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無人的深海區,海妖確認附近沒有人類和探測器後,恢複了本體,纖長靈活的觸手像散開的針葉狀花瓣,藍色的海中盛開。


    他們從海水表麵慢慢向下遊動,關山越的精神非常亢奮,他無法用簡單的語言來描述自己的心情。


    海水澄澈,陽光可以穿透一百多米的深度,把水中的顏色映染得非常夢幻。


    現在是下午,由於傾斜的角度,陽光射下來時,經折射像通過三菱鏡一樣被分解了,呈現出赤、橙、黃、綠、青、藍、紫的七彩光暈,柔和而絢爛,將目之所及的世界照得光輝燦爛,剔透晶瑩。


    而陽光無法穿透的更深處,水底現出天藍到深藍的漸次暈染的光度,最終歸於神秘的黑暗,但發光的海魚與海草像一盞盞明亮的燈,在黑暗中提供美麗的光明。


    越往下,水壓越大,但對於關山越來說,操控不同密度的水膜消耗的精力沒什麽區別,他驚喜地發現,隨著深度的增加,操縱水分子變幻抗壓密度並沒有讓他更加疲憊。


    進入光明漸弱的區域,海妖便分出兩根觸手,一根纏住關山越的腰,一根纏住關山越的手腕,以防意外發生。


    過了大約十幾分鍾,關山越開始往上遊,等到他遊到海麵時,在海水裏的時間已經過了三十分鍾。


    海妖蹭到他身邊,緊緊纏住他的腿,笑容張揚,“越越,你感覺怎麽樣?”


    關山越順了順氣,唿吸著帶著海風的清新空氣,心情非常好,也不計較海妖在他身上動來動去的滑膩觸手。


    “的確無與倫比。”關山越眼瞳被斜陽映照成金棕色,像是融化的蜜糖,顯得他整個人都神采飛揚,格外迷人。


    “而且,這是一個練習元素操縱的好地方。”他指指自己的腦袋,“我的耐力增加得很快,穩定性也越來越好。”


    一開始連續操縱十分鍾,他都感覺頭昏,但是現在半個小時都不成問題。如果能夠練習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在戰鬥中,那將是最好的防禦手段。


    “那我們再來一次?”


    不用海妖說,關山越都要再來一次。


    他深深吸了口氣,毫不猶豫地潛入海水中。


    聖殿總部。


    拉維提亞一步步踏入宮殿,通過正門,進入大廳。


    無需再通報,當他出現在半山腰的時候,守門人已經把聖騎士歸來的消息報告給聖主。


    恢弘璀璨的大廳之中,三大聖主中的兩位端坐於高位,兩側站著數名聖騎士,氣氛非常肅穆。


    他們正準備召開早間會議,拉維提亞來得正是時候。


    拉維提亞走到離聖主三米遠的地方,單膝下跪行禮,同時低頭道:“聖殿不朽,聖主安康,聖騎士拉維提亞歸來。”


    “拉維提亞,你的任務完成了嗎?”


    發問的並不是拉維提亞的老師,而是名叫羽的聖主,跟其他兩位聖主相比,他比較年輕,才三十幾歲,沒加入聖殿之前不僅身份尊貴,還是天之驕子,天生帶著幾分傲氣與居高臨下的優越感,雖然經磨礪後性格沉穩了許多,但是骨子裏還是脫不掉高傲,說話時總沒有其他兩位聖主那樣有度。


    拉維提亞起身,正要迴答,卻被他的老師搶先了。


    “羽,現在不是討論這種問題的時候,先讓拉維提亞歸位。”


    羽不動聲色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道:“納西瑟斯,這也是會議要涉及的問題之一吧。”


    男人眼睛微眯,唇角帶出一點弧度,看了眼羽後,將目光移向拉維提亞,“拉維提亞,你為何歸來?”


    拉維提亞抬頭看著他的老師,從他摻著白發的金發到他威嚴的麵龐再到他健壯的身體,最後將目光對上納西瑟斯的眼睛,緩緩道:“老師,我迴來走普羅米修斯之路。”


    此言一出,像是在大廳中投下一枚炸彈,聖騎士們紛紛愣在了當場。


    “什麽?!”羽大驚,從座位騰地站起。


    納西瑟斯眼瞳一縮,厲聲問:“拉維提亞,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拉維提亞眼神平靜如同死水,波瀾不驚地說:“老師,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麽。”


    羽勃然大怒,“拉維提亞,你要脫離聖殿嗎?!誰給你的膽子!”


    拉維提亞沒有看他,而是一直盯著他的老師,道:“老師,你沒有在聖殿給出通告嗎?那麽我可以告訴諸位——”


    “拉維提亞!”納西瑟斯沒想到一直聽命於他的乖學生,居然在這時候脫離了他的控製,頓時又急又氣,聲音都變了調,“這件事,日後再說。”


    “早在十一日前,我就已經成為別人的專屬騎士。”拉維提亞淡淡道,“聖殿騎士一旦認主,就不再隸屬聖殿。所以,我向老師告別,向聖主告別,向諸位聖騎士同伴告別。”


    “喂,拉維提亞!”淳於展遙忍不住站出來,不可置信地自己的同伴,“你怎麽會認主?為什麽要擅自認主啊你!難道聖殿不值得你留戀嗎?”


    拉維提亞迴頭看他,微微笑道:“值得,但是他更值得。”


    淳於展遙緊握雙拳,“是誰?你失心瘋——”


    “閉嘴!吵吵嚷嚷像什麽樣子!”羽厲聲截斷了淳於展遙的話,眼神冰冷地投向拉維提亞,“你已經認主,想要脫離聖殿,就要走普羅米修斯之路。”


    拉維提亞麵不改色,“是。”


    “既然如此,我也不會攔著你。”納西瑟斯不知為何突然轉變了態度,不喜不怒,“會議結束,通告全球各個聖殿分殿,今天你準備一下,明天就走吧。”


    拉維提亞微微低頭,遮掩了自己的一切情緒,低而沉地迴了一個字:“是。”


    這恐怕是他此生最後一次對老師說‘是’了吧?


    會議結束後,拉維提亞被納西瑟斯傳喚到私人住所。


    “老師。”拉維提亞輕喚一聲,神情沉靜,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即使心有愧疚,也不會後悔。


    出乎意料的是,納西瑟斯並沒有責怪他,態度幾乎可以說得上和藹可親。


    “拉維提亞,你找到了自己的歸宿,老師很欣慰。”他微笑著看著拉維提亞,“看來我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他一定是個好孩子,才能讓你這麽堅定,甚至不惜走普羅米修斯之路。”


    提到關山越,拉維提亞的眼神瞬間柔和了很多,“是的,他是一個值得期待的禦主。”


    納西瑟斯觀察他的表情,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輕輕吐出一口氣後,溫聲問:“可以跟我說說他嗎?我很好奇,什麽樣的人能征服我的學生。”


    “殿下很好。雖然一開始什麽都不懂,天真而柔弱,但是,”拉維提亞頓了頓,露出笑容,“他很認真也很勤奮,會努力地去做想做的事情,他很仁慈但絕不軟弱……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我很愉快,感覺整個人都充滿了力量,雖然與他相處不到一個月,但是我的心已經被他填滿了,可以為了他做任何事。”


    他蒼青色的眼瞳都被點亮了,從結冰的湖麵融化成一湖春水,鐵漢柔情莫過於此。


    “老師,您教養我,曾對我說過——拔劍之前,先想想是否值得。”拉維提亞跪在他老師的麵前,仰起頭,“是值得的。我已經成為殿下的大地騎士,我想要為他付出完全的忠誠,所以,老師,請原諒我。我不能欺騙禦主,不能再聽從您的指揮,我要完全脫離聖殿。”


    他說完,深深俯下身,像一隻跪趴著的猛虎。


    納西瑟斯眼底卷起暗沉的風暴,手背的青筋暴起,但這扭曲暴戾的情緒隻存在了兩秒,就被他生生壓了下去。


    半晌,拉維提亞聽見老師溫和的聲音,“起來,拉維提亞。你有這樣的覺悟,我很欣慰,無需請求我的原諒。聖騎士也是騎士,沒有明令規定要為聖殿奉獻一生,一旦找到自己的禦主,隻要通過普羅米修斯之路,就會得到聖殿的認同與祝福。”


    拉維提亞站起身,眼底泛起淚光。


    “好了,多大人了還這樣不沉穩。”納西瑟斯拍了拍他的手,“我希望你是第一個走出聖殿的聖騎士。不管怎樣,我永遠都是你的老師。”


    拉維提亞站直身體,“老師……”


    “對了。”納西瑟斯打開普聯,傳給拉維提亞一份資料,“我想你應該和他坦白了吧?這些資料,你應該用的著,都是關於amber的,還有我們發現他的過程。你都和他說清楚,我可不希望你和你的禦主之間還有隔閡。”


    “謝謝您,老師。”


    納西瑟斯閉了閉眼,歎息道:“去吧。養好精神,明天的路可不好走。”


    拉維提亞退出客廳,在門口深深鞠了三個躬,然後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海妖和關山越遇到了大海裏最霸道的捕獵者。


    一頭長達六米的虎鯊像一顆導彈在水中穿梭,所到之處,魚群瞬間逃散,原本悠悠哉哉的海龜也咻地躲到珊瑚叢下麵。


    關山越不確定虎鯊有沒有聞到他們的味道,但見它橫衝直撞地朝他們衝來,滿是尖牙的大嘴張開,離他們越來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吞吃入腹!


    海妖的瞳孔變得更細,興趣勃勃地朝虎鯊迎麵衝去。


    雖然知道海妖很強,但是虎鯊的威名在腦中形成已久,關山越看到兇猛的大家夥還是流了兩滴冷汗,心提到了嗓子眼,無聲地大喊了聲:光誓!


    虎鯊對於海妖來說,實在不值一提,直接用精神控製都能讓它自己離開。如果是在北冰洋那片屬於他的海域,根本不會有什麽獵食者靠近他,但是現在全世界隻剩他一隻海妖,這隻倒黴的虎鯊根本沒有見識過海妖的恐怖。


    所以即使對於危險天生的感知讓它的神經顫了一下,也立刻被饑餓掩蓋了。它兇芒畢露的小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不遠處的人類和海妖,口腔裏分泌出大量的口水。


    它已經迫不及待了。


    海妖也迫不及待了,他想要在關山越麵前顯示他的強大威猛,所以他舍棄了精神控製,打算用*幹掉這隻小鯊魚。


    或許還可以給越越弄點魚翅。海妖記起一百多年前,中國人好像非常喜歡鯊魚的魚鰭。


    鯊魚與海妖相距不過一米,鯊魚張大了嘴巴,關山越清楚地看到裏麵的利齒上還掛著碎肉和小蝦。


    “光誓!”關山越控製不住大聲唿喊了一聲,同時快速地向他遊去。


    海妖手背在後麵比了個‘ok’的姿勢,然後眾多觸手一抖,整個身體擰成一束長條,滑進虎鯊的大嘴中。


    關山越瞳孔猛然放大。


    “噗噗噗噗——”


    水中發出一聲聲沉悶的爆響,隻見虎鯊的身體瞬間被洞穿出十幾個碗口大的傷口,血像噴泉般地四處飛濺,迅速染紅了一大片海水。


    它那張還未來得及閉上的大嘴也被海妖穿出幾個孔,直接從下顎到頭頂穿了透!


    海妖從它身體裏竄出來,挑了一顆比較完美的牙齒,用力撬下。


    “越越,送你。”海妖遊到關山越身邊,捏著虎鯊牙遞給他麵前。


    關山越接過來攥緊,發現自己的心跳到現在還跳得飛快。


    “越越,你要它的魚鰭嗎?”海妖指指死去的鯊魚,說,“可以做魚翅的。”


    關山越看了眼血水中的虎鯊屍體,覺得有點反胃,便搖了搖頭,說,“我們上去吧,等會可能會有一大群鯊魚被血味吸引過來。”


    “沒關係,它們不敢礙路。”海妖信誓旦旦地說。


    關山越想說寡不敵眾,但一想海妖的戰鬥力,說不定真能徒手撕一群鯊魚。


    “我下來半個小時了,再不上去我怕堅持不住。”他換了一種說法。


    海妖一聽他這麽說,也不敢耽擱,立刻纏著關山越的腰帶著他遊快點。


    接近海麵五十米的時候,海妖突然眉一皺,沉聲道:“附近有人。”


    “人?”關山越心一驚,“你快點變迴去。”


    海妖覺得沒什麽,但見關山越的臉色有些難看,隻好不情不願地把觸手變成腿,上半身的鱗片消退,隻有眼瞳還是銀灰色的豎瞳。


    在這個基因融合的人類社會,眼睛變豎瞳也不少見,海妖這樣並不會引人懷疑。


    等到關山越浮上海麵才發現,一個女人正浮在海麵上,看樣子已經陷入昏迷,但懷裏仍舊死死抱著根浮木,跟著海浪一蕩一蕩地漂著。


    這人從哪來的?


    關山越舉目四望,茫茫大海並沒有船隻經過的痕跡,他抬頭望天,唯有藍天白雲中留下一條長長飛機經過的痕跡。


    海妖看了一眼女人,擔心道:“越越,天快黑了,我們快迴去吧。”他自己在黑暗的海水中也沒什麽,但是他擔心關山越在水中泡久了會累。


    關山越遊到女人身邊,抬起她的頭,探了探她的鼻息,發現她唿吸微弱,而且額頭滾燙,一時三刻得不到救助,可能還沒引來海中猛獸,自己救先脫水發燒而亡了!


    海妖蹭到他邊上,嫌棄地看著女人,問:“越越,你不會要救她吧?”


    關山越點頭,捏開她的嘴唇,先弄了一些純淨水滴進她的口中,然後抓住她的胳膊卡到自己身上,騰出一隻手攬住她的腰,看樣子是打算帶著她遊迴去。


    海妖看得眼睛直冒火,“越越,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麽能這麽抱著她?!”


    “這不叫抱。”


    海妖迴道:“那也不行。”


    “那你來?”關山越瞪了他一眼,“救人要緊,別鬧脾氣了行不行?”


    “我鬧脾氣?”海妖牙咬得咯吱響,最後哼了一聲,將女人從關山越身上拽下來,動作非常粗魯,“我來,越越你力氣小!”


    關山越樂見其成。


    二人帶著女人一直遊到靠近沙灘的淺水區,現在正是傍晚,在沙灘戲水的人很多,一見他們拖著個人遊上岸,立刻好奇地圍過去。


    “她溺水了,你們快點聯係救護人員過來。”關山越不敢輕易用自己的普聯,隻能朝人群大唿。


    聽他這麽一說,人群中有好幾個人都開始撥附近醫院的救急號碼。


    關山越將女人輕放到沙灘上,按了按她的腹部,而後掀開她的眼皮,看她的眼睛。


    “唔……”女人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視線模糊中看到關山越靠近的臉。


    “你怎麽樣——”


    關山越還沒說完,就被海妖一把拉起,拖出人群,海妖氣唿唿地說:“越越,你忘了?你現在不能拋頭露麵,快迴去!”


    女人歪著頭,漸漸清晰的視線隻能看見關山越漸遠的側臉,滴著水的下顎和白皙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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