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ada長相很是溫婉,交際手腕卻很是了得。黎念當初與她一拍即合,亦師亦友的關係已經保持了一年多。知道黎念已結婚的人用一隻手就可以數過來,而ada身在其列。

    ada比她晚到商場,黎念一個人逛得無聊。她無聊的時候就喜歡幻想與安銘臣離婚後的日子。

    她幾乎不理解安銘臣的任何作為。他明明四處招惹桃花,卻又不肯成全和她離婚。假如是想借此利用大眾言論在羞辱她,可他卻又將他倆已婚的事實按照約定掩飾得那樣好。

    黎念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提出離婚的時候,安銘臣淡得出奇的反應。他就像是已經預料到,隻略微笑了笑,清淡的表情裏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隻是靜默地看著她,然後念出兩個字,念念。

    那是他第一次用這種沉靜的口吻喚她,黎念自己都很莫名地就安靜下來。

    再後來的後來,安銘臣在娛樂版塊的出鏡率簡直比她還要高。媒體報道他的女友一個接一個,環肥燕瘦,沒有固定標準,唯一的相同點就是個個都形容姣好,美麗如畫。

    而黎念目睹的則是他每晚都會在十二點前準時迴家,白天卻絕不會多停留片刻的事實。

    這樣的情況發生一周後,她就毅然決然地搬家離開了他們的新婚別墅。

    在她對他還有關注的時候,她看不明白他,於是後來索性就不再理會。獨木橋和陽關道,他先選一條,剩下的給她走就好。

    黎念今天購物的興致格外高,一個小時內三個購物袋已經拿在了手裏。中午兩人一起吃飯,ada若有所思地瞧著她,說:“我說一句話,說錯了你別著惱。你該不是最近又碰上安銘臣了吧?”

    黎念使勁咬著吸管,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悶悶地說:“於是您又猜到了。”

    ada笑:“上迴你這麽狂買東西還是在半年前。那會兒你剛跟安銘臣吵完一次架,再上迴情形也差不多也這樣。你發現你自己有個毛病沒?每迴鬱悶的時候你就狂買衣服,每迴狂買的衣服迴頭你還都不穿,不穿了你就都送給我。”

    “……”

    ada繼續笑:“我現在衣櫃裏衣服都快堆滿了,穿都穿不完。你賺的錢沒處花了是不是?要不改個方式吧,給我直接買輛車也好啊。我最近正想換車呢。”

    “……”

    “我給他洗白一句,你先別著惱。其實一個男人肯對一個女人花心思,至少這說明對方在他心裏

    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黎念忍不住皺了眉:“三個月見一次麵,每次見每次除了冷戰就還是冷戰,這叫花心思?”

    ada舉起一隻手投降:“我隨口那麽一說,你先別著急呀。”

    黎念吸了一口氣,望著天花板,語氣很是恨恨:“你說一個男人長得那麽好看有什麽用?臉是白的,心卻是黑的,有什麽用?又不是朵香花,擔負招蜂引蝶的重任,又不靠臉蛋吃飯。我跟他一見麵,迴迴見著那張臉,迴迴都不由自主地想我跟他到底誰更好看一些,這算什麽?”

    “那我再給他洗白一句,你千萬別生氣。”ada喝了一口咖啡,說,“小念,讓我告訴你這叫什麽。這叫般配。”

    “……”

    黎念忽然恍惚間憶起,這話似乎安銘臣也曾經說過。在他們結婚半年,黎念已經打定主意要離婚之後,安銘臣有次被她惹得似乎是真的動了怒,他將她強製按在客廳的牆壁上,因為力道過大,旁邊的花瓶甚至被他甩到了地上。黎念的後背貼著冰涼的牆壁,一陣頭皮發麻地提防著他,可他卻隻是壓製著她,狹長的眸子眯起來,抿著唇不說話。

    他們的一側是寬敞的落地窗,暮色時分,萬家燈火,安銘臣微微偏了頭,通過玻璃的反射看著他們之間曖昧至極的姿勢,她緊握的雙手,緊繃的線條,以及她及他耳垂的身高。他看了良久,最後箍住她的腰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也看過去,慢慢地說,念念,其實我們很相配。

    他的聲音敲打進她的耳朵裏,因為太過輕柔,反而讓黎念不寒而栗。

    黎念卻一直沒覺得她和安銘臣之間能有什麽契合之處。她如今最大的美夢就是和安銘臣一輩子沒了任何關聯,最大的噩夢就是安銘臣帶著那種可惡的笑容再次出現在她麵前。

    黎念把吸管無意識地咬成了一條線,擰著眉毛一副糾結的模樣:“我就是想不通啊,安銘臣為什麽就是不願意離婚呢?外麵明明都盛傳他是鑽石王老五,他又那麽喜歡花天酒地,現在我跟他的狀態又跟離了婚沒什麽區別,那他真的離了婚不是更方便?再說我又不會分他的遺產,啊不,財產,你說他到底為了什麽?”

    ada歎了口氣:“你這話都跟我說了一百八十遍了,我現在都能跟著你倒背如流了。”

    黎念在夢中許多次都迴到兩年之前。

    那個時候她的人生軌跡裏還沒有安銘臣三個字。她按部就班地本科畢業,有一個比她大三歲的曖昧

    異性朋友,有自己安寧的生活。她二十年的生活一直風平浪靜,偶爾波瀾也總是很快平息,她甚至因此自詡自己冷靜而理性,可以客觀而正確地處理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事。

    那個時候的安銘臣是什麽人?他是她的長輩們突然強加給她的莫名其妙的相親對象,是她的長輩們眼中認為可以對黎家力挽狂瀾的金龜婿。他就那樣突然地出現在她麵前,帶著嘴角一點似有若無的微笑,以及一雙狹長深邃的眸子,談吐機智風趣,幽默又不失風度,將自己長她六歲的世故與深沉隱藏得恰到好處。

    黎念並非家中長子,自認不必承擔大任。她也沒有勃勃野心,偶爾翻報紙,也基本不會關注財經版塊,甚至並不關心家族企業的虧盈。那個時候的她並不知曉,安銘臣領導的瑞爾那幾年就像是一頭迅猛的獵豹,規模和實力增長之快讓業界側目。而安銘臣自身,輿論評價說他手腕強硬,殺伐果斷,冷靜沉穩,極有遠見。

    這一切她都不知道。她和許多同年級的大學生一樣,想法單純,將善惡完完全全寫在臉上。在她的想法裏,一個肯聽從長輩安排而安安靜靜坐在茶座裏和她相親的眉眼沉靜的男子,至少也應該同她一樣,乖巧而善良。

    她以為安銘臣足夠善解人意,樂意聽從她的建議和委婉拒絕;她的長輩們則以為她對安銘臣有足夠的吸引力,足以使黎家安然無恙十餘年;而安銘臣,表麵上微笑從容,實際卻是一直不動聲色的狡猾的狼,看他們所有人笑料百出到最後。

    黎念至今記得,她在曲線表達自己並不想過早“談感情”的時候,安銘臣嘴角那一點似有若無的笑容。以前她不以為意,後來才驀然發覺,那裏麵蘊含著濃濃的安銘臣式所特有的嘲諷。

    後來她才從叔伯們的口中知曉,原來他們之間的地位並不對等。她並不隻是單純的相親,她還必須要嫁給他。

    一個認識了還不到半個月的陌生人。

    黎念並不理解安銘臣為什麽要娶她。而更讓她無奈的事實則是,既然安銘臣開了尊口,不管是出自隨意還是特意,那她那些親愛的叔伯們就一定會答應。

    在此之前,黎念從不認為這種事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她還記得在小時候,爸爸點著她的鼻子尖,一副笑容滿麵的模樣:“我的小念是最漂亮的,長大以後爸爸一定給你找一個好歸宿。”

    可他甚至還沒有看到她上大學的模樣就出了車禍,隨著難產的母親早早離她而去。

    黎念就像是古代

    那些和親的女子,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那些被迫葬送的情感和自己對未來的規劃與夢想,在所謂的商業利益麵前,總是渺小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她的叔伯們衣冠楚楚又小心翼翼地對安銘臣提出自己的條件。安銘臣卻隻是淡淡一笑,將煙燼彈落在麵前的水晶煙灰缸裏,舒舒服服地靠住沙發背,微微垂著眉眼,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

    片刻後他才開口,語氣是一如既往的閑散:“你們的條件太高了,這不是我一個人就能答應的。但你們可以選擇讓黎念不嫁。”

    可安銘臣是那兩個月裏唯一一個肯坐下來談條件的,即使是城下之盟,黎家又怎麽可能不同意。

    黎念幾乎絕望。她終於明白安銘臣總是在笑的潛在涵義。他毫不吝惜地拋出手中合適的誘餌,他牢牢掌握對方猶豫與貪婪的程度,毫不懷疑自己已穩操勝券,所以才有資格笑容滿麵。

    黎家代替黎念答應後,安銘臣便立刻與之前那位他交往了兩年的女友果斷分手。他的姿態相當決絕灑脫,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冷淡得不帶一絲留戀。

    黎念偶然有幸觀看了那次分手場麵,在雙方當事人都沒有注意到她的情況下。

    她距離他們並不算近,隻看得到他們的嘴唇在動。靜謐的咖啡廳裏,安銘臣對麵的女子一直在哭,而他卻恍若未聞,隻是有些恍惚地看著窗外,像是想到了什麽,嘴角甚至還存有一點笑容。安銘臣的臉龐是一貫的好看溫柔,可他卻冷淡得連一方手帕或者一張紙巾都沒有遞過去,連眼神都是那麽的漫不經心。

    那個涼薄的表情印在黎念的腦海裏,很久都揮之不去。那樣英俊得精雕細琢的一張麵孔,在她眼中卻分明像個魔鬼。她一想到這個人即將成為她的丈夫,她就突然感到一陣的毛骨悚然。

    那個時候黎家同安銘臣剛剛達成協議,而黎念就已經開始排斥他。

    家中知曉她將要嫁出去的人並不多,卻派出了她最敬重的小姑姑來說服她。小姑姑的語氣半是警告半是哄勸:“小念,你嫁了吧。你怎麽才能抵擋住家裏這麽人的壓力?我能看出來,安銘臣看你的目光很不同。他會對你很好的。”

    對於黎念來說,她知道家裏的人最近都在為了未來渺茫的希望忙碌奔波,而之於她,嫁過去是唯一可以幫忙的方式。可她依舊難以釋懷。

    黎念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小姑姑,您看人的眼光一直都不準,您忘了麽?”

    接著

    她就被禁足在家,整整半個月沒能邁出大門一步。黎念絕食抗議,最後卻被人強製按住被迫輸入葡萄糖。她又試圖逃跑,卻發現黎家所有的財力大概都用在了雇傭防衛她逃跑的警衛上。

    她的這些親人們為了把她成功轉交,可真算是下足了血本。

    直到半個月後,安銘臣帶著清淺的笑意來看她,黎念沒有生氣的眼珠才動了動。他蹲在她麵前,手指撫上她的麵頰,黎念拍開他,他再次撫上來,再拍開,他再重複。

    最後她沒了力氣,他的手背被拍紅,但還是停留在了她的麵頰上。

    黎念的聲音很輕:“安先生,您很得意是不是?”

    安銘臣的聲音也很輕,像是怕嚇著她一般:“不要叫我安先生,像你以前叫的安銘臣或者其他,都隨你。”

    他的眼裏盛了快要溢出來的憐惜,語氣也纖柔得如同羽毛一般:“你吃午飯了麽?”

    黎念隻是冷冷地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口:“我不會和你結婚的。”

    安銘臣隻是微笑:“請柬和婚紗我都已經準備好了,婚禮場地我也安排好了,新娘子突然說不要結婚了,是不是有些不大合理?”

    “假如你不怕在婚禮上有個逃跑的新娘的話,你大可以放肆舉辦。”

    安銘臣依舊在笑,眸子微微眯起來,像是在替她思考一般:“那你能逃跑到哪裏去呢?假如我想要你迴來的話,你還能去哪裏呢?”

    黎念抿緊了唇看著他,連瞪著他的氣力都沒有。她兩天沒有進食,身體虛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問出來:“你為什麽非要這麽折磨我呢?為什麽就是我?”

    他牢牢地看著她,目光變幻莫測,半晌之後才慢慢開了口:“以後你會知道的。”

    可是黎念直到現在都不知道。

    第四章

    四、

    黎念沒有逃走,她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態度和安銘臣結了婚。他手中捏住的是黎家的未來,她擔當不起這個失誤和責任。

    但他們的婚禮十分低調簡陋。安銘臣提出拍婚紗照,被黎念冷冷地拒絕了兩次。他擬定的婚宴名單,長達十幾頁,她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扔到一邊,眼神抵製得像是一隻刺蝟。

    她當時是怎麽迴答的來著?“婚宴不請,婚禮不辦,我隻答應和你登記。”

    安銘臣聽罷一揚眉,笑得很是暢快:“念念,這不會有點任性麽?”

    任性的人不是她。黎念恨他臉上那副從容的笑意,恨到表情甚至不加掩飾直接流瀉出來。可他是一如既往的巋然不動,讓她生出的怒氣頓時全都沒了目標。

    她氣到口不擇言:“安先生,強搶民女這種事,難道你還要大告天下麽?”

    而他當時是怎麽迴答的來著?依舊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態度,薄薄的唇完美卻也可恨:“不要叫我安先生。再者,即使是強搶民女,丟臉的也是我不是你。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麽?”

    接著他又笑:“假如我真的堅持大宴賓客,你又能怎麽辦呢?”

    黎念把眼眶的淚水生生憋了迴去。她恨透了他這副什麽都胸有成竹的表情。他就是吃準了她沒有辦法,除了口頭上撓癢般地刺激到他,她沒有其他憑借。

    然而最終安銘臣卻還是依言照辦。沒有豪華的婚禮,沒有賓客沒有朋友,他甚至沒有告訴別人他們已經結婚。他們的婚禮過分的低調樸素,隻有新人一對,還是彼此煢煢孑立。

    安銘臣這樣縱容她無理的要求,讓黎念根本摸不著頭腦。她在他們那座用作婚房的別墅內愣愣地看著他走過來抱住她,低下頭將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的時候,甚至都忘記了要反抗。

    他吻她額頭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直覺想要避開,卻被他摟得更緊,安銘臣垂著眼看她,慢慢地說:“念念,你覺得我們結婚的事能瞞多久?”

    她的迴答是:“假如你不說,那就是永久,直到我和你離婚。”

    安銘臣笑了笑,目光閃了閃,繼續問:“可是,假如不小心說漏嘴了怎麽辦?”

    黎念的迴答更冷了:“那是你的事,你看著辦。我永遠不會說漏嘴。”

    安銘臣依舊淡淡地笑,略略歪了頭,眯眼看向夕陽,不再說話。他身上的味道清新好聞,有沐浴後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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