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


    拉維提亞的麵前是一條幾十米長的窄道,鋪滿厚厚一層燒紅的木炭,黑紅交錯,熱氣蒸騰,旁邊的人不用靠近都能感覺到那灼燒肌膚的熾熱。


    窄道的盡頭是一條同樣幾十米長的道路,鋪著密密麻麻的鋼針,針尖銀光閃閃,在陽光下泛著令人心悸的冷光。


    道路的盡頭,是他昔日的同伴,聖騎士淳於展遙。


    拉維提亞赤著雙腳,踏上炙熱通紅的窄道,厚重的腳掌被燒灼出水泡,繼而被持續的熱度燒熟變爛,穿心刻骨的疼痛立刻湧上神經。


    他緊緊地抿著唇,這些疼痛跟泰阿劍融入體內時的劇痛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聖主羽和其他聖騎士在他的背後,麵容冷肅,眼神冷冰地盯著他。


    今天拉維提亞的老師納西瑟斯並沒有來,在拉維提亞看來,那可能是老師不忍看他受苦,才避而不見。


    “以烈火洗淨我魂,願我從此不墮青雲之誌。”拉維提亞口中低喃。


    待他一步步走完窄道,腳掌已被燙得稀爛。


    淳於展遙與他相隔數十米,遙遙看來,眉頭皺成一團,表情又憤怒又糾結,見他抬腳,忍不住大喊:“拉維提亞!你後悔還來得及!”


    “以疼痛洗淨我身,願我從此不沾世間之惡。”拉維提亞輕聲道,麵不改色踏上鋼針密布的道路。


    淳於展遙喘著粗氣,目眥欲裂地看著他一步步走近。


    “拉維提亞,我們被稱為聖殿雙璧,今天你真的執意要離開,為了一個才認識幾多月的人要和我動手?”


    拉維提亞看著昔日同伴,笑了一下,“十五天。”


    “什麽?”淳於展遙厲聲反問。


    拉維提亞走到他麵前,將血淋淋的雙腳踩在地上,“不是幾個月,我真正認識殿下的時間,隻有十五天。”


    淳於展遙驚愕,咬牙,“那你還?”


    “認定一個人不需要漫長的時間。”拉維提亞深深地看著他,“隻要一瞬間就以足夠。”


    淳於展遙被他的眼神驚住,遲疑道:“你到底對你的禦主……是什麽樣的感情?”


    “殿下認為我於他如兄如父。”拉維提亞的表情變淡,看不出情緒,“所以,我對殿下,如弟如子。”


    “你……”淳於展遙無法理解那是怎樣的一種感情與羈絆,隻覺得異常沉重,沉重得無法讓他質疑。


    拉維提亞眼瞳暗沉,赤手空拳擺出架勢,沉聲道:“來吧,我要盡快走完這條路!”


    淳於展遙從他血淋淋的雙腳看到他毫無血色的臉,要在這種不公平的情況下與他對戰,心裏真是萬般不願。


    但……這是普羅米修斯之路,淳於展遙拔出短刃雙劍。


    普羅米修斯之路,是聖殿法則為聖騎士製定的一條規則,具有象征意義。


    普羅米修斯為幫助人類背叛神界,所以受到懲罰,痛苦不堪。聖騎士脫離保持中立態度的聖殿,要加入某人的麾下,所以要受疼痛之苦,要在身體備受折磨的狀態下,赤手空拳地與昔日的親密同伴對敵。


    這是對身心的雙重折磨。


    所以,拉維提亞必須打敗實力相當的淳於展遙,走出聖殿總部,才能算是走完普羅米修斯之路。


    雙劍淩厲斬來,拉維提亞險險避過,疼痛不堪的雙腳影響了他的速度,而且他沒有武器,隻能用拳腳攻擊。


    淳於展遙的劍術超然,拳腳功夫也不比他差。兩人雖是好友,但這是屬於聖騎士的戰鬥,沒有人會放水。


    即便如此,淳於展遙還是發現了同伴不同以往的實力。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可你還是以前的你。拉維提亞暗歎,然後低吼一聲,眼瞳變成了豎瞳,身體裏野獸的基因完全被激活,攻擊與躲避的速度都被提到了極致!


    在場的人無一不是高手,卻看不清他的招式,隻能用眼睛捕捉了一道道虛影。


    羽冷哼一聲:“他現在是透支,即使勝了淳於展遙,也不一定能走出雪山。到時候恐怕一隻狼都能要了他的命。”


    兩人糾纏戰鬥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拉維提亞像瘋了一樣,不顧刺過來的劍鋒,猛然將淳於展遙按倒,死死扼住他的喉嚨。


    “次——”


    在淳於展遙被掐住脖子的那一刻,他的短劍穿透了拉維提亞的肩膀。


    “你認輸嗎?”拉維提亞喘著粗氣,眼前一陣陣發黑,但手如鋼鐵,隻要微微一用力,就能弄斷淳於展遙的脖子。


    淳於展遙眼珠發紅,從牙縫裏憋出幾個字,“我認輸。”


    “好,好。”拉維提亞放開他,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說,“抱歉,展遙。你永遠是我的朋友……再見。”


    他說完,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下山的路走去。


    “哼。”羽一甩手,不再看拉維提亞離去的背影,轉身迴聖殿。


    “真不知道納西瑟斯是怎麽想的,竟然真的肯讓拉維提亞這麽強大的戰鬥力離開聖殿!”


    羽打算去找納西瑟斯,卻撲了個空。


    此刻,納西瑟斯正在下山必經之路。他身邊站著一個全身都籠罩在黑袍中的人,看不清男女,也看不清身形。


    那人發出的聲音也難辨男女,“你確定真的能行?拉維提亞從小就接受抗催眠訓練,意誌力在聖殿可是數一數二的,況且泰阿劍還在他身體裏睡著。我沒有把握。”


    納西瑟斯表情淡淡,“如果不出我所料,他現在的精神狀態應該差到極點……不然,你以為我為何偏偏要派淳於展遙與他對戰?”


    “你還真狠。”那人嘎嘎笑了兩聲,“我以為你希望淳於展遙放水,好讓你的好學生別吃這麽多苦呢。”


    納西瑟斯冷冷斜瞥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風吹草動,周圍一片平靜。


    一個身影躲在遠處的山岩凹處,他屏住唿吸,神經緊繃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然後悄悄離開。作為昔日的世界級大盜,他隱匿的功夫非同一般,這麽遠的距離,即使是納西瑟斯也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守門人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路狂奔。


    如果他沒看錯,剛才的那個人是聖主納西瑟斯大人!他竟然要,要用催眠術控製拉維提亞大人嗎?


    不,不行!守門人悄悄轉入通向山頂的捷徑。


    他要阻止拉維提亞大人走那條路。


    “拉維提亞!”


    關山越從噩夢中驚醒,手背青筋暴起,伸向半空。


    翡翠坐在地板上,正吃著雞米花和炸雞翅,聽見關山越淒厲的喊叫,嚇得手一抖,雞米花落到地上。


    他撿起來,拋到嘴巴裏,哢嚓哢嚓地吃了,然後扭過頭,“你醒了呀。”


    關山越晃了晃沉重的頭,意識清醒後,眼神一肅,咻地從床上翻下來,一下將翡翠按倒,騎在他身上,俯身掐住了他的脖子。


    周圍浮現出滋滋啦啦的小火團。


    “別激動啊~”翡翠仰躺在地板上,任他掐著,“你看,我又沒有傷害你。隻是想和你有點獨處的時間罷了。”


    關山越冷冷道:“送我迴去。”


    翡翠朝窗戶邊斜了斜眼,示意道:“你掀開看看。”


    關山越按著他不動。


    地板上啪啪噠噠地落下幾滴水,空氣中還遊離著帶著電弧的藍色小火團。


    “別激動~”翡翠攤開手,一副無害的樣子,“這次隻有我一個人,我保證,這個房間裏沒有其他人。”


    關山越定定地看著他,緩緩放開了手。


    “我說的——啊!”翡翠臉正中一拳!


    他捂住臉,嗷嗷叫:“你太過分了,怎麽打人!”


    哼!打一拳還不解恨呢。關山越一麵警惕著他的動作,一麵後退,直到退到窗戶邊,他撩開窗簾,飛快地看了一眼。


    外麵是一望無際的藍色,起伏的海浪間隱約能看到鯨魚的脊背。


    他們正在一艘船上。


    “大海?”關山越有些驚訝,扭頭看翡翠,“你又搞什麽鬼?”


    翡翠撇了撇嘴,委屈道:“我哪裏有搞鬼啊,要不是華依現在滿城戒嚴,一個勁在找你,光誓那瘋子好像也挺著急的,我至於把你帶到海上嗎?”


    關山越一摸手腕,空的。


    “我普聯呢?”


    “諾。”翡翠站起身,從口袋裏掏出被他分解得亂七八糟的普聯,在關山越眼前晃了晃說:“說起來,你一點也不受信任呢。”


    關山越表情冷肅,“你什麽意思?”


    “普聯裏有兩個追蹤芯片~”翡翠把普聯打開的內部結構給他看,“這是你的身份id芯片,看這兩個空隙,就是放追蹤芯片的地方喲。”


    關山越心中一驚,接過來細細看了會。他在大學基礎科學課程裏看到過普聯的結構圖,裏麵絕沒有這樣的空隙。


    除非是特製的。


    他臉色變了變。


    翡翠一邊嚼著雞翅,一邊說:“我打開的時候,一個追蹤芯片已經失效了,所以找不到控製方,但是另外一個還在追蹤你……你猜,控製方是哪裏?”


    關山越看著手心已經廢掉的普聯,低聲問:“哪裏?”


    翡翠笑起來,一字一句道:“是、北、亞、皇、宮、喲~”


    “這沒什麽好奇怪的。”關山越輕哼了一聲,表情不變,“我是北亞最重要的王子,皇室要保證我的安全,當然想要時刻掌控我的動向。”


    末了,他又低聲加了句,“說不定,我的身邊就有皇室特工呢。”


    “啊~居然沒生氣。”翡翠露出遺憾的表情。


    關山越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頓了頓,問:“這是哪片海?”如果是靠近華依的海域,說不定他可以自己遊迴去。


    “別想了。”翡翠坐在床上,晃蕩著兩隻腿,“你逃不走的,這裏已經不是北亞境內了,我們現在在太平洋中間。so,茫茫大海一條船,無論是皇室的人還是光誓,都別想找到你。”


    關山越不由自主露出一絲笑意。


    茫茫大海一條船,皇室的人是一定找不到他,但是海妖那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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