這才急匆匆的拎了幾件衣服和一條被子走了。


    可依然出事了。


    秦凝還沒騎到衛生院呢,就看見中學前麵的一條河邊,聚了一大群人,有人咋唿有人揮手的,一片慌亂。


    秦凝直覺有人跳河了,飛速的騎過去,果然聽見有人在喊:「快快,我看她跳下去的,快救人!」


    「哎唷天寒地凍的,怎麽救啊!」


    「那,在那!頭冒出來了!誰拉一下啊!」


    「救命,救命,快把人拉上來啊!」


    最後這個喊聲有點熟悉啊,秦凝剛把自行車支好,就瞥見單護士站在河邊大喊。


    完了!果然是裴麗亞尋死了!


    秦凝腦子裏跳過這個想法,立刻奔了過去,把棉襖往河岸上一甩,穿著秋衣秋褲就跳下了河救人,天再冷又能怎樣,總不好看一條人命在眼前消失,不,現在是兩條啊,唉!


    秦凝把裴麗亞拉上來的時候,自己也已經凍的沒有了什麽知覺,就聽見單護士在她耳邊抱怨:


    「你這姐姐幹嘛啊?我轉身給人家換個藥瓶子的空,她就跑出去了,我還以為她幹嘛呢,她這是要害死我嗎?真是的!早知道她這樣,我才不要你那……咳咳咳,你可不興扯上我啊!」


    秦凝還得牙齒打著顫的說:「知知道,哎,我迴頭,謝你,幫我,扶我一把,迴衛生所,我,我冷……」


    好在是在鎮子上,又有衛生院的幾個人幫忙,七手八腳的,眾人把裴麗亞給弄迴了衛生所。


    秦凝全身淌水,單護士看在之前的蘋果和兩塊錢份上,借給了她臉盆和腳盆,以及護士休息室。


    秦凝把休息室門閂上,就進了空間梳洗。


    空間和人體溫度一樣且恆溫,月亮河也舒服,秦凝在裏頭好好的暖和了一下,才穿好衣服出來,感覺一點事也沒有了。


    裴麗亞卻沒有這麽幸運了,再加上她存了死的心,救上來以後,一直沒有醒。


    秦凝不敢大意,把自己帶來的被子從空間拿出來,就蜷縮在她隔壁的床上休息,陪到半夜的時候,就聽見裴麗亞床那邊有動靜。


    秦凝起來一查看,裴麗亞臉色發紅,身體時不時的轉動著,呻吟著。


    這是發燒了。


    秦凝隻好去找護士。


    這個年代,衛生院晚上也沒個值班醫生啥的,就幾個護士,單護士換班了不在,秦凝就又送了一包蘋果,找了個圓臉的林護士來。


    「……哎唷,腋下溫度三十九多呢,很高了,要打退燒針。」


    「那個,她,懷孕著,能打麽……」


    「啊?這個就不好說了,醫生又不在,那你們家屬自己看著辦吧!」


    「那有沒有別的降溫方法啊?」


    「沒有呢,要不你拿冷毛巾給她敷敷?」


    林護士比單護士還要冷漠,也或者半夜三更的她也累了,隨便說幾句,就走迴了護士辦公室,秦凝無奈的在後頭跟著,可林護士一進門,就手按在門上一副急著關門的樣子,真是白瞎了秦凝的一大包蘋果。


    秦凝一時也沒主意,隻好先迴去病房,可看著裴麗亞在那不舒服的呻吟,她又看不過眼。


    唉,這可憐的姑娘!不管怎麽說,都得先退燒才行,敷敷就敷敷吧,先盡量讓她降溫,要是能堅持到天亮,再去找醫生吧!


    秦凝自己又不是醫生,也隻能利用她有限的常識來做,想著外頭這會兒估計在零下兩三度了,真拿冷水敷,也不知道裴麗亞受不受得了,還是拿空間的水吧,比較舒服。


    秦凝就把月亮河的水弄了點出來,拿自己的手帕蘸濕了,給裴麗亞敷在額頭上,時不時的給她換一下。


    還別說,敷了有一個多小時,感覺裴麗亞的唿吸沒那麽粗重了,秦凝挺高興。


    這麽守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五點的時候,裴麗亞醒了,睜開眼看看秦凝,痛苦的又閉上眼:「你,不該再救我,再救我,就是害我。」


    「唉,裴麗亞,你這……人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別這樣。」


    「之前我也那麽想,可現在我……那是活不下去的了,死了,幹淨。」


    秦凝看她的樣子,消極到了極點,弄不好還得尋死,就也不避諱了,直接說:


    「你是指懷孕了嗎?懷孕了怎麽就不能活了?!裴麗亞,生命隻有一次,這事情從頭到尾不是你的錯,別人那麽說是別人的事,可你自己要放棄了,就再也沒人能幫你了!


    你活的辦法多了,就說懷孕這事好了,你作為一個人,你就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你不要,就極早的流產掉;一個是你身體或者別的原因……生下來,當你一個人的孩子,這些都是你的權利啊!」


    裴麗亞立刻睜開眼,驚訝的看著秦凝,像看怪物似的,倒又有了點激動的情緒:


    「流產?我以前就聽說,流產……都是要有證明的,要是去大隊開這種證明,我會被人唾沫星子噴死的。


    生下來?你覺得,這世道容得下我把孩子生下來?別說世道,就是我爺娘,也會先掐死了我!現在的我,是破鞋,是爛貨,是被人碰壞了的婊子!嫁人都沒有彩禮錢,再生個孩子出來?!


    哈,哈,秦凝,你才讀初一,你真是孩子話!秦凝,我謝謝你,早晚是死,還不如讓我早點死了的幹淨。」


    秦凝看她思路清晰,情緒激動,心裏倒沒有剛才那麽擔心了,緩下口氣勸:


    「你要是怕流產這事被人說,我們可以想辦法的,比如去縣城醫院什麽的。不管什麽事,也都是得你活著,積極的想活下去才行。


    你說我是孩子話,我反而覺得是你太年輕了,受不得挫折。要是再過二三十年迴頭來看,這些事都算什麽呀?裴麗亞,世道會變的,真的,世道不是永遠都這樣的。


    以後,你可以離開這裏,靠自己的能力買個房子啥的,不是非要靠爺娘靠男人才能過活的。你得活下來,讓那些傷害你的人看看,你會活的很好的!」


    裴麗亞定定的看她:


    「買,買個房子?不靠爺娘,不靠……嫁人,自己過活?你在說什麽呀,我們公社哪裏有這樣的,從來沒聽見過,一個婦女自己買個房子就過活了,那生產隊給批?公社給開戶口本?


    ……唉,就算真有這樣的,村子裏還是會排擠人的,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得淹死我。別說村裏的人了,就是我爺娘要是知道我現在懷……


    唉,總之,我真的沒法迴家了,我沒有出路了。秦凝,對不起,你走吧,我不想連累你,你走!」


    秦凝真是頭痛。


    盡管她是穿越來的,但是穿越之前,她自己沒經歷過這種事,她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安慰裴麗亞,她唯一想的就是,好好的一個姑娘,不能讓她死了。


    可現實是,以裴麗亞的情況,在當地是很難活好的,所有人能把她這事念叨一輩子!


    除非她能離開這個地方。


    可裴麗亞腦子還挺明白的,她說到那些確實是實際情況,現在的戶籍管理很嚴格,不是隨便離開村子就能過活的,沒有大隊的證明信,裴麗亞能去哪兒?能依靠什麽過日子?


    秦凝深吸了一口氣,問:「你爺娘,到底對你是什麽態度?」


    說到這個,裴麗亞的眼裏又湧上了眼淚,眼一閉,任眼淚滑落,不再說話。


    但這個答案,秦凝很快知道了,因為裴麗亞的父親來了。


    近五十歲的中年男人,鬍子拉渣的,穿一件掉了扣子的破羊皮襖,腰裏用草繩綁著,忽然推開門進來,用茫然的眼睛在別人的臉上亂看。


    他大概就是用這個方法一間一間病房去找的,所以他推開門以後,眼睛就看人臉,看病床。


    當確認病床上躺的是裴麗亞以後,他就走了進來,不由分說的大喊:


    「小亞亞,小亞亞,你怎麽樣?起得來嗎?沒死就給我起來!我借了板車來拉你迴去,你快點,省得等會兒天亮了,人家看見又笑話!」


    秦凝就坐在裴麗亞的床邊上呢,他當沒看見,伸手就要去拉裴麗亞的輸液瓶子。


    秦凝趕緊攔住他:「哎哎,你不能這樣。你是誰呀?」


    中年男人也看看秦凝,古銅色的臉上很不滿:


    「我是誰,我是她老子!她啥毛病呀?需要住在衛生院,這不是把錢往水裏扔嗎?我們住不起的,趕緊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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