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天已經開始黑了起來。左軒心情無比舒暢,就走來外邊來散步消食,卻冷不防瞅見了天邊一輪銀盤般的滿月。


    左軒頓時喜出望外,心道:“這田大哥還真是能掐會算啊,隻不過田大哥隻說這月圓之夜在這幾天,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就是在今晚。”


    左軒趕緊迴到屋裏跟屋裏的三人辭行:“許爺爺,劉姑娘,依雲。我有點事出去一趟。”


    “何事如此匆忙?”劉紫菁問道。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當然是去約會咯。”


    “先生真會打趣,是不是白天約好的去給田國相踐行呢。”


    “是是是,咱家依雲就是聰明,一下就想到了。不跟你們說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田大哥還在城門口等著我呢。”


    “先生,你們還要出城?現如今臨湘城實行宵禁,如何出的去呢?”


    “傻妹妹,你還是太單純了!這臨湘城的宵禁就是臨湘國相自己在管著,難道他還會給自己難堪?”劉紫菁說道。


    左軒辭別三人,剛要踏出翠竹居,卻聽見木依雲追了出來。難道依雲也要賠我去這伴月坊?


    “先生,外麵天寒,這件氅子你披上吧。”這時候木依雲已經拿了一件鶴氅裘衣來到了左軒身旁,這件氅衣是這些天木依雲拿左軒留給她的金子買來材料,然後自己沒日沒夜為左軒趕製的,還有一些絲線圖案木依雲不是很滿意,想著得空的時候再完善一番,隻是現今不忍看左軒出去受凍,就隻能拿出來應急了。


    木依雲用心為左軒批好氅衣,然後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如同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又用手把那領子整了又整,將那看得到皺子的地方掃了又掃,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


    這一幕幕左軒都看在眼裏,心中充滿了無限感動,又甚是憐惜眼前這個隻為別人著想卻未曾想過自己半分的傻丫頭。


    左軒一把將那瘦弱的木依雲擁入懷中,用那氅衣將她裹得嚴嚴實實:“傻丫頭,以後都不要再節省了,都不要再勞神做這麽複雜的衣裳了。雖然你這一片心意先生是不應該提什麽錢的事的,可是要是我的依雲累垮了,哪怕是有一絲的累著,那先生要那再多的富貴又有何用?所以以後家裏缺什麽衣服都去買現成的,好嗎?”


    木依雲這一次沒有抗拒左軒,今天一首《青衣賦》,早已將她徹底俘獲,她將左軒當成了她所要依靠的山,她賴以生存的水,她的一切。此刻擁在這如山般的胸膛裏,她甚是高興,倍感幸福。


    “依雲,這件衣裳先生很喜歡,先生這輩子都不會丟。外麵風大,你快點迴去吧,我給田大哥踐完行就迴來的。”


    “嗯!”木依雲像一隻乖乖的兔子,連連點頭。她在這屋裏,透過窗戶,望著月光下左軒的背影漸行漸遠,感覺即便就這麽遠遠地望著她的先生,也是感覺到深深的幸福。


    左軒趕到北門的時候,那兒早已放著三頂轎子,六個轎夫和三個掌燈的小廝以及一個領路的管家都站立在那兒待命,轎中的人卻沒見出來。


    “咦!三頂轎子?還有誰?”左軒心中甚是疑惑。


    而此時那管家遠遠見到了前來赴約的左軒,頓時大喜,趕緊向最前麵的那頂轎子裏麵的人匯報。


    轎子裏的田貞趕緊掀開轎簾,胖墩墩的身子蹣跚地走向左軒迎道:“左兄弟,你總算是來了,為兄我都等了快一個時辰了,你說這風月之事為兄也總不方便去府上喚你吧。”


    “田大哥,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實在是沒想到今天就是月圓之夜。一直沒看天,所以耽誤了時辰,多多體諒,多多體諒啊。”


    “師傅!”二人言談之間,從第三頂轎子走出了那小侯爺劉疆,見到左軒,甚是高興。


    “小侯爺,怎麽你也……”


    “唉!左兄弟,為兄在這臨湘侯國做國相這段時間,小侯爺對為兄關愛有加,如今為我踐行,我當然要邀請他了。事不宜遲,咱們還是快快趕路吧,耽誤了時辰,為兄會後悔一輩子的。為兄在前麵為你和小侯爺開路,就委屈你二位跟在後麵了。”


    於是三頂轎子齊刷刷開向了那城門。城門那站著一隊執勤的甲士,正來迴踱著齊刷刷的步子。猛然見來了三頂轎子,瞬間擺開陣勢,做好迎敵狀。


    為首一人喊道:“何人?擅闖城門重地,可知罪?”


    “喊什麽喊,瞎了你的狗眼了!”那管家亦扯著嗓子斥責道。


    那守衛見對麵如此跋扈,登時來氣,吩咐手下早已抽出環首刀的士兵道:“深更半夜,喧囂城門重地,必是賊人無疑。眾將士聽令,拿下!”


    “諾!”那群士兵聽到命令,山唿一聲,磨刀霍霍而來。


    那管家和其他小廝都嚇得打起了哆嗦。


    “曹校尉,連本相也要拿,你是想造反嗎?”轎中的田貞冷冷朝外麵吼了一嗓子,田貞這一出聲,早已有熟悉的士兵聽出了聲音,嚇得連連退卻。


    那城門校尉顯然也聽出了田貞的聲音,趕緊畢恭畢敬地彎腰答道:“稟相爺,卑職奉命守衛北門,不知是相爺轎攆,多有冒犯,還望恕罪。”


    左軒聞聲將轎簾掀開一條縫隙,隻見那兒站立著一位孔武有力,體格健碩,卻畢恭畢敬,已沒有絲毫威風的青年小將。


    田貞沒有再做聲,不過此時沉默卻是最致命的武器。


    “曹舒,你好大的膽子,竟然信口雌黃,敢說不知是相爺的轎攆,難道連本管家也不認識嗎?我看你是有造反之心,存心與相爺過不去吧。我告訴你,不單相爺,連小侯爺也在後麵的轎子裏呢。”


    “卑職罪該萬死,驚了小侯爺,相爺的駕。”


    “我看你也確實是死罪了,剛剛還那般威風呢,這會兒骨氣去哪了?早就聽說你在這城門諸多怨言,是個刺頭,果不其然。年輕人,現時不同往日了,你以為這臨湘城還有人買你爹亢金龍的麵子,現在青龍校尉部早已消亡,侯爺可憐你為青龍舊人後代,收留你在此看城門,不曾想你這般不識好歹。來呀,將罪將曹舒收押入獄,聽候發落。”


    轎中田貞沒有作聲,算是默認了管家的處理方式了。有幾個聰明的士兵領會意思,就要過來押城門校尉曹舒。


    又是青龍校尉部,這木少莊主一家都屬青龍校尉部,少莊主送了老子宅子,對我不薄,這人情可不能不還。左軒這樣想著,於是下了轎,大唿一聲:“慢著!”然後走到了田貞轎子身邊。


    “左兄弟,下麵人些些小事,還勞你親自下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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