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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禦前警訊


    平晉城的統平寺,天色已經微明,寺內雖然談不上人聲鼎沸,但是也稱得上人來人往,不過眾人都是忙碌而有序的樣子,來去匆匆,卻絕不慌亂。


    統平寺的正殿之內,唿延讚端坐在下首,一邊用內侍送上來的麵巾擦拭著滿臉的汗水,一邊仍然在微微地喘著氣。更裏麵一點,殿中已經有幾個朝臣和大將在座了,不過殿門口仍然不斷地有人進來。


    殿中的朝臣和大將越聚越齊,隻是半盞茶的工夫,殿內布置好的位置差不多就已經坐滿了,隻剩下正上方的空位還在等候它的主人――那裏,當然是郭煒這個皇帝的專座。


    “陛下駕到!”


    隨著內侍的喝道聲,眾人紛紛起身,麵向西廂房躬身而立,很快的,在兩個內侍的身後,郭煒打著哈欠快步走了出來。


    這些天除了白馬山的戰事之外,太原城周邊都相當寧靜,郭煒在統平寺的作息安排完全恢複到了在東京時的水平――白天批閱一下各地報來的奏章,聆聽一下各處的軍事進展或者軍情變化,通過行朝處理一下重大朝政,然後再和運籌司的軍諮虞候們在沙盤前對每一次的軍情變化作出各種推演,並且擬定相應的對策,到了晚上有時候還要看一看兵書史籍什麽的,差不多快到三更天的時候才會去歇息。


    在郭煒的這些作息安排當中,與東京稍有不同的也就是晚上的閱讀時間了,若是在東京的話,基本上每晚都會有人侍寢,雖然不一定會做些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事情,但是也不會寂寞得要靠翻古書來打發時間。


    不過這裏畢竟是戰地,郭煒是在親征,哪怕圍城大軍對北漢守軍具備絕對的優勢呢,郭煒也不想搞得太過火,所以服侍他起居的宮女確實帶來了幾個,不過始終都沒有安排誰來侍寢。


    昨晚郭煒又是將近三更才睡的,結果大清早的天都還沒有亮,內侍就跑來把他叫醒了,說是北門大營那邊傳來了緊急軍情。


    郭煒這時候其實已經睡了將近三個時辰了,照理說不至於沒有睡足,然而生物鍾這種東西的威力還是非同小可的,因為往常郭煒都是要卯時才起的,這驟然的提早了大半個時辰,他還是有些昏昏欲睡。


    不過緊急軍情從來都不是小事,根本就容不得絲毫的輕忽,郭煒哪裏敢因為賴床而誤事。知道群臣肯定都會早早地聚集在正殿等候,郭煒也沒有多耽擱,強打起精神起床,在宮女們的服侍下洗漱更衣,臨出來之前還怕自己的腦袋昏沉,又用冷水激了激臉,不過走在半道上仍然是哈欠連天。


    好在大腦已經十分清醒了,打哈欠雖然有些影響形象,不過通過打哈欠的唿吸動作緊急補充氧氣,還可以讓大腦進一步清醒起來,這是好事。再說同樣一件事還可以有不同的措辭來描繪嘛,這打著哈欠上朝既可以說成嗜睡不願起,也可以說成宵衣旰食的嘛。


    郭煒略有些尷尬地發現,殿上的群臣差不多都注意到了自己打哈欠的動作,就隻能這麽安慰自己了。


    “北門大營的使者在哪裏?有何緊急軍情?”


    君臣簡單地見禮之後各自落座,郭煒立即直入主題。


    “陛下,末將在此!昨夜河東軍數萬騎自太原城西北角偷出,一股萬餘騎悍然攻擊我北門大營,副帥說那是佯攻,另一股人數上萬的馬軍則向北偷渡汾水,往三交口那邊去了。副帥擔心河東軍騷擾了白馬山守軍及其後路,所以著末將帶了幾個牙兵趕來向陛下稟報!”


    唿延讚在殿上都已經等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了,身上的汗水早就幹了,因為一路疾馳而來造成的喘息也早就平靜了,還飲了幾口茶湯解渴,可是心中隻有更加的焦躁,此時聽到皇帝開口問詢,馬上騰的一下子蹦了起來,然後站得筆挺地迴話。


    北漢軍果然忍不住出擊了麽?郭煒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不過馬上就控製住了自己的表情變化,平靜地向唿延讚說道:“嗯,具體是個什麽情況,你且將自己出發之前看到的戰況在這裏細細說來,讓在場的大將和運籌司的軍諮虞候們有更充足的資料參詳。雖然是緊急軍情,卻也不是急在這一時半刻,稍微說得慢一點細一點沒關係,謀定而動比倉促應對總是好的。”


    “遵命,陛下!是這樣的……”


    得到皇帝的親口安撫,唿延讚的心中雖然還是有些焦躁,卻也隻能耐住了性子,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離開北門大營之前的情況、崔彥進黨進等人的判斷與意圖以及王廷義對此的決策一一道來,這一說又是一盞茶的時間,奇怪的是說到最後唿延讚的心情反而徹底寧定下來了,再也沒有了先前的那種焦躁。


    “嗯……很好,黨進的求戰之心固然可嘉,王廷義的冷靜卻更為可貴,他能夠想到派你過來傳訊,也是知道朕的意圖……河東軍情急之間出擊,卻也盡在我軍的掌握……”郭煒聽完了唿延讚的匯報之後緩緩地點了點頭,對幾個殿前司的大將評述了一番,忽然麵帶欣賞地看向了唿延讚,“你叫什麽名字?在何處任職?”


    聽到皇帝淡然對待這份軍情,唿延讚正在那裏大感安心呢,然後就聽見皇帝親口詢問起自己的狀況來,當下激動得昂首挺胸站得更直了,聲音高昂地迴道:“陛下,末將乃是殿前司鐵騎控鶴四廂斥候直軍使唿延讚!”


    “原來是殿前司鐵騎控鶴四廂斥候直的一個軍使……什麽?唿延讚!”


    郭煒一邊聽著唿延讚自報家門,一邊在慢慢地念叨著對方的任職單位和職務,心中就此形成概念。直屬於殿前司鐵騎控鶴四廂的斥候隊,這肯定是精銳當中的精銳,軍使,那是馬軍當中一個都的最高軍官了,沒想到這人看著年歲不大,軍職卻還是相當可以的……不過也是,能夠讓王廷義如此信任地派出來,肯定是有一些長處的人。


    才想到這裏,郭煒正要複述出對方的名字,突然就是心中一愕。


    這人名叫唿延讚?不是什麽重名吧?這名字咱熟啊!什麽《唿家將演義》、《唿楊評書》……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的童年時光,可不就是在收音機前聽評書渡過的麽?“唿延讚”這個名字,那是和楊業、楊六郎他們始終緊密聯係在一起的啊!還有他的兒子唿延丕顯,當然,看他現在這麽年輕,就算他是那個唿延讚,他的兒子唿延丕顯都不會超過十歲……想起穿越前的童年,真是往事不堪迴首,真是不勝唏噓……


    不過其他人當然不知道郭煒心中這些快速翻滾而過的迴憶,聽到皇帝這一聲似驚似問的話,他們卻是一個個都會錯意了。


    唿延讚是感到有些摸不著頭腦,隻得憨憨地重複了一聲:“是的,陛下!末將名叫唿延讚。”


    “唿延讚,並州太原人,其父唿延琮是淄州(今山東淄博市淄川區)馬步軍都指揮使。本人在顯德六年入龍捷軍為軍卒,後來轉入殿前司,在鐵騎軍中積功升至軍使,隨後調入殿前司鐵騎控鶴四廂斥候直。”


    湊到郭煒身邊小聲地向他匯報這個唿延讚身世履曆的,是樞密使李崇矩,他聽到皇帝的這一聲驚唿,還以為皇帝之前聽誰舉薦過此人呢,不過看皇帝的神情又有些迷惑的樣子,大概一時之間又想不起此人是誰了,因此趕緊上前小聲地提示。


    這也虧得李崇矩是幹吏出身,在樞密院的幾個層級都任過職,竟然不需要去翻查簿冊就可以直接記起來。當然,唿延讚其人能力與戰功均有超出同儕之處,也是李崇矩能夠記住他的重要因素。


    “嗯……甚好!”


    郭煒點了點頭,又笑著看了李崇矩一眼,也不知道他這聲“甚好”是誇獎唿延讚的家世和履曆呢,還是稱讚李崇矩的記憶力與稱職表現。


    不過現在大家也顧不上分辨皇帝的意思了,因為皇帝馬上就和唿延讚拉起話來:“不錯,唿延讚!當真是將門虎子,而且不以父蔭屍位素餐,卻自己投軍從士卒做起,幾年之間憑著軍功從軍卒升到了軍使,著實不錯!好一個男兒!”


    郭煒的幾句誇獎,登時讓唿延讚傻在那裏憨笑著隻知道一個勁地摸頭,心中一時間充溢了喜悅激動,就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表達出來。


    “唿延讚,今日奔來傳信可曾疲累?手中的鐵鞭還打不打得動敵軍?”


    郭煒卻沒有去管唿延讚的憨樣,而是自顧自地又問了一個問題。


    唿延讚聞言卻是一愣,心中一時大奇,問話也就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了:“啊?!陛下還知道俺喜歡用鐵鞭?”


    郭煒心中暗自一樂,表麵上卻是神色不動,隻是凝視著唿延讚問道:“嗯,朕當然知道,現在朕隻是問你,從北門大營一路奔來報信,現在可曾疲累?手中的鐵鞭還打不打得動敵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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