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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兩府補缺


    不過想這麽多都已經是沒用的了,眼前的靈柩很明白地告訴郭煒,郭榮發掘出來的那個在郭煒的曆史知識當中都非常著名的輔弼良臣終究是已經卒了,他隻能直麵這個現實,找到合適的繼任者。


    繼任者的才能不如王樸沒關係,甚至忠誠不如王樸也沒有關係,因為郭煒並不需要托孤,但是那個人需要達到的最低標準就是——在郭煒離開東京親征的時候,可以放心地將東京留守一職委托給他。


    至於樞密使的工作,即使繼任者一個人攬不下來王樸負責的那一大塊,也還可以任命樞密副使、同知樞密院事之類的來輔佐他,三個臭裨將還能湊成一個諸葛亮呢,事務性的工作安排好組織規程就可以用人來堆的。


    郭煒揉了揉臉,轉頭看向侍立於一旁的那幾個孝子。


    王侁,王樸的長子,年近三十,已經在征伐南唐的戰爭中跟著立了些功勞,如今是閣門祗候。剩下的三個從十多歲到二十多歲不等,都還在國子監讀書,郭煒倒是知道了他們的名字——次子王僎,三子王備,四子王偃。


    “先帝在時,曾以《平邊策》考校群臣,樞相時為比部郎中,應題作文一蹴而就,且深得先帝讚賞,朕也是在那個時候知道了樞相的……”


    說是不要去想那麽多沒有用的,可是在麵對王樸的四個兒子的時候,郭煒打算說幾句安慰的話,結果一說又是迴顧起王樸的傑出來了。


    “……朕原來以為君臣相得,總要在朕與樞相的手中完成先帝的未竟之業,孰料天不假年,大業未就而樞相即已離朕而去,誠可痛也!”


    說到這裏,郭煒確實觸動了真感情,一時間語帶哀傷,手中的玉鉞不禁在地上頓了頓。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二十多年了,郭煒經曆的生離死別並不能算少,隻是能夠像現在這樣自由盡情地哀傷的機會卻是那麽的奢侈。


    乾祐之變,之前有所預知的郭煒無力讓更多的親人避開那場飛來橫禍,就隻能強忍著心中的悸動悄然逃亡,等他再迴到東京,生離死別的衝擊早就過去許久了;郭威的駕崩,那一次有郭榮頂在上麵,郭煒才算是為前世的偶像、這一世的阿翁好好地哀傷了一迴;至於符皇後的故去,郭煒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繼母實在沒有生出什麽親情來,倒是在那時候對訓哥充滿了同情關切;至於郭榮的駕崩,那時候郭煒的感覺是極其複雜的,然而也是最不能放縱感情的時候,當時真是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複了。


    自由盡情地哀傷,對於郭煒這種家世的人居然也成為了奢侈,隻有在他安穩地生活於長輩的羽翼下的時候,或者是牢牢地掌握著朝政大權的時候,才有能力稍稍放任自己一迴。


    “陛下對臣父的器重與厚愛,臣等銘感五內……”沒什麽說的,對於皇帝的這番心意,王侁就隻有帶著三個弟弟涕泣下拜,“隻是陛下乃萬金之體,身負天下之重,實在是不宜為了先父過哀。”


    “嗯,朕理會得……四位郎君也要節哀,樞相的家聲還要靠你們來振作。朕還要迴去與兩府商議樞相的贈賻事宜,就不多打擾了……”


    靈堂這地方真是不能多呆,不經意間就讓郭煒變得很感性了,當下察覺有異的他還是趕緊地辭別迴宮,在這種時候需要盡快恢複理性,雖然他對朝廷的掌控已經是相當的牢靠了。


    …………


    “故工部尚書竇儀宜贈右仆射,故樞密使王樸宜贈侍中,並蔭一子。”


    次相兼禮部尚書王溥報上來的這個治喪方案,自然主要是根據有司的慣例,不過也未嚐沒有領會皇帝的意思對王樸額外加等。


    對王樸蔭補其一子,自然不會是已經入仕的王侁,那就是二十多歲還沒有考中進士的王僎,這樣的蔭補基本上是去做東頭供奉官,那就是從預備的文職轉到武職了。不過在這個年頭還沒有出現重文輕武的風氣,再加上郭煒大辦武學讓武將有了一條類似於文臣考進士的升遷之路,這樣就讓武將也能安心效忠,而且臣子們在文武之間轉換毫無壓力,隻要本身的才能升任即可。


    至於王僎是不是勝任武職,郭煒眼下不需要去操心。反正蔭補成供奉官的大臣子弟還有不少,通過武學培訓一番之後做一做監軍還是不難勝任的。


    而且以王樸的聰明才智,他的兒子應該是不會差的,王侁在征伐南唐之戰中不就是中規中矩的麽?


    當然,郭煒記得曆史上的王侁是導致楊業戰敗被俘的罪魁禍首,不過那主要是性格問題而不是能力問題,隻要郭煒注意著不讓王侁有負責整個方麵監軍的機會,同時主帥又不是像潘美那樣因為忌憚監軍而不敢戰場專斷,就不會讓王侁的剛愎構成危害了。


    單單隻是做大軍之中某個部分的監軍,王侁的這種性格其實也不能說壞,至少他真的可以起到監督一方的作用,而不是和主將沆瀣一氣。


    “那麽,對於樞密使和工部尚書的兩個空缺,眾卿都有什麽看法?”


    那邊人屍骨未寒,這邊就開始討論他們的繼任者,似乎有些冷酷,不過這些關鍵性的崗位真不能長期空缺,尤其是現在南邊還在打仗呢,起碼樞密使不能缺位,哪怕是一時選不好人,用誰來權一權都是必須的。


    這種事情郭煒乾綱獨斷其實也是可以的,不過他並不打算這麽做,掌控權力並不是一定要表現在什麽事都親力親為,像這樣的重大人事變動,郭煒作為皇帝控製住最後的決定權就可以了,中間經過主要大臣的討論,既可以集思廣益補全郭煒可能存在的對朝臣認識不足的問題,又可以看一看候選人在朝中的人緣和聲望怎麽樣,這可比郭煒直接下旨讓兩府副署好得多了。


    範質還是當仁不讓地第一個發言:“樞密使一職就由樞密副使李崇矩接任即可,他在樞密院已經任職多年,嫻於吏事,明於軍機,擔任樞密副使也有些年頭,往日輔佐已故的王侍中也是盡心竭力並無差錯,由他來接任很是恰當。至於樞密副使一職,可以從軍諮部、度支部擇一尚書而任之。”


    郭煒轉頭看了範質一眼,倒不是因為他的提名有什麽特別,事實上範質的這個提名非常中規中矩,隻要不是搞什麽破格提拔的話,差不多就會是這樣,而且李崇矩也的確是比較熟悉勝任樞密院的工作,又是向來和郭煒親近的,接任樞密使真的是很合適。


    不過郭煒感覺範質今天說話沒有什麽中氣似的,好像王樸和竇儀的喪事對他的影響不小,在這個冬至之後的寒冷天氣裏,如此萎靡不振的聲音真不像是那個睥睨同儕的首相了。


    結果郭煒這一眼看過去果然,範質的麵容顯得比前幾天蒼老憔悴了許多,看樣子王樸和竇儀兩個人的去世怎麽給他造成了打擊?是了,範質好像比那兩個人還大了四五歲的樣子,今年虛歲都五十八了吧,看到兩個同輩幾乎在一天之內走了,心裏麵總是會生出許多莫名其妙的感觸來,對健康肯定是不利的。記得以前的長輩就曾經說過,老人盡量不要去參加追悼會,因為追悼會上的氣氛很影響心理健康,年輕人還無所謂,老人是去一次老一次。


    “那麽工部尚書由誰來接替呢?”


    見範質漏掉了工部尚書的空缺人選,郭煒連忙追問了一句。


    “吏部侍郎、知成都府呂胤可以接任,蜀地已經平定多年,如今民生安定盜賊絕跡,蜀地轉運支持征伐江南和嶺南的職司也不甚重,呂胤可以離開成都府迴朝了。”


    範質的這個提名同樣是中規中矩,吏部侍郎升工部尚書雖然有些超遷,卻也不是不可以,而且呂胤也算是郭煒的潛邸故人了,當初他在皇子時期做興元尹、山南西道節度使的時候,呂胤就是被調過去給他當掌書記的。


    “嗯……”沒有想到範質的提名倒是和郭煒自己考慮的竟然一模一樣,這反而讓郭煒有些遲疑,“其他人怎麽看?”


    想了想,郭煒還是決定多聽一聽大臣們的意見,不要那麽早做決定。


    “範司徒所言甚是,樞密副使李崇矩和吏部侍郎、知成都府呂胤當可稱職。”


    王溥還是一如既往的少有**主張。


    “嗯,樞密副使李崇矩升任樞密使合情合理,至於工部尚書的人選,呂胤和兵部侍郎、知朗州薛居正都可以,端看陛下抉擇。”


    王著倒是多給郭煒提供了一個人選。


    “此事臣合當迴避,既然已經在場,也實在是不便說話。”


    同樣來到滋德殿參加大臣議事的李崇矩看到皇帝望向了他,連忙躬身遜謝道。


    郭煒點了點頭,這倒也是,沒有說對自己的任職資格進行表態的,不過眼下一共才隻有三個人選啊……其中樞密使一職幾乎就是眾望所歸的,而工部尚書也隻有兩個人競爭,沒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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