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過後,是死一般的寧靜。


    整棟房子就跟空了下來一樣,時錦城半夜的時候從家裏出去了,在這之前,顏歌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麵對著空下來的房子,顏歌單手捂著自己的臉頰,冰涼的液體從指縫間滑落下來。


    她能夠感受得到,寂寞,如影隨形。


    過了許久許久,顏歌才從書房裏麵走出去,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空蕩蕩的一片,她又轉身迴了臥室,衣櫃裏的衣服一件沒少,這麽晚,時錦城到哪裏去了?難道去那個女人那裏了嗎?


    顏歌發現,她的腦海裏僅僅隻是浮現了這個念頭而已,她的心髒就開始隱隱作痛。


    她在嫉妒,可是,她卻用爭吵的方式,將這個男人推得更遠。


    很糟糕的方式,不是嗎?


    擔心她洗澡不方便,陳媽走了進來,在她的耳邊絮絮叨叨的說:“這些事兒,原本應該是少爺做的,少爺以前就盼著有這樣的機會呢,巴不得跟少奶奶多親近親近,可是,少爺剛才卻被少奶奶給氣走了。”


    陳媽的語氣很平靜,帶著幾分惋惜的神色,但是絕對沒有責備的意思。


    可是,顏歌聽了之後,心裏頭依舊難受,好半天,她才囁嚅著嘴唇,擠出一句話來:“時錦城他,有沒有說他這麽晚去哪裏了。”


    陳媽正在幫她放水,熱水升騰著氤氳的霧氣,讓陳媽的臉龐看起來有些模糊。


    她語重心長的說:“少爺說他出差去了,說是要簽約一個新的藝人,生意場上的事情我這麽一個老媽子是不太懂的,但是我卻知道,什麽樣的生意需要三更半夜出去談呢?這都是因為少奶奶讓少爺不開心了。”


    顏歌站在浴室門口,貝齒咬著櫻桃色的紅唇,整個人小小的一團,看起來格外的可憐。


    陳媽放完了水,轉過身看著她,在看到她這副模樣之後,縱使是有千言萬語,都生生的憋了進去。


    算了,年輕人的心思,她不太懂,時間總能夠撫平一切的。


    陳媽幫她脫掉衣服之後,就出去了。


    顏歌坐在浴缸裏麵,另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揚著,生怕被水打濕了。


    她也在想,時間總能夠撫平一切的,等她的傷好了之後,她就迴雜誌社去,雖然說辭職了,但是時錦城也沒有規定她不能夠迴去啊。


    等一切恢複了正軌之後,溫暖的眼角膜也換好了,她再去修複和時錦城之間的關係,讓兩個人的關係,迴到最甜蜜的時刻。


    興許是熱水放鬆了渾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此時此刻,顏歌覺得自己無比的脆弱。


    她害怕寂寞,害怕一個人呆著,害怕暖氣不能夠驅走身體裏的寒意。


    她好想念時錦城將她摟在懷裏的時候,溫柔繾綣,她好想念時錦城對著說著各種嫌棄話語的時候,那種寵溺的眼神。


    她好想念時錦城說:我隻想要你一個。


    顏歌在心裏暗暗地作出了一個決定,她要跟時錦城和好。


    熱氣繚繚,顏歌的腦袋被那熱氣一薰,整個腦袋都是漲漲的,昏昏欲睡。


    敲門聲響了起來,顏歌模模糊糊的聽到有人喊“少奶奶”,一聲又一聲,伴隨著那喊聲,敲門聲也逐漸的響亮了起來。


    她猛地從睡夢中驚醒,手臂上的紗布,已經被熱水沾濕了一小塊,顏歌尖叫了一聲,等看仔細了,她才發現沒有碰到傷口,隻是沾濕了旁邊的位置而已。


    陳媽推門進來了,擔憂的問:“少奶奶,這是怎麽了?”


    顏歌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不小心沾濕了而已。”


    “水涼了,該起來了。”


    顏歌點了點頭,接過毛巾擦幹淨身上的水,然後披上睡袍,直接去了臥室。


    披頭散發的女人,看起來有些神色恍惚,陳媽一咬牙,大步的走了出去,跑到客廳跟自家少爺打電話,少奶奶這樣下去,會影響傷口恢複的。


    然而,腦海裏一團亂的顏歌,根本就沒有看到身後陳媽擔憂的神色。


    她走到陽台外麵,借著外麵微涼的風,讓自己亂哄哄的腦袋清醒過來。


    漆黑的夜,冰涼如水。


    顏歌吹著風,視線在四周遊弋著,夜晚的星空,真的好美好美,那是帶著一種涼意的美,讓顏歌想到了冰冷的廣寒宮。


    一陣傷春悲秋的感慨,突然從心頭湧了上來,顏歌搖了搖頭,正想迴屋去——劇烈的情緒散去,她開始懂得如何找迴自己的理智,很顯然,繼續在這種冰冷的環境中待下去,就是一種不理智的行為。


    眼角的餘光忽然撇到了陽台的側邊,跟顏景書那棟房子毗鄰的那一邊,顏歌忽然愣住了。


    她走了過去,視線被一片綠色給吸引了,那是一個花架,上麵擺滿了一盆盆小小的多肉植物,手指在那些飽滿的葉肉上滑過,顏歌腦海裏迅速的閃過一抹疑惑。


    這是什麽時候擺放在這裏的?


    她怎麽一點兒都沒有印象,難道是住院的時候放過來的?


    可是,時錦城也喜歡多肉嗎?以前她怎麽一點兒都沒有發現呢?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從顏歌的腦海裏冒了出來。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之後,忽然想起來了,隔壁的顏景書,每天早上都會做的事情,就是伺弄那些被整齊的擺放在花花草草,再仔細的看看這個花架,還真的跟顏景書的那個一模一樣。


    顏歌明明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對於顏景書一個大男人去喜歡養花這種行為,表示了深深的鄙夷和不屑的,所以,時錦城弄來這些多肉植物,是想讓她養嗎?


    而片刻之後,當顏歌久久的佇立在這個花架前麵的時候,她頃刻間恍然大悟。


    原來,養花隻是一種掩飾,時錦城在花架後麵,修了一堵牆,將隔壁陽台上的風景,全部都遮擋了個幹淨,就算是顏景書此時此刻正站在她的對麵,顏歌也是看不見的。


    不知不覺,她的嘴角揚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給這冰冷的夜晚,染上了幾分暖意。


    顏歌轉身迴房去了。


    而就在此刻,時錦城在候機大廳的長椅上坐著,他拿出自己的手機,看著上麵的屏保,那是顏歌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在陽光下燦爛的微笑著,露出了一口的大白牙,而在她的身後,是一片碧綠的草地。


    那時候,他帶她出去玩,時間是周末,草坪上的人野餐的人很多,奇異的,竟然沒有一個人認出他,她在他的身邊,開心的笑著,沒有任何一個人過來打攪她們。


    而他呢,就靜靜的坐在草地上,看著她。


    後來,她跑了過來,手指在他的下巴輕輕的刮過,就像是一隻快樂的小狐狸一樣。


    她問:“我剛才就發現了,你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時錦城,你是不是被我的天真可愛給打動了,喜歡上我了?”


    那個時候,他們才剛領證,被他妥帖的收藏在心裏的愛意,並沒有泄露分毫。


    所以,她還懵懵懂懂的,什麽都不知道。


    他撇開了視線,生怕泄漏了那一丁點兒小心思,模樣是刻意偽裝出來的漫不經心。


    “你這臉皮是越來越厚了啊,如果你的長相再漂亮一點兒,身材曲線再妖嬈一點兒,說不定我會喜歡上你,至於現在這樣的你嘛……”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嘴唇就被她的手掌心捂住了,從來都沒有做過什麽粗活兒,所以,她掌心的嫩肉,軟軟的,輕輕的覆蓋在他的嘴唇上的時候,特別的撩人,那一刻,他的心尖被撩撥得癢癢的。


    她卻什麽都不知道,撅著嘴,惡狠狠地威脅:“不要再講下去了,小心我的拳頭。”


    那麽小的拳頭,他用一隻手掌就可以牢牢地包裹起來,白皙的臉蛋,在陽關的照射下,泛著一層誘人的粉紅的,像是塗上了薄薄的胭脂,殊不知,那副模樣的她,在他的眼底根本就毫無威懾力。


    他止住了話頭,隻不過是因為,他的縱容。


    後來,她就有點兒生氣了,坐在他旁邊的草地上,眼睛也不看著他,那麽明顯,就像是做給他看的一樣,他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


    興許是見他沒有什麽動靜,她又小聲的嘀咕著:“某人真是沒有眼光,我也是有許多人喜歡的好嗎?隻不過,我現在都不記得了。”


    她說的沒錯,她從來都有許許多多的追求者,她的好,就連她自己都看不到。


    後來,他隻說了幾句話,就把她給哄好了,那之後的每一次,無論誰生氣了,都很快就和好了,和諧的不像是普通的夫妻,反而像是一個美好而浪漫的童話。


    她的脾氣總是軟軟的,輕易就能夠哄好,有時候他佯裝生氣了,她也會過來哄他,軟軟的聲音,總是能夠讓他的心也軟得一塌糊塗。


    可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樣子。


    她會大發脾氣,甚至是哄不好。


    而他呢,一聽到她跟那個男人說話,甚至是看到她多看那個男人一眼,他就覺得自己的脾氣變得格外的暴躁,甚至都無法輕易地低頭,然後去哄哄她。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男人。


    照片上的女人,笑的格外的動人,可是,他卻無法再露出哪怕是一分笑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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