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鍋子久經沙場了。深知許多角鬥士,用各種理由暫停進程。個中大都包含著,不可告知的目的。因此,對周圍人們的議論說道,根本不予理睬。而是高度警覺,注視著岡雄高。他發現岡雄高的姿勢,好像還比較自然。但神色卻很慌張。特別是目光陰沉,且血腥密布。便預感到要出大事情了。

    項鍋子很快就做好了應變準備。但在表麵上,因為出於敷衍搪塞,才冷冷地說了一句:“好吧,同意。你看著辦!”

    突然,岡雄高的舉止變得很不正常起來。甚至是異樣古怪。麵對著項鍋子,竟然把雙手插在腰間,再點頭道歉稱謝。不要說,他自己不舒服。就連旁人看了,也會感到別扭。簡直就是怪怪的!

    而接下來的動作,就更加使人觸目驚心了。他用左手,從皮帶裏抽出一枚飛鏢,經過認真瞄準後,再擲向項鍋子的胸部。係列漸變過程顯得比較誇張招搖。也無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粗看起來,似乎是岡雄高功夫不到家。或者為欠缺殺氣蠻勇。內裏卻完全是有意所為。因為此枚飛鏢的主要功用,不在於攻擊,是為了把項鍋子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

    結果,項鍋子也確實有點兒受騙上當。因為心裏在想,這個殺手好像還不太練達。所以給自己進行攔截,留下了一二秒鍾的時間。而自己正好穿了雙質地厚重的工作皮鞋。便迅速地抬起右腿,好似撒出來個赤纓掃帚長,進行抵擋。飛鏢鋒利無比,噗哧聲響,插入了鞋幫。

    好險啊!項鍋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但又馬上認為,非常值得慶幸。因為靠了毛主席老人家的關照,自己已經克服了險情,逃過劫難。

    哪曉得,千鈞一發,危機又來。

    未有半點喘息,岡雄高已經用右手,投擲出第二枚飛鏢。瞬間內,前後風格完全不同。這次是,既嫻熟又用力,且準確而急速,添殺氣再兇險。流星般直奔項鍋子頭部正中。大有洞穿擊毀之意。

    情勢逆轉。手既不能接,腳又難抵擋。萬般無奈之下,項鍋子隻好馬上屈曲下蹲。姿勢自然十分難看。壓根兒顯示出了醜陋。

    因為及時地做出了動作,上下空間也就拉開了距離。但還未到半尺,飛鏢已經緊貼著項鍋子的腦袋,如同剃刀那樣,噌的聲響,從前額到頂部,齊嶄嶄地削掉一排頭發,有火柴盒那樣的寬度。再落到了後麵,七八米遠處的地方。

    在那裏,董綱達正瞪圓小眼睛,張開大嘴巴,交叉著雙手,放置在胸前,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忘乎所以。因此絕對沒有料到,右前臂上會被飛鏢,劃開一道口子。雖然隻有三四厘米長,血卻很快地流了出來。

    董綱達最會咋咋唿唿了。所以,看見蚊子,馬上拔劍。舉起了受傷的手臂,小題大做起來:“同誌們,鐵的事實表明這樣的道理。即造反年代,尤其是用武鬥,來解決所有問題的現在,受傷掛花,成了家常便飯,很具有客觀必然性。對此,我們應該深刻領會,好好把握。當然,這也是在考驗每個革命者,勇敢不勇敢,剛強不剛強。大家說是不是啊?!”

    嘍囉們紛紛應聲,七嘴八舌,鬧嚷嚷地扯空砑光開來。

    “董司令,項鍋子早就該剮千次了。因此,這一刀仍然要項鍋子吃進去。但這個癡佬,表麵上氣壯似牛,實際裏膽小如鼠。硬是逃避開了。大家曉得,躲得過初一,藏不了十五,可不能隨便代他受過。一定要以牙還牙!隻有這樣,才能叫項鍋子,曉得東方紅的厲害!”許文才經過思考,大聲說道。在明明白白地暗示,岡雄高應該繼續行兇。

    此時,董綱達開始略感不適。卻反常地表現出,既豪爽又幽默的腔調:“不要緊,沒問題,無關係。值得,值得啊!我們還要重謝這位程師傅呢。他用半秒鍾,給項鍋子剃完陰陽頭,叫項鍋子現在好像拱著個破蓋頭,以後項鍋子遊街示眾就會變為爛狗頭,再把項鍋子關進牛棚弄成和尚頭。頭,頭,頭,骷髏頭。太有意思了,實在好白相!哈哈,哈哈,哈哈……”

    場麵上,智商高的率先嘲訕。肯定不是因為董綱達的話,有什麽風趣。而是他外表如同小醜,內裏卻要裝出正經。窮兇極惡地製造笑料。自拉自唱到愚不可及的程度。如同在演鬧劇那樣。非常滑稽。

    小聰明的角度不同了。他們認為,項鍋子作為大英雄,卻以這樣的方式“受傷”。一下子成了低能兒。雖然皮肉不痛不癢,但精神上很痛苦,顏麵上則很難堪。具有了漫畫的象征性。所以忍俊不禁。

    缺心眼的就既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僅僅隻是人笑亦笑,傻乎乎,呆兮兮,盲目地跟著湊起熱鬧來而已。

    這麽一撮合,人們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掀聲浪,亂喧嘩,鬧轟轟,一團糟。

    而此時,項鍋子已經憤怒得目眥盡裂。他萬萬沒有料到,岡雄高竟會如此兇殘毒辣。尋釁挑戰的本意,居然就是為了殺戮。不但差一點兒,奪了他的性命。而且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嚴重羞辱他。使他無地自容,羞愧至極。

    是可忍,孰不可忍!報複乃勢在必行。問題是放刁撒潑的董綱達,隻想抓個什麽空當,來硬插杠兒。自己傷勢危篤了,還不曉得天高地厚,仍在放肆逞能。出於人道主義,項鍋子認為,有必要馬上提醒一下:“董戇大,飛鏢上麵浸透著化學巨毒。進入創口後,會在體內迅速擴散開來。你就要完蛋了。不趕快去搶救,還在這裏,亂吹什麽牛皮。難道真得想等死嗎?!”

    “肏你媽!討飯鍋子!!!”董綱達向來粗鄙,素質極差。因此要裝什麽斯文,非常很困難。尤其是現在,狗咬呂洞賓的心態,作祟得厲害。本性當然大暴露。便拚盡全力,發出了斷喝。

    但實際上,他的確已經感到,喘得有點接不起氣來。恐懼當中,先是硬著頭皮頂抗著。但終於還是不行了。“不過,我是,是很難過。但我董綱達也是個男子漢大……”話音未落,嘴巴裏湧出來穢物,紫的紅的白的,黏黏糊糊。

    這一下,部眾們嚇得驚惶失措,魂飛魄散。馬上抬起董綱達,短距離接替,輪流循環著,腳底抹油般地朝廠醫務室奔去。

    幾十個人突然間離開,使包圍圈自然鬆散了些。但很快就有人,想填補上來。

    瞅準這個難得的機會,絕望的岡雄高再也顧不得寡廉鮮恥,拔腿就開溜起來。

    憤恨燃燒之下,項鍋子怎肯罷休。趕緊幾步追上去,伸出手來一把就拿住了。

    氣急敗壞的岡雄高,此時要是還能夠,想到轉個彎子,或服軟,或認輸,或求饒,也不至於墜入滅頂之災。偏偏純屬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非要頑抗到底不可。因此,軟弓張開無力,迴轉身,出拳打掉了項鍋子的牽纏;斷箭射雕不著,提起腿,對準項鍋子的腹部踹去。

    項鍋子立刻躲避。並乘勢用左手,抱攏住岡雄高的踝關節。再揮起了右拳,搗虛批吭,不斷地重捶猛擊。傾注了勇力。

    岡雄高拚命地掙脫以後,搖搖擺擺,蹣跚倒退。步履已經明顯地有點瘸了。

    項鍋子猛追窮寇。來一個龍騰虎躍旋風衝,在空中踢出了連環腿。既著鼻梁,又中喉頭,力度強大,硬使岡雄高跌坐在地上。

    接著,項鍋子再出招數,似神劍飛霜,用左鞋底,去磨蹭岡雄高的臉麵。攝入觀眾眼裏,是在有意戲弄尋開心。

    受傷的岡雄高一邊進行抵擋,一邊撐持著站立起來。勉勉強強。鬥誌渙散。

    豈知,項鍋子也玩起了先虛後實。為的是以牙還牙,給予迴敬。所以虛晃一槍後,緊跟著就用右膝蓋,死力地頂撞在岡雄高的心髒部位。

    岡雄高一下子悶窒了。並且失卻了正常的感覺。連四肢都麻木發酸無力起來。

    很快,在沒有任何阻攔的情況下,項鍋子又狠狠地添上兩下。如同千斤頂,力量無比。就是要岡雄高的骨頭架子散掉。

    而近旁的人們,確實已經聽到咯吱咯吱的響聲動靜。好像是什麽東西斷裂了。

    岡雄高知道自己,遭到致命重創。但問題再大,也無論如何不能挺屍現場,而丟人顯眼。直到這當兒,無戲好唱,山窮水盡。他才艱難地舉手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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