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之上,亞特國境。

    幾支龐大的隊伍整齊地排成了一列列,仿佛將整個平原都占滿了,而那浩蕩的人群更像是草原上的餓狼,不時怒視著前方——在前方,是歐非德大部隊的駐紮地!

    隱隱之中,決戰的號角即將吹響。

    亞特國王現在有些意外,因為他剛剛收到引導使的消息,說英美西的部隊已經朝他們這邊進發了。對於這個消息他是既喜且怕,喜的是有了英美西部隊的幫助。那驅逐歐非德大部隊就將變得簡單。但另一方麵他又擔心一向以逸待勞的英美西部隊會對他們亞特造成威脅。能盡快驅除歐非德部隊出境自然最好,但犯不著因為這原因而把一隻大老虎引了來——他對英美西曾經侵略亞特的事還記憶猶新,不確定英美西這次派兵過來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因為這樣,他才想著派引導使去將英美西部隊引到亞特其它地方去幫助平定那些小型的紛亂,可誰曾想那該死的引導使根本就沒用,竟然會把他們接到這個至關重要的地方來!

    “陛下,不如由微臣前去打探一番我們再做定奪?”一名老年大臣站出了大臣的隊列。

    “你去打探?我就想不明白了,人家都已經快到了,你打探了又有什麽用?”亞特國王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隻管在這裏出謀劃策就是了,這件事用不著你多管!”

    那名大臣訥訥不敢再說話,退迴了行列。

    “或許英美西真的是一心想要幫助我們也說不一定啊!”一名年輕的武將站了出來,說,“即使他們真的心懷不軌那我們也不用擔心,到時候我們盡可能讓他們上最前線也就是了。等他們跟埃爾德拚得差不多的時候又哪裏還有精力再跟我們鬥?”

    他是武將中的少壯派代表,一向以膽大心細出名,平時雖然經常受到老年保守大臣的排擠卻很得亞特國王的器重。

    “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裏!”可惜,這次亞特國王對他的見解並未予以理睬,他大聲咆哮道,“難道你以為英美西真有這麽笨會直接跟我們作對嗎?他們打著的是救世主的旗號,要騙的是民心!如果我們讓他們衝在我們的前麵來保護我們的祖國,這傳出去以後民心會怎麽想?人們會說我們亞特軍隊已經沒人了。要不是英美西的援助我們隻有滅國的路可走,到時候他們來個振臂一唿不就可以號召大批的民眾來推翻我們的統治了?那個時候他們就是正義之師,而我們這些為了保衛祖國而不惜拋頭顱灑熱血的亞特軍人就成了禍國殃民的東西了!”

    亞特國王一連用了好幾個感歎號,在大唿一陣將內心的不滿發泄出來之後人卻癱坐在了椅子上,盯著虛無的前方喃喃自語:“好妙的一招棋,好陰狠的一招棋,難道我亞特命當如此麽?!”

    無痕此時正無聊地站在一輛戰車上,看著滿眼的黃沙忍不住在那裏歎息說:“想不到歐非德這麽狠,侵略就侵略了吧,竟然連這裏的土地都給刮了一層皮走!”

    周圍的將士隨聲附和著,紛紛咒罵歐非德的缺德。

    “可是……”亞特引導使欲言又止,跟在戰車的邊上不敢多說話。

    “可是如何呢?”無痕不解地問他,他不大喜歡把話說一半就打住的人。

    “可是……”引導使遲疑了一會兒,看到無痕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眼神時隻好把話說了出來,“可是這裏以前就是半沙漠地帶,並且歐非德的部隊也從來沒有經過這裏……”

    “這個……”無痕頭皮有些發麻,他咳嗽了一聲說,“可能是我記錯了,上次大概我是從另一個地方過的……那個,反正歐非德不是東西就對了,我們這次過去非要把他們打個稀巴爛不可!”

    眾人歡唿,那賣力的歡唿聲聽得引導使一陣鬱悶,他想不明白英美西怎麽會派這麽些人過來幫忙,難道他們是打算來幫倒忙的麽?

    趁著休憩的空檔,他將這邊發生的一切飛鷹傳書給了亞特國王。

    “這該不會是英美西的障眼法吧?”亞特國王緊鎖的眉頭開始有點釋然了,“一名堂堂的部隊主帥怎麽可能會出這樣的糗呢,並且還有一大幫的馬屁精跟著?”

    他讓人將這個消息宣讀給了在場的眾大臣聽,眾臣聽罷各有所思。

    先前那名被亞特國王喝斥迴隊列裏麵的年老大臣聽完之後又站了出來,他哈哈一笑道:“恭喜陛下,以微臣之見這絕對不會是英美西的障眼法!沒有哪個軍隊統帥會不惜犧牲自己的威信而去弄什麽障眼法的!照我看這純粹是因為那夜無痕太年輕了,年輕人太過浮躁,出點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說著,他的眼睛瞟向了那名少壯派的代表人物,似乎這些話是特意說給他聽的一樣。

    “此言差矣!”少壯派的代表不甘示弱地走上前來說道,“依小臣之見,這絕對是英美西的鬼把戲!為了勝利為了獲得最大的利益犧牲點威信又算得了什麽,換成是我就算是犧牲了我這條命我也會認為是值得的!”

    老年大臣一時語塞,不料想自己設置的陷阱竟然被他當作梯子爬上去了。

    “笑話,你這麽說就已經表示你的心浮氣躁了!”老大臣想了好久才反唇相譏道:“什麽叫為了勝利可以不惜犧牲自己的威信,難道你以為一名統帥一輩子隻需要打一場仗麽?沒了威信就算這場仗被他打贏了又能怎麽樣,以後他就別再想帶兵打仗了!”

    說完,他還不忘總結感慨道:“陛下,老臣認為我們大可以利用年輕人心浮氣躁急功近利的毛病大做文章,將英美西部隊玩弄在鼓掌之間!”

    “錯錯錯,大錯特錯!”年輕將領立即反駁道,“如果你真把對方想得這麽簡單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一個部隊的統帥他再不像話也不會弄出這樣的笑話來,他之所以會這麽做純粹就是因為他是故意的!”

    “將軍你又何必這麽著急,老夫我可不是在說你!”

    “難道你認為我說的是你嗎?!”

    二人針鋒相對,他們的支持者也開始騷動不安地互相爭吵起來,眼看著就要展開一場口水仗了。

    “都給我別吵了!”亞特國王大怒,狠狠地將手中的杯子摔到了地上。

    “臣等該死!”眾大臣驚惶失措地全部跪了下來。

    “你們這些人……”亞特國王看著他們無奈地搖頭,“成天就知道結黨營私,隻知道互相詆毀,我看你們比那夜無痕還要不如!”

    說完這句話,眾大臣大驚,而亞特國王自己則大奇,他發現在隱隱之中自己已經將夜無痕定位在無用之輩了……

    亞特引導使已經記不大清這一路上夜無痕總共出過幾次糗了,雖然一開始的時候他還在那裏死命地記錄著。他想不明白英美西怎麽會派這樣一個人來領導部隊幫助亞特,怎麽會派出這麽一名沒走幾裏路就吵著要整隊休息、吃飯時還必須要由士兵跳舞助興才能吃得下的人出來,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是躲在深宮裏養尊處優的麽?!

    “兄弟你在發什麽愣呢?”無痕捧過一壇酒放到了他的麵前說:“前路漫漫,一時也是到不了的,不如你我來個不醉不歸吧!”

    說著他就已經抓過了另一壇酒直接往自己的嘴裏灌了進去,臉上還流露出一副迷離之色。

    引導使尷尬地接過了酒,很不習慣地在酒壇邊緣淺嚐了一口。

    “英美西的部隊挺好的,”他試探地說,“行軍打仗的時候還允許喝酒,想必英美西女皇一定是一位非常開明的人吧。”

    “誰說我那老婆允許我們在行軍打仗時喝酒了?”無痕有點驚異地看著他,“拜托,人族哪有什麽國家的部隊是被允許喝酒的,你真是在說笑了!”

    “那你這是……”引導使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酒壇,麵帶不解地問。

    “嘿嘿,雖然女皇不允許喝酒,但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我是軍隊的主帥,喝點酒又有什麽關係,難道還怕有人敢到女皇那裏打小報告麽?!嘿嘿,別說是喝酒這種小事了,想當初我還背著她在外麵風流快活呢!像她那樣的黃臉婆,如果不是為了得到現在的榮華富貴你以為我願意娶她麽?!”

    引導使點頭稱是,暗地裏卻在傳給亞特國王的書信上對無痕的評價多加了一個形容詞——貪戀酒色!

    “人生得意須盡歡嘛,何必把事情弄得這麽嚴肅呢?”無痕看到他那不屑的表情也不露出什麽欣喜的神色,而是繼續說道,“不就是打打歐非德麽,我們這麽多人就算是口水都已經能把他們給淹死了,沒必要太緊張了!來,我們繼續喝酒,等我們喝得差不多的時候估計也就到目的地了。”

    引導使“嗬嗬”地陪著笑,懷著極度矛盾的心理端起了酒壇給自己猛灌了一口,然後開始劇烈地咳嗽。他實在不知道由這樣的主帥帶領的英美西部隊究竟能給亞特帶來什麽,更不知道這究竟是亞特的福氣還是亞特的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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