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等車子快要到她的小區的時候,黎念對司機說:“我到了,麻煩在前麵停一下。”

    安銘臣的手頓住,睜開眸子清清涼涼地瞟了她一眼,接著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口氣清冷:“不要停。直接去水晶莊園。”

    水晶莊園,他倆的婚房,安銘臣口中所謂的“宅子”。黎念試著抽出手,卻被他抓得更加緊,並且強行分開手指,強行兩人十指交叉。

    安銘臣的動作一點兒都不溫柔,並且兩人的手都很瘦,黎念被他硌得關節疼。她扭過頭怒視他,他則閉上眼無視她。

    到了別墅,他的步子快而急,黎念幾乎是被拖著進屋的。

    客廳瞬間變得明亮輝煌,從窗簾到天花板都是重重疊疊的裝飾,是她曾經最為鍾愛的風格。黎念被安銘臣毫無風度地拽進去,因為整個房子都鋪著厚厚的乳白色地毯,高跟鞋重重踩上去,竟然還是悄無聲息。

    剛結婚的時候,黎念在沉默之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摔東西。小到茶杯,大到古董花瓶,不是歇斯底裏地摔,而是故意帶倒,碰倒,刮倒,凡是安銘臣碰過的,或者她討厭的,無一能幸免。尖利的碎屑落到地毯裏,她赤著腳踩上去,時常會被刺傷割傷,那個時候安銘臣並不搭理她,冷眼看著她摔看著她踩看著她受傷,然後一言不發地把繃帶和藥水放在茶幾上,再一言不發地離開。

    這種狀況發生得十分巧合,每每發生在黎念以為他或許真的是對自己有些情意的時候。再看到他如此反應,又不得不自嘲那些隻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她已很久沒有再踏入這裏了,而今一切都還是完好如初,幹淨明亮。

    安銘臣大概真的已有些醉意,半垂著眼睛去解扣子,卻半天沒有成功。後來他索性放棄,自己倒了一杯水,仰頭緩緩喝下去。

    黎念陷在沙發裏,不知道該怎麽辦。司機早已被打發走,而無論是這個時間還是這個地段,她都是打不到計程車的。可她隻是和此刻的安銘臣共處一室,就已經感到頭痛。

    安銘臣捏著水杯,目光對著角落處的綠色植物,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可是黎念隻是稍稍動了動,他就立刻轉了頭注視著她。被他用一種蓄勢待發又若有所思的目光淡淡地瞧著她,良久都沒動。

    黎念大大方方地由他看,數到五十之後起身:“我走了。”

    他嗤了一聲,慢聲開口:“這麽晚了,你想怎麽走?”

    黎念無法忍受這種壓抑的氣

    氛,站起身就要走。安銘臣緩慢地說下去,聲音寒涼不帶感情:“黎念,隻要跟我在一塊兒,你就覺得如坐針氈是不是?”

    她還沒有挨到門把手,安銘臣就已經悄無聲息地繞到她身後,將她翻過身來按在一邊牆壁上,兩個人密密地貼合,不留一絲縫隙。他的麵龐背著光線,線條流暢,清俊異常。

    她的手臂被他反剪到背後,安銘臣的聲音詭異的柔和:“念念,我從小到大還從來沒這樣討好過一個人。”

    他的話輕軟得如同羽毛一般,讓黎念開始有些心驚:“你需要冷靜。”

    安銘臣恍若未聞,眸子眯起來,話卻比眼神還要危險:“我給了你一年多時間緩衝,竟然沒用。死人占的位置還真是不容易撼動。李唯正不過是和路淵長得像而已,你看他的眼神就容不下其他人。黎家失勢的時候你反應都沒像路淵死的時候那麽激烈。既然這樣,那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你一定不喜歡。”

    他明明說得十分溫柔,手指卻又冰涼無比,流連在她的臉頰耳垂脖頸,並且一路向下,黎念抬腿去踢他,被他輕輕巧巧地避開;他去追逐她的嘴唇,她把頭扭到一邊,再次一腳狠狠踩上他的,安銘臣卻眼疾手快地把腳向後一撤,黎念立刻就失了平衡,沒了支撐眼看就要跌倒,他卻順勢攬住了她,一隻手臂勾住她的腰身,另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著她承受他的吮吸挑逗。

    兩人緊緊挨在一起,安銘臣放開她,眸子裏清明不再,連聲音都有些嘶啞:“寶貝,這才乖。”

    黎念皺著眉去推他,他卻紋絲不動,甚至越抱越緊,兩人密切到她能清楚感受到他的變化,他的唿吸開始變得紊亂,他的手越來越向下,輕攏慢撚著她的一處敏感點。

    “我親愛的安太太,”他突然“啪”地關上了客廳的燈,聲音在黑暗裏格外清晰,“我不喜歡你瞧著我的眼神。”

    黎念咬牙尖叫:“放開我!”

    他卻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變得清冷:“你覺得可能麽?”

    他甚至沒有安撫她的耐性,就扳住她的下巴,再次抵開她的牙關,接著舌頭蠻橫地纏上來,黎念擰著眉反抗,卻終究敵不過他的力氣,反倒讓他的唿吸更加濃重。

    然後她被他打橫抱起來,黎念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甚至還沒分清自己應該掙紮著和他一起從樓梯上滾下去還是該拽著他維持著走路顛簸中的平衡,她就已經和安銘臣一起倒在了床上。

    黎念後悔自己剛剛

    脫了外衣,她在拉扯中薄薄的寬領針織衫已經擋不住外泄的春光,而他的手已經探了進去。

    安銘臣的一條腿屈起,壓製住她的下半身,黎念則在他試圖捉住她手腕的空當瞅準了時機,對著他的臉頰,狠狠地扇了上去。

    清脆的聲音後是一瞬間的寂靜。沒有開燈,隻有別墅外反射進來的微弱月光,黑暗中黎念卻依舊可以看清楚他緊緊抿住唇的側臉,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恬淡溫和,寒冷得讓人不寒而栗。

    他靠上來,強悍地摟住她,力道之大讓她掙脫不得。並且禁錮住她的手臂,她的衣服被扯開,有一顆扣子崩開來,黎念開始感到絕望。

    她應該早就想到,她的反抗隻會讓已經醉了的人更加興奮。

    她不曾經曆過這些。記憶中安銘臣一直都是內斂而且溫柔的,逗弄她,調笑她,哄慰她,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但從沒強迫過她。

    在她的記憶裏,她找不到比這一刻更加屈辱的事。這大概是她從小到大直麵過的最恐懼的經曆。以她不喜歡的姿勢,在不喜歡的地點,和不喜歡的人,做一件不情願的事。

    他的吻帶著懲罰的意味,吮啃咬噬,像是要把她吞並。黎念的頭昏昏沉沉,感覺時間長得像是沒完沒了。自己應該是有淚在滑下,落到嘴唇邊,而安銘臣恍若未覺。

    最後是如何睡去的,她已經記不得。再後來她依舊被人牢牢摟住,那個人用柔軟微濕的毛巾替她擦拭,力道重新恢複輕柔,而且十分小心翼翼,像是在捧著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恍惚間似乎還聽到了一聲歎息,以及一句聊勝於無的對不起。

    黎念一直閉著眼,裹在被子裏一動也不動。她既沒有力氣也沒有精力,隻覺得這一晚上真是糟透了,唯一慶幸的是自己已經太累,累到下一秒她就已經沉沉睡過去。

    黎念一直在努力強迫自己睡覺,早晨七點準時醒來的時候周圍很安靜,除開她自己的唿吸聲什麽都聽不到。窗簾依舊被拉得嚴嚴實實,光線被阻隔,整間臥室依舊黑暗得適合睡眠。

    那安銘臣很可能已經離開,黎念舒了一口氣。周圍已被清理幹淨,還有一套新睡衣就在一旁的床頭櫃上。如果不是因為渾身的不自在,如今麵對一室的井井有條,她還差點以為昨晚隻是自己的一場噩夢。

    她看了一眼,又閉上眼繼續睡。

    黎念明明感覺自己已睡了很久,但醒來依舊覺得疲乏。牆壁上的掛表顯示十點半,原來

    她睡的時間還是不夠長。她赤著腳下床,走到相連浴室的花灑下麵,仰頭閉眼感受一陣溫水的衝刷。

    黎念自認不是容易感傷無病呻吟的人。她想到昨晚的事,心裏安慰自己沒有什麽;但她依舊心情低落,隨之斷斷續續迴憶起許多不好的事,父母的離世,自己的嫁人,路淵的死,黎家的失勢,又想著這些都可以過去或者假裝已經過去,也沒有什麽;可是她又想起了父母曾經的嗬護,安慰,寵溺,以及路淵笑著的溫柔模樣。這些美好都不可複製,讓人懷念,她終於有一顆眼淚悄悄地混著水珠滴了下來。

    她很少會哭,總是能在這些懷念洶湧而至前及時製止住自己的浮想聯翩。可這次黎念終於忍不住,開始無聲流淚,再後來哭聲越來越大,她扶著旁邊的扶手,最後放聲大哭,哭得肆無忌憚天昏地暗。

    到後來她都有些雙腿發軟腦袋發暈,才披上睡袍扶著浴室的牆壁一點點走出來。她在衣櫃裏翻出以前的衣服換上,在鏡子前好好整理了一下儀容,又從梳妝台裏意外發現了齊全的還沒有拆封的化妝品,於是拿起來仔細修飾了一番自己蒼白浮腫的臉色,然後打算離開。

    再然後,她才發現安銘臣並沒有走。他坐在餐桌旁,看到她的那一瞬目光變得難言莫測,頓了一下溫和開口,指了指麵前的兩隻碗:“先喝點小米粥吧。”

    黎念並沒有注意到他說話,她在看到他後就在懊惱。既然他沒有離開,那剛才她哭得那樣聲嘶力竭,他一定是聽到了。

    安銘臣的臉色也很不好,並且之後就一直沉默。黎念靠在牆邊,考慮著這個時候再次提出離婚的可行性。可是她揣摩不出他的心意,唯恐再次引起爭端,最後還是決定放棄。

    她也沒有坐下吃飯,而是走到沙發旁穿了鞋拎了包就要離開。但她的手指剛碰到門把手就被另外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按住,一轉頭,安銘臣果然已經站在了她身後。

    他張張口,神情很是複雜,低聲說:“你現在情緒不好,冷靜一下,先不要走。”

    黎念對自己臉上的厭煩不加掩飾:“放開。”

    “先喝點東西。”他的眼神中帶著請求,但依舊沒有放手,“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

    然後他果真換了鞋,連外套也沒有拿,直接拎了車鑰匙離開。黎念聽著從外麵傳來的車子啟動的聲音,直到從漸遠的聲音中確認他真的已經離開。

    她靠住一邊的櫃子,找出自己的手機開始給ada打電話。

    “ada姐,你來水晶莊園接我一下吧。”黎念說得有氣無力,遲疑了一下又輕聲問,“還有,你家有事後避孕藥麽?”

    第十一章

    十一、

    黎念在家休息了整整兩天,終於徹底緩過勁來。她的睡眠一直都不算好,淺眠易醒,最近和安銘臣的交道越來越多,便更加難以入眠。

    但所幸她最近的事情開始紮堆,讓她無暇迴想起和安銘臣相處的時光,更是無暇調出那些不愉快的迴憶來自虐。這幾乎算是她出道以來最忙的一個月,飛來飛去趕通告拍戲宣傳,ada每日和她都要淩晨才睡,然後淩晨就起。她甚至都沒有時間晚上做噩夢。

    而與此形成對比,安銘臣最近的時間卻格外的多。

    在從水晶莊園離開的三天內,他的生活都一直清淨悠閑。待在公寓裏哪也不去,應酬都推掉,推不掉就由下屬代勞。公司不去,電話指示心不在焉,遠程調控更是神遊天外,甚至秦特助親自登門迴報,他都聽得漫不經心。

    一向尚算勤勉的老板突然做起了甩手掌櫃,又一副什麽都無所謂的模樣,讓下級們個個都驚詫得目瞪口呆,目瞪口呆的同時又個個都膽戰心驚,不曉得這位滿肚子詭計的陰險上司又要賣起什麽葫蘆藥。

    而其實安銘臣是真的僅僅狀態不好,他已經連續三天晚上失眠,好不容易睡過去,又每晚都在夢裏醒過來。

    夢中隻有一個主角。黎念在夢境裏一直乖巧安靜,笑容明媚綻放,漂亮得真正就像是一株值得好好珍藏的玫瑰。她微微彎著眼,捏著他的耳朵,然後細聲細氣地喊,安銘臣,安銘臣。

    再然後夢就戛然而止。

    那樣的音容,明豔動人,真正若暗香浮動,讓人不舍得醒來。

    黎念的容貌從小就出眾,盛裝之下更是愈發有種遮掩不住的奪目。安銘臣醒過來,可以清楚記起她笑起來的模樣,眉眼彎彎,眼珠黑寶石般晶亮,下巴挑釁地揚起,嘴角有一點笑,像是偷吃的貓咪一樣狡猾。

    這是他眼中她最適合的表情。

    不過她對著他的時候,甚至似乎都沒怎麽笑過。

    第四天的時候,安銘臣把手機關機,家中電話線拔掉,門口的通話設備扯掉,一個人在電腦前坐了一天。他在網上用搜索引擎一個個去找黎念出演過的電影電視劇,以及人物訪談和有關新聞。

    他先把她最近參演的獲得最佳女配角提

    名的那部電影調出來,一幕幕認真看下去。黎念在電影裏隻是配角,戲份雖一般,卻因為搶眼的外表讓人印象深刻。她本來就好看,在電影裏又施了濃妝,就更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電影裏黎念的笑嗔怒罵要比對著他的時候輕鬆許多。安銘臣半靠在老板椅上,雙臂抱起,細細地看著電影,突然就想到一句話:濃妝淡抹總相宜。

    其實他雖看得仔細,卻根本不知道片子在講什麽。隻是把她的每一寸表情都牢牢捕捉,努力記在腦海裏而已。

    他又去搜她的專訪,每個都不放過。有個主持人在欄目裏問她:“在你心目中,未來的丈夫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黎念歪著頭想了想,字句清晰地說:“其實我有點兒不相信婚姻。但我希望我未來的另一半能夠懂得尊重人,有一顆包容的心。”

    主持人接著問:“有人說你的花瓶,對此你怎麽看?”

    黎念笑:“其實實話講,花瓶也不好當啊。”

    主持人的問題愈發尖銳:“最近有新聞報道你是淩言和安銘臣的第三者,對這樣的言論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黎念依舊帶著盈盈微笑,說得十分肯定:“我不認識安銘臣。這言論傳得太離譜了。”

    安銘臣雙臂呈人字形支在桌子前,抿著唇角看完,隨手就關了電腦。他靠迴椅子裏,半撐著額角,雙腿交疊,兀自沉思,甚至沒有發覺自己的手指有一點點的顫抖。

    坐了良久後,他探身拿過手機,開始給林子昭撥電話。

    那邊背景裏有動畫片的聲音,林子昭在輕聲哄著,“乖寶貝,爹地去接個電話。”走到僻靜角落,問,“喲,這大晚上的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又想跟那天似的把我叫去喝酒?”

    “幫我件事。”

    “你說。”

    “你不是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舊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折火一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折火一夏並收藏舊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