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棋聖本因坊秀策,柴田理人馬上收起了所有嬉笑,端正神情,十分恭敬地說:“棋聖大人言道兩百年來名局妙手迭出,醉人心神,幸而如今無需用膳休憩,正可全心專研棋藝——所以,自從依照少爺所說將收集的棋譜都送去對局室後,我就沒有去打擾過棋聖大人。”


    椎名京不禁莞爾。


    “可以想象秀策先生棋癡的模樣……後天就要考試了,我們去拜訪一下秀策先生吧。”


    柴田理人躬身應道:“是。”


    對居室內,牆壁四麵掛滿了棋譜,地上同樣層層疊疊鋪滿了棋譜,一個一尺來高的木偶趴在一張棋譜上,看了一會兒,對著身旁微縮的棋盤開始指指點點,不時沉吟片刻。


    “這一手……嗯,比直接刺要好,但是先前的大飛也值得關注……”


    “不,這裏如果用小飛會怎樣?”


    小小的木偶迅速地在微型棋盤上擺出黑白棋子,按照自己的預想不斷地擺著棋步,不斷地否定自己,一再更改盤麵上的棋型。


    椎名京進入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


    自從那天從棋院迴來,椎名京就將本因坊秀策的靈魂暫時放在了木偶中保存,分贈了一點靈力方便他活動,畢竟椎名京很難一天到晚都看著棋譜。


    當然,這也是為了保護本因坊秀策。


    椎名京早已預想過自己來到東京後可能遇到的種種麻煩,假如仍舊讓秀策先生的靈魂棲息於神樂扇內,那麽,及時上一次伊邪那美命降臨時,死人的靈魂就會被龐大的神力所摧毀了。


    無論外界發生了什麽,都影響不到這裏,本因坊秀策能一心一意地專研棋藝——對於被迫忙碌奔波的椎名京而言,眼前這寧靜的一幕可謂一種慰藉。


    椎名京輕輕咳了一聲,笑著出聲打斷了本因坊秀策的思路。


    “秀策先生,我有一個好消息告訴您——後天職業棋士考試就要開始了。您迴到棋壇的第一步即將踏出。若是哪裏能追尋到‘神之一手’,我想必定在高手雲集的職業棋壇之中。”


    以本因坊秀策在棋盤前出色的集中力,別說有人說話,哪怕旁邊有人在打架甚至發生了大爆炸,隻要沒有掀翻棋盤、吹飛棋子,他都不會聽到,或者說,充耳不聞。


    不過,椎名京的話裏有個一個關鍵詞,成功地吸引了棋癡的注意力。


    “神之一手……”


    癡迷於棋譜中的木偶突然停住動作,片刻之後,一個靈魂從木偶中飄出來,恢複成了江戶時代棋聖秀策的模樣。


    “時間終於到了嗎?在下期盼已久了。這段時間,在下看了很多棋局,有了很多新的想法,一想到馬上就能在棋盤上施展出來,在下就不禁心潮澎湃。”


    椎名京笑著迴答:“我也由衷地期盼著您精妙的對局。請容許我在最近的距離觀賞您的對弈吧。”


    本因坊秀策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耀光殿下有著學棋的天賦,隻是很可惜,您無法專注於棋盤上……否則的話,在下亦很期盼與您對弈的時刻。”


    “這……饒了我吧……”椎名京苦笑著求饒,“我實在是沒有那樣的心力和時間去精研棋藝了。不過,至少為您擺子不會出錯,這一點您可以放心。”


    本因坊秀策歎了口氣,他也明白自己這句話近似於奢望,不過是遺憾於天分被埋沒的感慨罷了。


    “倘若在下的對局能夠讓耀光殿下有所進益的話,在下心中的愧疚也將減少一些。”


    “請您無需愧疚。”椎名京笑著搖頭,“我從不認為您的請托是一種負擔。哪怕是我,也會有想要稍微休息的時候……盡管這樣說對您不太禮貌,不過,在我坐在棋坪前、您專心思考對局的時候,我的確可以獲得短暫的安寧。”


    本因坊秀策不以為忤,笑道:“如此甚好。”


    職業棋士考試預賽開始於六月十日。


    椎名京本想悄悄地去棋院考試,連柴田理人都不想帶,事實證明他完全想多了。


    十號早晨五點,椎名京在睡眠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盡管外麵非常安靜,可是他總覺得別墅裏進了陌生人,這種潛意識中的不安令他無法安心休息,被迫醒了過來,披上外衣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類似椎名京這樣身份特殊的人(包括毒蛇和風在內)都是很難“完全”睡著的,他們即使在休息的時候,多半也會保留幾分清醒,除非有值得信賴的人幫助守衛,否則毫不設防完全睡著這根本就是找死的行為。


    反過來說,如果這樣的人會在某人身邊安心地休息,或許容許某人停留在自己休息的地方,那就是相當大的信任了。


    對於椎名京這種遊走於“人間”與“妖魔的世界”兩界的人來說,無論清醒或是睡夢中都可能遇到敵人,哪怕在夢裏也不可能完全放鬆,這都是從一次次血淚的教訓中學會的——椎名京曾經有一次差點被夢裏的妖魔變幻的友人欺騙而許下不該說出的承諾,幸好及時被玖月牙曉叫醒這才避免了一場慘戰。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才有了後來月讀神命授予的護佑。


    椎名京出門的時候巧遇了毒蛇,或許那也不算是巧合——因為毒蛇很明顯也是被觸動了幻術警戒後出來查看的。


    兩人對視一眼,最後毒蛇將兩人都籠罩進了隱身的幻術中走到陌生氣息所在的正門附近。


    當兩人看清楚正門附近的情形,他們同時無語了,那居然是一大批扛著攝像頭手拿錄音筆和紙筆蓄勢待發的工作人員!


    從他們身上掛著的工作證件來看,很明顯,這是各大電視台派來的人。


    或許是因為得到過叮囑,這麽一大群人(外加好些車輛)整整齊齊地等在門口,竟然保持了異常的安靜,機械的聲音全都停了,別說沒人說話,這群人連唿吸都刻意放緩了聲音,如果拿機器來測試,估計這些人發出的聲音加起來最多也就十分貝的音量。


    這種聲音常理來說是不可能吵醒睡著的人的,如果不是被驚醒的人太過敏銳的話。


    毒蛇若有所悟,笑著說:“職業棋士考試、紀錄片?”


    椎名京無奈地苦笑著點頭。


    “大概吧……我實在是低估了……神戶老先生的決心。”


    毒蛇忍著笑,拍拍椎名京的肩膀,迴去休息了。


    別墅二樓一間房間的窗戶也悄悄被關上。


    椎名京憑借著優異的視力看到了人群中好幾人戴著有“nhk”標誌的工作證,他忍不住迴想當時柴田理人是怎麽說的?


    好像是說,神戶喜久右衛門和棋院展開了深度合作,打算從預賽開始全程拍攝紀錄片,起因是美和子小姐想要看自己下棋。棋院方麵因為太缺不含特殊目的的讚助,所以很支持神戶喜久右衛門的想法,應該是這樣。


    不過,如果隻是單純想要拍點紀錄視頻,沒有必要出動這麽多電視台吧!


    這陣仗拿來拍拍社會新聞還差不多,拍職業棋士考試預賽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美和子總不是還希望多幾個人全方麵多角度的拍攝吧……?


    之前椎名京以為隻是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裏放個攝像頭,心想這也不會打擾到有職業素質的棋手,可是如果是這麽多人圍著年不過三十的考生們,尤其這裏麵還有不少未成年的棋院院生,這是很嚴重的幹擾吧?


    椎名京毫不懷疑被派到這裏等著的全都是各大電視台的精英,按照神戶喜久右衛門那種什麽都要追求最好、唯恐錢花不掉的作風,他深深地懷疑今天的棋院還是不是他幾個月前看到過的模樣。


    ……算了……


    反正對棋院和熱愛圍棋的人來說大概不是壞事吧,畢竟這幾年來棋院經營不善的問題也的確很嚴重了,有神戶喜久右衛門這樣特別願意花錢恨不得把錢花完的超級富豪讚助支持的話,今後學棋下棋的棋手們都能有更好的環境了。


    椎名京這樣自我安慰了幾秒,確認了外麵不是敵人就安心地迴去繼續休息了。


    七點,椎名京正式起床,經過s級執事有理有據的勸說,他隻好換了一身紺青色的紋付羽織袴,家紋繪的是巴紋中的一種——那是從壬生一族的家紋太極陰陽魚圖形中脫胎而出的圖形,兩個陰陽魚略微分開,同時全部以白色填滿,正圓的圖形中央隻有一個s形的黑色紋路作為分割,這是後來“椎名”的家紋。


    為什麽沒穿黑色?


    柴田理人說要把黑色的最正式禮服留到職業棋士考試正賽開始。


    ——說實話一個考試真的有必要穿正式禮服嗎?


    椎名京說不過柴田理人,隻能默默把話給吞了迴去。柴田理人這個萬年西裝的執事今天都為了配合拍攝效果(是的,就是這句原話)換成了和服,他還說什麽呢。


    七點半,柴田理人開車送椎名京去棋院,車後跟著一大批車輛隨行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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