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了白t恤和吊帶牛仔裙下去,頭發半濕地披在肩上,那個平光的黑框眼鏡也拿下了。這是我的風格。除了上班的深色套裝,私人時間我喜歡穿少女裝,簡單地說,就是我愛裝嫩。原因很清晰,我切實地感覺到自己一步步變老,恐懼了。

    陸子期開來接我的車是傍晚我看見的那台寶馬。

    我看著車笑了一下。

    陸子期很紳士地幫我開車門。他側身的時候突然挑起眼角看我一眼,然後嘴角微微一翹,“你下班時間倒是挺百變的。上次是大紅色的晚禮服,這次是t恤牛仔裙。”

    不過就是總結出兩次我不穿工作服時的衣服,而且這兩次我都是按場合著裝,何來百變之說。隻是現在我裝的,有裝嫩的嫌疑罷了。我坐進車裏,抬頭向陸子期優雅一笑,“謝謝陸董,隻是百變這詞有待休正。”

    陸子期坐進車裏才笑著對我說:“隻是你剛才的笑容和你這身打扮有點不配。”

    我深唿吸兩下,裝著沒聽見,故意開玩笑地說:“陸董想去哪吃?我雖說升了經理,但那工資還沒收呢,陸董就要剝削我。”

    陸子期望著前方而笑,右手一擰鑰匙發動引擎,“那去小吃街吧,我還是能請童經理吃的。”

    低低的引擎聲音,托著他那話,讓我徹底無語。

    我側身看著外麵的街景。我住的地方不是鬧市,黃黃的燈光打在幾家小門店前,店內坐了零散幾桌,幾個人喝著啤酒在聊天。我羨慕這樣的生活,燈紅酒綠的應酬讓我很累。但我不能停,我要向上爬,以前想做經理,現在卻想做老板。

    “扣安全帶。”陸子期在等紅燈的時候,突然覆身過來幫我拉帶插扣,“我今年沒剩多少分了。”他稍稍抬頭朝我挑了兩下眉毛,做了個“你明白的”的表情,“你就配合配合吧。”

    我被他滑稽的樣子逗笑,“陸董開車這麽不文明那?”

    陸子期卻不答我,一邊開車一邊問我:“你考了駕照沒有?”

    “沒有,買車容易養車難。”

    陸子期的手指跟著音樂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打著駕駛盤,“升了經理,公司有補貼油費的。”

    “算了,應酬之後我又不能自己開,有車和沒車沒什麽分別。”

    陸子期突然就轉頭過來看我一眼,“酒量很好?”

    我靠到椅背上,微微一笑,“還好吧。客戶要你喝的,還能砸了生意不成?”

    陸子期聽了,卻沒有再說話,隻專心開車。

    或許他是覺得我繞了個圈子來說他,但我其實真的沒有這層意思。要生存,就要適應生存法則。在我還青春的年紀,剛開始喝得有個七八分醉的時候是被人吃過豆腐。幸好那時候的主管很照顧我。在我被摸了兩下手之後,他便一扭胖胖屁股坐過來,把我擠開,說在那邊喝得不過癮,就是要和xx喝才有勁。自然的,我的酒都被他擋了。我蠻感激他的,教了我不少東西,也護了我很多次,隻是後來沒多久他就辭職出國了,之後也沒有再聯絡過。現在經曆得多了,再想起當年怯怯地躲在主管身後就覺得好笑。那些人都是紙老虎,你越是怕,他越是來勁;你要真硬朗起來,他們也就隻會嘿嘿幹笑著轉而談迴業務上的問題。

    小吃街附近找不到停車位,陸子期把車停到兩條街外的停車場裏,和我步行過去。

    遠遠地就看見小吃街上濃烈的煙。陸子期還是上班時的衣服,銀灰色的西裝,淡紅色的襯衣,深灰色的領帶,他這一身衣著來小吃街似乎很怪。過了馬路就聞到嗆人的油煙味。我挽了下頭發說:“陸董,要不還是換個地方吧。”

    “哦!等我一下。”陸子期轉身往迴走。

    他走得太急,我隻好聽他的話,等在原地。他很快又迴來,西裝脫了,領帶也脫了,襯衣拉了出來還解了上麵兩粒紐扣。襯衣的材質好,也不見腰圍部分有皺折。從領口處看去,露出裏麵麥子色的肌膚,很性感。我笑笑,“陸董迴車上去卸裝備了?”

    “這下配不配你?”陸子期過來拉上我的手。他的笑容裏似乎有點興奮,“沒有資源的情況下,我弄成這樣算極限了。”

    我低頭看看牽著的手,倒沒有造作地硬抽出來,就由他牽著,感覺倒也不錯。我微微帶笑,“陸董是個天才。”

    “別叫陸董,大煞風景。”他牽著我在一家燒烤店門前的桌子坐下,“今天你放開肚皮吃,我請。”

    店裏的夥計拿著過塑的點菜牌子放到我和陸子期麵前,笑嗬嗬地問我:“小姑娘,要吃點什麽?”

    我挑起眉毛看那夥計一眼,又轉頭看陸子期一眼,才低頭看菜牌。他那聲小姑娘,把我也叫得不好意思起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我多大,你這麽一句小姑娘,分明在說我老臉來裝嫩。你就不能識趣點,不點破?!我把菜牌推向陸子期麵前,“還是你點吧,燒烤吃多了上火。”

    “那好,我們去吃別的。”陸子

    期拉我起來。

    我見他一直拉我走出小吃街,才覺得奇怪,“陸董怎麽不吃了。”

    陸子期一直帶我迴去停車場取車,“我們去吃不上火的。”

    我這才想起來,剛才我聽到那句小姑娘,然後看完那夥計後再看向陸子期時,他也對我挑了挑眉,眨了一下眼。我不禁笑起來,“陸董真體貼。但明天還是工作日呢,陸董還不解決這一頓的話,晚了我怕明天要遲到。”

    陸子期抿唇笑著一直地點頭,等我說完,才象征性地看了看表,說:“是有點晚了。既然你今晚沒吃飽,那去我家將就吃點,就在這樓上。至於你請我那一頓麽,就下次吧。”他直接就拉我進電梯。

    電梯裏還有另外兩對情侶和一個老太太,我不好意思當場說不上去,搞得像是他拐騙我似的。我沉默著抬頭看著跳動的數字。

    陸子期住十九樓的複式,一個人,兩百多平方。

    我沒找到拖鞋,便準備赤腳,刮花了這麽好的地板,他不心疼,我看著可要心疼的。

    “別脫,穿著好,我喜歡聽到家裏有除我之外的腳步聲。”

    “那會刮花地板的。”

    陸子期想了想,把他自己的拖鞋給我,“那你穿著我的,我赤腳。”

    我看著他沒有動。我和他雖然有過一夜情,但我自認為分得清,可他的行為卻像故意製造曖昧。遊戲和誰玩都好,但那人絕不能是老板。

    陸子期見我不動,直接過來蹲下要幫我脫鞋穿鞋,“快點快點。”

    我蹙眉退了兩步撞到門上。

    陸子期把拖鞋往我麵前一放,抬頭看我,“那你自己來。”然後把西裝和領帶往沙發上一扔就進了廚房。

    我換了拖鞋坐到沙發上,客廳的大燈晃得我有點恍惚。或許我潛意識裏就是想勾引老板的,要不我現在不會坐在這。

    陸子期拿了瓶紅酒出來,“你有口福了,黃姨給我留了牛排,讓你嚐嚐我手藝。”

    我有點意外,像這樣的富家子弟還會做菜?別下不了口浪費了食材。我用五指梳著頭發,對陸子期說:“陸董你就別弄了,我坐坐觀賞一下豪宅就迴去。”

    “先喝點餐前酒。”陸子期又繞過了我的話,直接把杯子遞給我,“一會我做牛排你別幹擾我,會變味的。”

    我呷了兩口,側倒在沙發扶手上看閃閃的水晶吊燈,想著這兩天來發生的事。我再這

    樣玩下去,是不想要工作了。我對著夢幻的燈光迷離地笑了一下。我用了十年爬上經理的位置,隻消兩天就讓我墮落了?

    “不是說酒量很好?怎麽一喝就醉了?”陸子期果真捧著牛排出來。

    我坐直身體微微一笑,“隻是看著陸董的房子感歎一下。”

    陸子期專門抬頭看我一眼,卻沒有說話,又低下頭去切牛排。他把切好的放我麵前,“色香味俱全啊。”

    我叉了一小塊牛排放進嘴裏,味道還算可以。我點頭,“所以我之前就說陸董是天才啊。”

    陸子期盤腿坐在地毯上,邊吃邊喝。

    我後來和他談得歡了,也跟著脫了鞋盤腿坐在地毯上。

    “你一定以為我是含著金鑰匙出世的吧?”陸子期沒看我,隻低頭切他的牛排,“我的確曾經是含著金鑰匙出世的。但我九歲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母親帶走了幾乎所有家產,我跟著父親生活。陸氏是我白手起家的。”陸子期說到這,抬頭看著我,笑了一笑。

    他是喝多了麽?連把家醜家事都給我抖出來。他這樣的酒量,要真在飯桌上談生意,他不是要被人灌死?我把酒杯放下,看了下表,原來已經十二點了啊,我還真是快活不知時日過。我笑著答他,隻是話裏有厚重的敷衍味道,“我早就說過,陸董是天才。”我站起來,“謝謝陸董的招待。很晚了,明天還上班呢,就先迴去了。陸董也早點休息吧。”

    陸子期起來拉著我,“我送你迴去。”

    “酒後駕駛要扣六分呢,陸董還能這麽揮霍麽?”我見他微楞,噗嗤一笑,繼續說:“陸董明年開車記得要文明。我下去打車就好,這裏中心區,打車還挺方便的。”

    陸子期沒答,卻在我剛開了門之後,“嘭”地一聲從後拉上。他輕輕環著我,“半夜了打車多危險,要是遇到個無良司機,公司豈不是要流失一名中流砥柱?”他把下顎擱我肩上,“不要我送,就留下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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