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惜言就要搬出去杏花胡同的宅院了，當夜二皇子葉宗望吩咐在惜言臨時居住的院子裏擺上了一桌宴席，美其名曰把酒夜話。
二皇子一向尊重她的決定，這點是惜言最喜歡他的地方。
席麵是宅院中的廚娘準備的，都是家常菜色，比照著惜言和二皇子平日裏的飲食喜好置辦了七八樣，不過天際朦朧時分就擺上了，等著葉宗望的大駕光臨。
五日後就是中秋佳節，此時的月亮就開始明亮起來，中秋這樣的大日子宮中都會有宮宴，葉宗望肯定是不得脫身的。所以今日也算是兩人提前過中秋了。如月聽從惜言的吩咐，從外邊酒樓中買來了桂花蜜酒和菊花清酒各兩壺，如今正在水上溫著。
“彩雲，如月，你們兩個先去吃飯吧，別餓著肚子。我已經墊補了幾塊點心，再略等等再吃也無妨……”見二皇子遲遲不來，惜言不忍心自己的丫鬟餓肚子，攆了她們去吃飯。
彩雲還有些不好意思，如月卻知道惜言不是喜歡說客套話的人，她真心為了她們考慮，她們也要領情才是。於是如月拉著彩雲自去吃飯不提，總歸小院中也沒有太多的雜事，等飛快的吃完飯再來伺候，不會耽誤太大的功夫。
不過事情就是這麽的不湊巧，如月和彩雲不過剛離開，外院就有小廝來傳話，說葉公子到了已經，不過帶著一位客人直接去了書房，什麽時候過來內院還不一定。
惜言心下奇怪他帶來的人是誰，左右這會白等著也無事可做，於是一個人踱步去了外院，徑直往書房走去。著實有點反常，書房的門緊閉著，小順子守在外邊，臉上一副嚴肅的神情。
惜言正在猶豫著還要不要過去，小順子已經看到了她，招唿了一聲惜言姑娘。
“惜言姑娘請進吧，主子說了，您如果過來，可以直接進去……”說著敲了敲書房門，道一句惜言姑娘來了，就開門請惜言往裏進。
惜言舉步往裏走，先時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看到了坐在下首的一個形貌邋遢，身穿破布衫，活脫脫一個乞丐樣的人，她心中的狐疑壓過了其他。
“你來了……這個就是我找到的那個傳聞會開顱手術的人，他本姓張，我的人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揚州觀音廟前行乞討之事。”
惜言看到這個男子因為臉龐黝黑，胡子又遮住了半邊臉，竟然看不出來具體的年紀。身上衣衫雖然破舊，但是端坐在椅子上也很有幾分模樣，再看他的眼神透亮晶瑩，裏邊透出來睿智和沉思，惜言知道這人不可貌相。
她麵上絲毫情緒不顯，對著此人行了一個常禮後才自顧自坐下說話。
“張大夫有禮了，不知為何會落到如此境地呢？”語畢還抬頭看了看二皇子，想從他的神情裏看出來一些端倪。也不知道他們的談話到了何種境地。
“兩位公子，姑娘客氣了，在下雖然確實本姓張，但是不過是個落魄的乞丐而已，真的不知道你們所說的開顱手術為何物，聽都沒有聽過。你們確實是找錯人了……”
原來根據葉宗望師傅的說辭，這個人確實就是當初自稱會做開顱手術醫治頭痛病的人，張家在江都乃是世代行醫，不過到了這一代因為得罪權貴才沒落了，不過也不至於要行乞為生。因此找到這個人後，葉宗望的師傅也不是很肯定，隻是先把人送過來再說。
看葉宗望的神色，這個人還是始終不吐口。惜言了然，輕輕一笑，接上這個人的話。
“張大夫名門之後，一言一行皆有章法，這個是掩蓋也掩蓋不了的。”說罷拿眼看著他端茶杯的姿勢，又是抿嘴一笑。
這人看到惜言盯著自己喝茶的手，這才驚覺自己竟然不自覺帶出來了南方望族喝茶時候常用的接茶手勢，再掩飾性的放下來也是徒然，索性不再掩飾。心中對於眼前的少女陡升敬佩，竟然一句話就揭穿了自己，讓自己無法再含糊其辭。
“姑娘慧眼，在下落魄之前確實也是當地的望族出身，不過如今身為乞丐，不願意說出來名諱壞了先祖的名聲罷了。雖然被姑娘識破，但是在下還是那句話，確實不是你們所找的張家人，我對於行醫一竅不通。”
這人又開始咬死不承認。已經和他周旋了有一陣功夫的葉宗望顯得有些不耐煩，這人也太不識抬舉了，自己想要舉薦他到宮中去給皇上看病，成事後無論如何都少不了他的好處，這人擺明了是推三阻四，奈何自己有求於他，竟然也硬不得，隻能慢慢說服。
也不知道這中間是否有什麽症結。
“想必張大夫對於請你過來的原因隻知其一。有位貴人患了病，如今需要能做開顱手術的高手去看一看，是否做這個手術就可以消除病患。張家如何落敗的我雖然不甚清楚，但是從你的態度上也可以猜測，恐怕和張家掌握這項開顱的醫術脫不了幹係……”
說到這裏惜言故意停頓了一下，看這人的臉色如何。果然他神色變換了一下，有憤怒浮上來，但是又很快壓了下去。見狀惜言更加心中有數，繼續說下去。
“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醫術並沒有錯，錯的隻是時機和世人的看法。張家這項開顱的醫術雖然在大多數人眼中是匪夷所思，並且是居心叵測的。但是在我看來確是極有道理的，不僅腦袋生病了可以打開看看症候在那裏，身體的其他部位也是一樣的，隻要拿出了病源，康複就是眼前的事了。”
聽到惜言這麽說，這個人身體坐的越發筆直，嘴裏喏喏的，想說什麽，又咽了下去。惜言見狀繼續的再接再厲。
“我和葉公子都明白你的顧慮，無非是怕懷璧其罪，惹禍上身，更怕被當作異端邪類弄得無容身之地。這點葉公子可以給你保證，你隻需要去看過這位貴人，無論成與不成，都會保你周全。不成的話，不過是你仍然繼續如今隱姓埋名的生活。成了的話，那位貴人一言千金，張氏重新在你手中發揚光大也不是不可能。”
“……”
“甚至再長遠來說，有了上位者的身體力行證明，開顱這項你家傳的醫術，被世人所廣泛接受，也隻是時間的問題。我說的這些，你可以好好想一想。今日就在這裏住下，明日再答複不遲……”
說罷惜言給了二皇子一個顏色，兩人攜手出去，獨留下那人在書房沉思。
看他眼中陡然煥發出來的光彩，惜言覺得事情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二皇子一向尊重她的決定，這點是惜言最喜歡他的地方。
席麵是宅院中的廚娘準備的，都是家常菜色，比照著惜言和二皇子平日裏的飲食喜好置辦了七八樣，不過天際朦朧時分就擺上了，等著葉宗望的大駕光臨。
五日後就是中秋佳節，此時的月亮就開始明亮起來，中秋這樣的大日子宮中都會有宮宴，葉宗望肯定是不得脫身的。所以今日也算是兩人提前過中秋了。如月聽從惜言的吩咐，從外邊酒樓中買來了桂花蜜酒和菊花清酒各兩壺，如今正在水上溫著。
“彩雲，如月，你們兩個先去吃飯吧，別餓著肚子。我已經墊補了幾塊點心，再略等等再吃也無妨……”見二皇子遲遲不來，惜言不忍心自己的丫鬟餓肚子，攆了她們去吃飯。
彩雲還有些不好意思，如月卻知道惜言不是喜歡說客套話的人，她真心為了她們考慮，她們也要領情才是。於是如月拉著彩雲自去吃飯不提，總歸小院中也沒有太多的雜事，等飛快的吃完飯再來伺候，不會耽誤太大的功夫。
不過事情就是這麽的不湊巧，如月和彩雲不過剛離開，外院就有小廝來傳話，說葉公子到了已經，不過帶著一位客人直接去了書房，什麽時候過來內院還不一定。
惜言心下奇怪他帶來的人是誰，左右這會白等著也無事可做，於是一個人踱步去了外院，徑直往書房走去。著實有點反常，書房的門緊閉著，小順子守在外邊，臉上一副嚴肅的神情。
惜言正在猶豫著還要不要過去，小順子已經看到了她，招唿了一聲惜言姑娘。
“惜言姑娘請進吧，主子說了，您如果過來，可以直接進去……”說著敲了敲書房門，道一句惜言姑娘來了，就開門請惜言往裏進。
惜言舉步往裏走，先時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看到了坐在下首的一個形貌邋遢，身穿破布衫，活脫脫一個乞丐樣的人，她心中的狐疑壓過了其他。
“你來了……這個就是我找到的那個傳聞會開顱手術的人，他本姓張，我的人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揚州觀音廟前行乞討之事。”
惜言看到這個男子因為臉龐黝黑，胡子又遮住了半邊臉，竟然看不出來具體的年紀。身上衣衫雖然破舊，但是端坐在椅子上也很有幾分模樣，再看他的眼神透亮晶瑩，裏邊透出來睿智和沉思，惜言知道這人不可貌相。
她麵上絲毫情緒不顯，對著此人行了一個常禮後才自顧自坐下說話。
“張大夫有禮了，不知為何會落到如此境地呢？”語畢還抬頭看了看二皇子，想從他的神情裏看出來一些端倪。也不知道他們的談話到了何種境地。
“兩位公子，姑娘客氣了，在下雖然確實本姓張，但是不過是個落魄的乞丐而已，真的不知道你們所說的開顱手術為何物，聽都沒有聽過。你們確實是找錯人了……”
原來根據葉宗望師傅的說辭，這個人確實就是當初自稱會做開顱手術醫治頭痛病的人，張家在江都乃是世代行醫，不過到了這一代因為得罪權貴才沒落了，不過也不至於要行乞為生。因此找到這個人後，葉宗望的師傅也不是很肯定，隻是先把人送過來再說。
看葉宗望的神色，這個人還是始終不吐口。惜言了然，輕輕一笑，接上這個人的話。
“張大夫名門之後，一言一行皆有章法，這個是掩蓋也掩蓋不了的。”說罷拿眼看著他端茶杯的姿勢，又是抿嘴一笑。
這人看到惜言盯著自己喝茶的手，這才驚覺自己竟然不自覺帶出來了南方望族喝茶時候常用的接茶手勢，再掩飾性的放下來也是徒然，索性不再掩飾。心中對於眼前的少女陡升敬佩，竟然一句話就揭穿了自己，讓自己無法再含糊其辭。
“姑娘慧眼，在下落魄之前確實也是當地的望族出身，不過如今身為乞丐，不願意說出來名諱壞了先祖的名聲罷了。雖然被姑娘識破，但是在下還是那句話，確實不是你們所找的張家人，我對於行醫一竅不通。”
這人又開始咬死不承認。已經和他周旋了有一陣功夫的葉宗望顯得有些不耐煩，這人也太不識抬舉了，自己想要舉薦他到宮中去給皇上看病，成事後無論如何都少不了他的好處，這人擺明了是推三阻四，奈何自己有求於他，竟然也硬不得，隻能慢慢說服。
也不知道這中間是否有什麽症結。
“想必張大夫對於請你過來的原因隻知其一。有位貴人患了病，如今需要能做開顱手術的高手去看一看，是否做這個手術就可以消除病患。張家如何落敗的我雖然不甚清楚，但是從你的態度上也可以猜測，恐怕和張家掌握這項開顱的醫術脫不了幹係……”
說到這裏惜言故意停頓了一下，看這人的臉色如何。果然他神色變換了一下，有憤怒浮上來，但是又很快壓了下去。見狀惜言更加心中有數，繼續說下去。
“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醫術並沒有錯，錯的隻是時機和世人的看法。張家這項開顱的醫術雖然在大多數人眼中是匪夷所思，並且是居心叵測的。但是在我看來確是極有道理的，不僅腦袋生病了可以打開看看症候在那裏，身體的其他部位也是一樣的，隻要拿出了病源，康複就是眼前的事了。”
聽到惜言這麽說，這個人身體坐的越發筆直，嘴裏喏喏的，想說什麽，又咽了下去。惜言見狀繼續的再接再厲。
“我和葉公子都明白你的顧慮，無非是怕懷璧其罪，惹禍上身，更怕被當作異端邪類弄得無容身之地。這點葉公子可以給你保證，你隻需要去看過這位貴人，無論成與不成，都會保你周全。不成的話，不過是你仍然繼續如今隱姓埋名的生活。成了的話，那位貴人一言千金，張氏重新在你手中發揚光大也不是不可能。”
“……”
“甚至再長遠來說，有了上位者的身體力行證明，開顱這項你家傳的醫術，被世人所廣泛接受，也隻是時間的問題。我說的這些，你可以好好想一想。今日就在這裏住下，明日再答複不遲……”
說罷惜言給了二皇子一個顏色，兩人攜手出去，獨留下那人在書房沉思。
看他眼中陡然煥發出來的光彩，惜言覺得事情已經八九不離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