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解釋:“這是蜂蜜水。剛剛新買的水杯,熱水也特別煮沸的,您喝一點吧,有助於解酒。”

    “辛苦你了。”安銘臣捏住水杯轉著看了又看,打開湊近嘴邊,可最後還是放到了一邊,“可我不吃蜂蜜。”

    特助欲言又止,安銘臣像是感應到一般,笑了一下:“想說什麽直接說。”

    “您多注意身體。前段時間才在醫院住了一周,醫生說現在是調養期……”

    安銘臣含糊地“唔”了一聲,打斷了她接下去要說的話。他最近確實有些忙,應酬也十分多,剛剛在ktv裏其實已經又困又累,強撐下來,如今胃部十分不舒服,頭也很疼。

    特助還是吞吞吐吐:“還有一件事……”

    安銘臣雖然有些微醺,腦筋卻還算靈敏,抬起眼皮哼笑一聲:“等會兒,你先讓我猜猜。今天下午公司去了個女士要找我?”

    特助老老實實地點頭:“是的。一位姓藍的小姐。”

    安銘臣重新閉上眼,嗤笑一聲:“上迴是是姓白,上上迴是姓黃,這迴改姓藍的了?姑媽成心要開染坊麽。”

    他的手指或輕或重地揉著眉心,繼續慢慢地說:“以後再遇到這些事也直接找借口推掉。不管對方說是我媽還是我姑還是我姨的意思。”

    “是。”

    即使開窗通風,安銘臣也覺得胃裏在不停翻攪,不適感幾乎頂到了喉嚨。幸而此時車子緩緩停下來,是他最近慣常住的公寓樓下。

    安銘臣下了車,依舊微微蹙著眉,正要離開,卻忽然想起了什麽,迴身敲了敲車窗,開了口:“檢查一下後備箱,看有沒有多出來東西。”

    特助和司機互望一眼,依照吩咐去辦。然後抬頭,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是有兩箱禮物,還包裹得很嚴實。”

    “明天按原樣送迴去。”安銘臣愈發覺得不耐,冷聲說,“告訴他這忙我通融不了。”

    “是。”

    如果從忙碌程度看,黎念比安銘臣要悠閑許多。她的工作日程都安排在半個月以後,現在賦閑在家,每天除去在家種花養魚上網看電視,就是被韓道拖著去參加各種聚會,或者去ada家幫忙照顧那個混世小魔王莉莉。

    三歲的莉莉有時比三十歲的安銘臣還要難應付一些。每天都必須固定餐配巧克力和冰淇淋,大人不給就發嗲撒嬌不睡覺。黎念每次去的時候都要帶上一大盒包裝精美的禮物,才能討得這

    位小美人的歡心。

    黎念並不擅長哄小孩,可是莉莉實在長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黎念每次坐在ada家的客廳裏,看著這隻漂亮猴子不停上躥下跳不得安寧時,都要反思一迴自己小的時候有沒有也像這樣讓人沒轍得又愛又恨過。

    她每迴反思,都記得自己小時候被形容最多的詞匯便是安靜漂亮加乖巧。別的孩子在玩的時候,她一個人在書房讀那套厚厚的百科全書。別的孩子在熬夜趕作業的時候,她則在漫不經心地拿著各式毛筆一點點作國畫勾勒。

    她甚至不曾玩過家家。她的童年安寧纖細,按照規規矩矩的軌跡一點點碾過時間車輪。甚至連父母雙雙去世,十七歲的她由叔伯們代為照顧,她也默不作聲地安靜接受。

    她的叛逆期來得太晚太晚,在遇到安銘臣之後才正式開始。

    黎念今天去的時候莉莉正在用積木搭一座別墅,綠樹白蘭,小橋流水,分外別致。黎念看到覺得眼熟,總覺得這繁複的房子在哪裏見到過。再仔細一想才反應到原來曾經是黎家的房產之一。

    而且二樓那個最大的房間還曾經是她的臥室。路淵在黎念大二的時候從國外迴來看望她,環顧她打扮得粉粉嫩嫩的臥室,還開過一句玩笑話:“公主房。小女孩果然就是小女孩啊。”

    黎念昂首挺胸,很嚴肅地為自己正名:“我成年了!我不小了!”

    路淵瞧了瞧她,笑意更加明顯,用手比了比,接著說:“你看,你還沒到我脖子高。怎麽不算小呢?”

    黎念仔細地迴想,似乎就是因為路淵的取笑,她在第二天就叫了工匠重新裝修房間。淡紫色的牆壁,以及淡雅的床單,沒有半點帶著粉紅色。

    她曾經是那樣努力地想跟隨上他的腳步,從外貌到心理,從學業到交際,每一步都邁得辛苦而且小心翼翼,卻又要假裝是不經意。

    黎念進屋剛換了鞋子,忽然一團粉粉嫩嫩衝著她撲過來,緊緊抱住了她的腿。莉莉仰著小臉問:“姨姨姨姨,今天帶什麽好吃的了嗎?”

    黎念蹲下來,從包裏掏出一大盒的巧克力,捏了捏莉莉的臉蛋,取笑她:“小臉蛋都圓滾滾了,還老想著吃!”

    ada站在後麵笑,“你下次別再帶東西了。這家夥吃慣了你那些進口貨,最近胃口越來越刁,越來越難養了。”說罷點了點莉莉的額頭,“去廚房給你姨姨拿些點心過來。”

    莉莉乖乖去了廚房,ada又說:“我聽說件事

    ,左迎為了s市的電影節,特地請名師訂做了一件特別的禮服,連首飾也是特別訂做的。”

    黎念“嗯”了一聲,站起身來笑:“越漂亮的女人越愛美,挺正常的啊。您這麽重視做什麽?您不是說過她就算戴上鳳冠也沒有皇後那股氣勢麽?”

    “那前提得是她身邊沒個皇夫。”ada似笑非笑地瞧著她,“看你這樣兒肯定又是不知道。她最近和安銘臣的緋聞炒得熱著呢,偏偏你那神出鬼沒的老公不但不出麵澄清,還出手大方地給她買了套首飾讓她出來秀。現在網上各種流言版本都有。”

    黎念怔了怔:“她跟安銘臣?前一陣不是才和阮皓哲玩高調麽?”

    “一個借她上位的男明星,哪有有貌又多金的豪門貴公子吸引人。按照左迎那個性,一個半個月才踹了算是久了。”

    “可是,”黎念抿了抿唇,“今天晚上她請我去ktv,我已經答應了。”

    “你又怕見著安銘臣了?但是左迎出道四年多了,你跟她又是一個公司,抬頭不見低頭見,你哪有不去的道理。”ada拍了拍她的肩膀,“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見安銘臣跟別的女人公共場合裏曖昧不清,他幹什麽你又不在意,還是去一趟吧,走個過場也比不去的好。”

    黎念低下頭,考慮著晚上的情景,抿著唇不說話。ada卻意味深長地說下去:“我突然想起來,為什麽你的親戚沒人跟媒體爆料你跟安銘臣結婚的事?雖然當時知情的人不多,但能保密得這麽嚴實,也算是不容易。”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黎念給膩在她懷裏的莉莉剝開了巧克力的包裝,喂了一顆在她嘴裏,“必然又是安銘臣在搗鬼。他一直喜歡背後玩陰的。

    該來的還是要來。黎念在ktv的地下停車場泊好車,離開時瞥到了旁邊的車子,寶藍色蘭博基尼,稍稍低頭,下麵車牌號果然是那該死的一連串的九。

    黎念使勁盯著它看,磨牙半天,又重新鑽進車子,翻出一張a4紙,又從包裏摸出簽字筆,咬下筆蓋,揮手就寫下了四個字——我是畜生。

    她故意把字寫得歪歪扭扭,然後下車,環顧四周,發現沒有人,便快速把紙拍在了安銘臣那輛車子的前車窗上,又用刷雨器別住,白底黑字,在流轉著柔光著車窗上相當明顯。

    是非之地,黎念覺得滿意後,迅速離開了案發現場。

    ktv包廂內也是個是非之地。黎念進去的時候裏麵已經熱鬧非常,大多都是娛

    樂圈的人,女士們個個都穿得華麗異常,男士們也分外英俊有禮。俊男美女實在養眼,然而黎念忽然想起了ada曾經的諷刺話:“凡是涉及娛樂圈人士的聚會都是挖掘奸^情的好地方。十個人裏起碼得有四五個有點關係。a跟b就算沒地下情,也得跟c有一腿。就算沒一腿,也得和d在玩暗戀。你仔細瞧瞧,再無聊的地方都能不無聊。”

    黎念在心裏歎氣,發現今晚的a就是那個懶懶坐在沙發裏的帶著一點溫柔笑意的安銘臣。

    不知正聊到什麽話題,坐在安銘臣旁邊的左迎正笑得十分開心,但還是很快發現了她,立刻放下酒杯走過來,抓住她的袖子笑靨如花:“又是這麽晚。該罰,一定要罰,今晚必不饒了你。”

    安銘臣略略斂了笑,目光掃過她。黎念直接無視,笑得目不斜視:“好吧我認罰。都怪路上車太多了,堵得要命。”

    她被左迎拉到身邊坐下,好死不死一抬頭正對上安銘臣的一雙眼。黎念微微一笑:“安董。”

    不就是裝麽,她一個演員,做些心理建設後,這點演技還是有的。

    安銘臣瞅了她一眼,隨即也是笑容可掬地點頭。他手裏捏著一隻酒杯,微微搖晃了下,隨後就撇開目光,探身去拿桌幾上的水果。

    “原來你們認識呢。”左迎巧笑著挽上他的手臂,“那就不用我再介紹了。”

    黎念看著麵前倆人的神態動作,歪著頭不禁想,為什麽安銘臣的臂彎就這麽有吸引力呢?萌萌,左迎,還有花邊新聞上的那些鶯鶯燕燕,全部都熱衷於那塊寸土寸金?

    安銘臣彎了彎眼,狹長的眸子裏一片湛然。他微微側過頭,慢聲問左迎:“你進娛樂圈有五年了吧?”

    “快了。”左迎笑,偏頭看了看黎念,又說下去,“現在優秀的新人越來越多,壓力很大的。”

    安銘臣卻對她的迴答有些漫不經心,點點頭就向後靠在沙發背上,似是有些疲憊,漸漸收斂了表情,隻抬了抬手臂,象征性地抿了抿紅酒。

    他不說話,黎念自然也不會招惹他。

    第六章

    六、

    今晚最變態也最惡俗的時刻終於來到。俗到極致的大冒險,冒險事個個都設置得不安好心,隻是許多人都抱著隻要抽不到我那一切都很有趣就算抽到了我總還有人會比我更慘的陰暗心理去玩,於是刺激與緊張並存,陰險與狡詐齊飛。

    黎念其實很不想玩。她

    去年輸得很慘,被要求和一個基本陌生的男藝人舌吻長達一分鍾,並且還被人用手機錄下來製成了專輯專門發給她。那是她在公眾麵前最狼狽的迴憶,沒有之一。當那四片薄薄的嘴唇接觸的那一刻,她連想跳江的心都有了。

    安銘臣看起來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不過想想也的確是。有左迎在旁邊鎮守,其他美女連揩油的機會都沒有。而他本身就是個腹黑分子,男士們不容易陷害他,女士們更不忍心陷害他。他安全得很。

    黎念眼觀鼻鼻觀心,決定隻等兩輪意思意思地玩過去,她就去一趟洗手間,不待上半個小時絕不出來。

    但她似乎隻要碰上了安銘臣,運氣就詭異地會糟得慘不忍睹。隻第一輪她就被抽中。左迎把牌一甩,笑得特別不客氣:“來來來,黎念,就按先前說好的。我隨便點個在場男性,你閉著眼摸他的臉,摸得出來就饒了你,摸不出來就要罰酒了哦!”

    黎念說:“我直接喝酒成麽?”

    左迎笑著搖搖手指:“直接喝酒就要一口氣喝下去兩瓶,摸不出來隻用喝一瓶哦。”

    “……”她能喝多少她自己清楚得很。估計一瓶一次灌下去,她迴頭連去停車場都分不清東南西北。黎念眼睛一閉,牙一咬,“開始吧。”

    周圍很寂靜,等一個人真正站在她麵前任她“揩油”的時候,黎念還沒有伸出手,就已經聞到了一絲很熟悉的清香氣,若有若無卻是絕對的印象深刻,深刻到她驚得差點睜開眼。看來今晚她的運氣真是差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第一輪就抽到她不說,要摸的人竟然還是安銘臣。隻是她很想知道左迎如何肯大方讓出這位金主讓她來摸。

    黎念睫毛顫了顫,手指尖觸到一點光滑皮膚,黎念深吸了一口氣,手指後退一寸,停在空中,然後往上往上再往上,再向前進一寸,終於摸到了他額前的一點碎發,她意思意思地撚了撚,然後就開了口:“安董。”

    “唔哦”聲四起,她答對了。黎念如蒙大赦地睜眼,發現安銘臣還在默然瞧著她。依舊是那副慢條斯理的神態,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中的戒備,嘴角輕輕翹了翹,眼睛裏卻不帶任何感情。

    黎念不理會他,動作分明地向旁邊靠了大半,跟他之間差出一個人的距離,然後喝下一口飲料給自己壓驚。左迎在一邊笑:“就摸了摸頭發,猜得還挺準。帥!”

    黎念麵無表情:“安董氣場強大,無可比擬,連一根頭發都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安銘臣本來神色淡淡的,聽到這兒卻毫不客氣毫無風度地笑開,半晌才略略緩住,說:“念……黎念,你說話就和我妹妹一樣,誇人就跟損人似的。”

    他這話說得跟她一樣的不倫不類。再說他什麽時候冒出來一個妹妹?黎念記得明明安家就他一個獨子。

    黎念很冷靜很禮貌地道謝,然後很冷靜很禮貌地起身去了盥洗室。

    可她隻在外麵待了不到二十分鍾,左迎就開始給她奪命連環call:“你又躲到哪裏去了?這裏麵很熱鬧,你快點兒迴來啊。”

    黎念歎了口氣,一步步挪迴去。包廂內確實笑鬧聲不斷。安銘臣也在笑,嘴角勾著一點笑容,懶懶散散地靠在沙發上,目光隨著開門聲移到她身上,隻輕輕笑了一聲便又移開了目光。

    隨後就是左迎注意到她,衝她招手:“你終於迴來了,罰酒,一定要罰酒!”

    黎念沒辦法全部擋迴去,隻能白酒啤酒地被灌下好幾杯。她雖然沒有真正醉過,無從知曉自己的酒品,但她很明白自己的酒量確實小得可憐。白酒不消說,單單是啤酒,隻三杯便足以讓她開始昏昏欲睡。

    她的酒勁醞釀得快,很多時候當場便會覺得酒意上湧,之後還會雙腿發軟腦袋發暈。今晚也是如此。黎念一邊盤算一會兒如何迴家,一邊已經被左迎拽著陪著又灌下了幾大杯。

    大家看來剛剛都被大冒險折騰得狠了,這會兒是蓄了意要拖她也下水,不管黎念怎麽擋酒,巧言和令色一起上的威力她還是沒能抵擋住。

    而安銘臣在一邊安然地坐著,笑意淡淡的,對這邊的灌酒行動不關注也不熱衷。

    等大家都披上衣服離開的時候,黎念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暈了。

    但意識總歸還是有的。她自己套上大衣,不忘拎起包拿起手機,一邊抓著車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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