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茉咬著唇也止不住身體的顫抖,因為自己慫包。為什麽,為什麽,開不了口狠狠地甩了他。

    聖母喬在勸解她,你們在一起這麽長的時光,一點一滴,都是真實的,為什麽在憤怒的時候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遺忘了呢。

    女尊喬在鄙視她:他根本拿你當小狗養,沒有問過你的意願,自己喜歡養就養。他騙你愛上那個好人宋,其實他的本質是黑心宋。等你發現的時候,你已經愛上了,你說這樣多卑鄙。

    她天人交戰著,忽然一陣暈眩,倒在了宋行楚的懷裏。

    大約四十個小時沒有進食再加上情緒激動的後果就是,她,暈過去了。

    “喬喬。”他試圖喚醒她,混亂的思緒裏一片空白。大約隻有一兩分鍾的時間,宋行楚經曆了各種情緒的瘋狂掃蕩,那一點殘存的執念和堅持在無知無覺的喬茉麵前瞬間瓦解,分崩離析。

    她幽幽醒來,正對上宋行楚隱忍的表情。他的手指輕觸她的臉頰,輕柔地仿佛在觸摸轉瞬就會融化的雪花。“你醒了……”他低喃著,“你真能整人啊……”他歎息著,手離開了她的臉,溫暖消失。他的手指慢慢收緊,然後又蜷了起來,極其用力地握住。他垂首,斂著眼眉,沒有了往日的驕傲和氣勢。

    她剛剛掀了掀嘴皮,宋行楚神情落寞地打斷她,“乖,先喝杯牛奶。”

    她怔怔地看著他。

    宋行楚將杯子貼近她唇邊再次柔聲勸道,“乖,先喝點牛奶。”他的聲音沙啞不堪,透著疲憊。

    在守株待兔這個故事裏麵,大家笑的都是那個等兔子的人,覺得他白癡。其實他有什麽可被笑的,最可笑的是那隻兔子,蠢到自己去撞樹墩。而喬茉現在覺得自己就是那隻兔子,她的臉色因為氣憤而漲得緋紅。

    她捧住杯子靜靜地流淚,裏麵的牛奶是溫熱的,應該是他剛剛特意溫過了的。剛好入口的溫度,可是,她現在一口都不想喝,她好想,把它全部潑到他的臉上。

    “你喜歡我,隻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而你要我,娶我,是因為,你需要我做你的籌碼,去換我爸一輩子的沉默……”

    喬茉推開他扶著茶幾站起來,以手掩麵,淚水從她的指縫裏滲出,“你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我也有自己的人生想要過,我爸有他自己的選擇,你有你需要守護的臣信,你們都沒有錯。可是我呢,我呢……如果我爸肯和我坦白,如果你肯和我坦白,一切都會不一樣的,不是嗎?”

    一切都會不一樣?她有她愛著的人,她本來不愛他,這就是她想要表達的,這才是她最痛苦的地方,是的,喬西平選擇了,他選擇了。隻有喬茉,她是茫然的,被動的,一無所知的,她在最不公平的情況下,被迫做了應對。他宋行楚,從來都不是她喬茉自己心甘情願的選擇。

    他站起身,扶住她的肩膀,“這才是你最想說的?”

    他的影子在淚水中模糊,手指的溫度還殘留在她的臉頰上。可是她的心,卻在徹骨寒冷的海水中一點一點地沉溺下去,消失於黑暗。

    “我不是一個正人君子,我有數不清的原罪,我喜歡你,但我的感情開始於卑鄙,有可恥的目的,陰險狡詐。這些都是你給我的定義嗎?”他輕笑,笑容裏卻是無奈的落寞,“沒有關係,你的指控,我全部接受。但是,因為我是個壞人,我的愛就是假的嗎?我無恥又霸道,不是一個好人。喜歡你,就想要不折手段去得到,這樣一個人,隻有喜歡你的心是真的…..”

    他歎了一口氣,“這樣一個人,你還要不要?”

    喬茉咬著唇,腦子裏亂成一團,淚水洶湧,說不出話。

    “看看你,”他的手指溫柔地在她臉上流連,“……我不想看見你這個樣子……不管你想要什麽,我都想努力給你,我真不喜歡看見你流淚。喬喬,”他的手用力抱了一下她,“來,我教你一件事情,不管你想要什麽,目標都要明確,態度都要堅定,決定了就放手去做。也許會錯,可是,沒有關係,人生就是要嚐試要經曆。你以前做的很好,現在,我要告訴你,你還是可以選擇,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乏力感湧上來,心漸漸沉下去。之前在喬西平的墓前站了一天,她想的都是她爸。將沙盤推到重演了無數遍,她不得不承認,其實,在事情發生後,喬西平得到了最好的結果。既然他是最早暴露出來的,他不可能置身事外,他一定參與之中起了重要的作用。更何況,那時候他給她媽的那些錢,也不可能是憑空掉下來的。

    那麽,他牽扯出宋家,他能得到什麽,緩刑幾年的優待?可能都不一定吧。從死刑到無期的改判,幾年之後的保外,她知道,宋行楚用盡了人脈和心力。並且,以喬西平的性格,他隻會選擇這麽做,喬茉不可能說服他。

    所以,事情重來多少遍,都隻會是一個結果,喬西平不可能出賣宋家。

    喬西平和宋育成之間的同袍之誼,多年老友的惺惺相惜之義,她隻是一個站在

    遠處看的人,無法體會。想通了這件事,她既不能怨喬西平,也無法恨宋育成。

    可是,對宋行楚,她卻充滿了怨氣和憤怒。他一開始的不作為,淡漠,讓她怎麽不懷疑在最初他曾經對是否施以援手是遲疑的。接著是容姨那些別有用心的暗示,怎麽不讓人懷疑是他的心計。

    在最初,她猜想過太多次宋行楚要她的理由,真相曾經離她那麽近,她在觸碰的瞬間選擇放棄探究,是為什麽。是因為她不是一塊木頭,就像喬西平說的,男人看著自己深愛的女人,那種目光是不一樣的。

    她信了他,因為她能感覺到他目光裏能溺死人的溫柔,她知道他觸摸她時由身到心的渴望。他對她的愛護縱容,雖然以別扭的方式呈現著,但是她不是傻子,她是明白的。

    他在她心裏灑下種子,一點一滴地澆灌著,終至長到滿山遍野,終至她不得不麵對,相思,早已泛濫成災。

    而被時光掩埋的真相突如其來的卷走了一切,讓她的心變成一座廢墟。假如全部都是謊言,她的心動,她的愛,都給了誰。

    喬茉覺得他現在的姿態如同當年她從睡夢中醒來,聽到他有條不紊地吩咐建斌,遊走於邊緣卻聲稱所有光鮮的背後都有不可告人的原罪一樣,不張狂,心中卻固守一份執著。如同狩獵中的豹優雅自如,但看似放鬆的姿態下其實是莫測的力道。

    力量對比的懸殊一下子就讓她垂頭喪氣起來,他不否認但也沒有驚慌,隻是簡單地稱述就將選擇遞還到她手中。

    喬茉身心具疲,腦子裏被塞滿了棉絮,再也無法思考,也無力再和他爭辯。

    “……我很累,很傷心。那個是我爸,真的,我很心痛。我沒有爸爸了…….我不能原諒你曾經想放棄他的想法,我不能原諒你和容姨一起騙我……我想到你的目的你的初衷就覺得害怕,我現在,不想和你說啦,真的,宋行楚,我很累,我,現在,真的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不想看見你……”

    宋行楚輕輕將她擁進懷裏抱住,力道溫和,帶著明顯的安撫意味,“好,我知道……我會離開……”他輕聲說完,也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他的胳膊攬著她的腰,力量一點點地收緊,她被收進他的胸口。就這樣相擁在一起,多想,就這樣,一生,已經結束,你還在我的身邊。我還能看見,你就在我的眼前。

    兩人相貼在一起,溫度在緩緩攀升,空氣也變得粘稠起來,他的手在輕撫她的背,似在嗬哄。這是一個極其簡單的擁抱,這個

    人是喬茉在幾秒前說了不要再見到的人,然而,身體一經觸碰,立刻產生驚人的黏膩。

    他是怎樣的人,他怎樣的欺負了她欺騙了她在這個擁抱裏似乎都不再重要。她就像個迷路的孩子,倒在了可以依靠的懷抱裏,可恥地麻痹自己,貪戀這份溫暖,即使淚水滂沱,卻無法推開……

    *************************

    宋行楚當然不會放心把這樣的喬茉一個人留下來。孫佳怡趕到的時候,看著哭成一團的喬茉,詫異不已。

    孫佳怡在屋裏巡視一圈,將熱水捧到喬茉麵前,不解地問道,“我說你家一點戰場的硝煙味兒都沒有啊,你和老宋是剛剛吵完架嗎?”

    喬茉一邊喘著一邊喝水,孫佳怡幫她順著背,“慢點慢點喝,老徐就不敢惹我哭,我也和你一樣,一哭起來就喘,有時候一口氣憋著上不來能直接暈倒。老徐不敢看著我變成一顆番茄然後厥過去,所以死死地不敢惹我哭。不過,說起來,女人啊,年紀越大越哭不出來,我這幾年好多了,我說你怎麽這麽天賦異稟啊。”

    喬茉一口水嗆住,淚眼看著孫佳怡好一會兒。孫佳怡歎氣,“我等你心情平複從頭說起吧,不然這思想工作做不到位的。”

    孫佳怡根本不用聽完全過程就對她下了評語,“喬茉,是這樣的,我舉個例子,有人因為一個打錯的電話相識相愛成了夫妻,有人因為一個打錯的電話相識相愛但最後發現被騙人財兩空的。緣起是一樣的,結局是不同的,當事人對這個緣起的定義就不一樣了。你看,就是這麽簡單。”

    她說完兩手一攤,做出顯而易見的表情,“他有目的,你也不單純,因為這樣而開始的愛情就一定是假的?不受祝福?誰不想生命中的另外一半最好就住在自己家對麵,從一個產房出來,幼兒園搶一個蘋果,小學上學路上他掀你的裙子,你搶他的畫片。幹幹淨淨,身家清白。可是,這個幾率太低了。對了,我告訴過你,我家老徐初中追我的時候,其實是因為和人打賭嗎,你看你看,那麽大的小屁孩他都不單純。”

    喬茉幽幽地歎口氣,看著她,“宋行楚是答應你十輛奔馳還是十輛邁巴赫給你做婚車啊?”

    孫佳怡一臉憤怒,“我是這種人嗎,是嗎是嗎,真是的,我最近得多忙啊,你男人一叫我就到,你還這麽壞心眼~真是!”

    “我錯了,姐姐。”

    “算了,哀家原諒你,那啥……是答應給我整一輛邁

    巴赫當頭車來著。”

    “連你都被資本家收買了,我還有什麽可說的。”

    “所以啊,你見好就收吧,別把戲台子搭得太高了,一會兒自己下不來。”

    搭戲台子是需要本錢的。喬茉發現自己陷入一個很悲慘的境地裏,那就是她不得不麵對又一次的失業。而且還是,主動離職,沒有補償的那種。如果你恨一個人,你要不要整天見到他?答案是,不要。如果你又愛又恨那個人,你有沒有把握整天對著他?答案是,鐵定不要。

    孫佳怡說鴕鳥是一種人格特質,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像你喬茉,從來都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女飛俠,你怵過誰啊。

    很不辛的,喬茉真的鴕鳥地徹底了。持續失業的無聊狀態,加上亂成一團的現實讓她的生活無序又茫然。

    打算重新振奮人生的喬茉開始著手找工作,在網上鋪天蓋地的發求職簡曆,她的專業好,有優秀的入職經曆,可是一連數天,連通知她去麵試的公司都沒有。

    喬茉在家裏發脾氣。閔曉背著她私下裏問建斌說,是不是你老大下了江湖格殺令啊,建斌訕訕地答,哪用得著啊,她爸過的那會兒,哪家老總沒來給臣信的老丈人鞠躬啊,誰能不知道她似的,這個圈子就這麽大,誰給自己請個間諜迴去啊。

    喬茉的憤怒在一天一天的孤寂無聊裏發酵變質,她說她不想看見他,於是他說好的,然後就此消失。喬茉感覺自己就像被他馴養的小動物,他深知應該在什麽時候獎勵什麽時候懲戒,對她計算的分毫不差。她是憤怒的,是暴躁的,是苦惱的,而這一切的情緒,失去了鎖定目標,讓她頓時沒了興致。

    他欺騙了她,在被揭穿之後,他隻是將還要不要繼續的選擇權放在她的手上,然後靜觀其變。如鯁在喉對喬茉來說不再是一個空泛的詞匯,現在的她深諳其意。或許孫佳怡說的對,緣起不是那麽的重要,但是尊重和坦誠難道不應該是愛情裏最值得稱讚的品質嘛。

    她就像一個小玩偶,被他安放在這裏,再挪到那裏。她隻能安然承受?

    絕不服軟的喬茉在收到一家公司的麵試通知時,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天無絕人之路就是怎麽寫的。

    麵試她的主管笑容可掬,第一句話就問,“喬小姐,請問您比較感興趣我司哪個部門的哪個崗位?”

    喬茉一下怔住,哪家公司會白癡到這個份上?請菩薩嗎?她壓著蹭蹭上竄的怒火,盡量客氣的問,“這家公司

    也是隸屬臣信集團的嗎?我查過好像不是吧。”

    麵試主管也吃了一驚,“不是啊,我們是承瑞啊。”

    承瑞,喬茉在腦海裏迅速地搜索。她沉默片刻,問道,“請問,陳逸宏……”

    既然已經暴露了,陳逸宏搓著手下來接待喬茉,嘻嘻笑道,“嫂子是不是覺著在下麵待著屈才啊,其實我特想讓您當副總來著,您見解精辟,端莊大氣,往那一放就是祥瑞禦免的範兒。”

    這就是一份吃力不討好的差。

    幾日前人事部門將新進人員的資料拿來給他看,人事主管曾在臣信待過,隨口向他匯報了這事。陳逸宏嘴賤地跑去問宋行楚,結果被安排了這麽個差事。天知道他隻是八卦,他壓根兒就沒想接這活兒來著。

    宋行楚淡淡地答了一句,讓他隨意。他怎麽敢隨意,根本是輕不得重不得。宋行楚對這個小媳婦的重視在圈子裏麵是出了名的,自從她出現以來,誰見過宋老大十米以內出現過雌性生物,哪怕在這個丫頭常年在外地讀書的情況下。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也是新內容,攤手~

    《落家囧事》最新季:

    葉帥請我吃他買的橘子,拒絕之。再請,再拒絕之。丫自己吃,突然嗯了一聲,一臉憤怒道:靠,這是不是橘子啊,怎麽甜成這樣,口感太假了~今天路過橘子好幾次,終於忍不住剝了一個,想試試到底甜成啥樣。吃了一口,俺怒:臥槽,還是被丫暗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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