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言在丞相府幾年來,一直是順風順水的。這其中的因素,總結開來,主要還是因為惜言很得大小姐的心思,而且她自己又能幹,會讀書寫字,所以才被大小姐一路提到了大丫鬟的位置。


    惜言對待大小姐韓婉儀,除了主仆的關係,還在內心把韓婉儀當作同齡的朋友。大小姐也感受到了她這份真心,所以她們無話不談。大小姐的大丫鬟換了兩批,從最開始的晴嵐到後來的寶笙瑞珠,再到如今的月荷,半梔,要說這些大丫鬟們心中對於惜言的獨寵沒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隻不過之前惜言確實言行上表現得比較完美,沒有人能夠揪到她的錯處。如今可是不同,惜言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一天一夜才迴來,迴來的時候還衣衫不整,頭發散亂,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事不得不引人想入翩翩。


    這個時代的女子地位上雖然不如惜言知道的古代那麽傳統保守,女子也可以獨自出行上街,甚至做生意。但是對於女子的名聲,閨譽之類還是看得比較重。一旦聲譽受損,將來的婚嫁都會有一定的問題。


    閨譽之類的當然用不到惜言的身上,她不過是一個丫鬟,自由權掌握在丞相府的主子手中。但是因為她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那麽她的聲譽也會間接影響大小姐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換句話說,如果別人知道韓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有一個夜半不歸府失蹤了一天一夜的貼身大丫鬟,天知道別人會說些什麽難聽的話。


    這樣的事情,出身江南世家的丞相夫人李氏絕對不會允許發生。


    所以當已經梳洗整齊的惜言拜倒在她跟前,講述了了她和青芽講述的一模一樣的這一天一夜的遭遇,李夫人壓根就沒有太多的同情,她心裏想的,還是這個丫鬟不能要了,自家女兒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不能夠讓這個丫鬟毀了她的名聲。


    李夫人當即就招了徐媽媽過來,令她找人將惜言送迴府,讓人牙子過來將她帶走,不讓她再伺候大小姐了。惜言聽到這個當著自己麵的吩咐,頓時愣住了。


    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社會竟然可以這樣不講道理。對於一個奴婢說賣就賣,就像是一個商品,不喜歡了,馬上轉手就處理掉。完全不會顧及,這個奴婢她也是個人,她對於周圍的人也是有感情的。


    當然,也不是說惜言對於這樣的狀況完全沒有料到,她從穿越過來的第一天起,就告訴自己,自己的身份隻是一個奴婢,做好了奴婢該做的事情,才能夠生存下去。她知道奴婢人身不得自由,但是沒有想到,是不得自由到這樣沒有人權的角度。


    這讓擁有現代人靈魂的惜言完全接收不了,她把希望寄托在了大小姐身上。大小姐韓婉儀和自己之間不是簡單的主仆關係,惜言對於這點有自信。


    事實也確實如此,大小姐韓婉儀聽說了自己母親的決定,還過去言辭激烈的爭辯了一番。說惜言並沒有做錯什麽,她隻是不小心而已,如果要罰可以罰,但是沒有嚴重到要趕出去。殊不知李夫人看到一向乖巧知禮的女兒為了一個丫鬟用言語衝撞自己,和她大家閨秀的身份嚴重的不符合,對於惜言更加的不喜了。


    李夫人覺得,都是惜言這幾年帶壞了自己的女兒。也是自己疏忽,竟然沒有早發現。


    總之,最後大小姐韓婉儀的一番爭取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甚至適得其反,把惜言推上了更加不可挽迴的境地。還好她最後又去求了老夫人,老夫人發話,眾人來天寧寺乃是禮佛,清靜之地,都不許再吵。著人將惜言先送迴丞相府,等丞相府女眷禮完一月的佛迴去後,再宣布如何處理。


    沒有立馬拎出去賣掉,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惜言知道後,決定自己主動利用這二十日的緩衝時間自救,想辦法。就算是被賣,她也要給自己爭取一個好地方。


    第二日惜言就被送迴了丞相府,李夫人那裏,又指派一名叫雨軒的大丫鬟貼身伺候韓婉儀。惜言迴了丞相府,暫時還是待在錦繡園中,不過由於媽媽管束,不許她到處亂竄。


    惜言從天寧寺提前迴來,錦繡園中的丫鬟婆子都驚呆了,當她們知道具體發生了何事,大部分人看惜言的眼光都不同了。有鄙夷,有幸災樂禍,也有同情,其中同情的還是占了有一半,畢竟惜言平日裏還是很隨和的,這部分人不樂意看到她就這麽被賣掉,讓其他丫鬟覺得兔死狐悲。


    其中翠兒是最為難過的,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掉下山崖受了驚嚇不說,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完全,就麵臨被主子嫌棄,聲譽受損的局麵。翠兒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惜言,因為她想不到辦法來破掉這個局麵,身為奴婢就是這麽的身不由己。


    自從惜言迴了府,行動不得出錦繡園,於媽媽對待她也沒有了往日的親和,隻用冷臉對著她。後來才知道,原來夫人還捎迴來了對於媽媽的訓斥,說她做為錦繡園的教養媽媽,教養出這樣行止不端的大丫鬟,她也有直接責任,同樣等到從天寧寺迴來再宣布怎麽罰。


    於媽媽受到了牽連,她恨死惜言了,怎麽可能給她好臉色看。


    被困在錦繡園的惜言,就好像是砧板上的魚,一時也沒有了脫身的辦法。直到七月十五這日,三公子韓興業休沐,從守備大營迴了府,很快就聽說了惜言的事情。三公子遣了貼身小廝侍書來把惜言帶到了竹園。三公子是府裏的主子,他要做什麽,當然沒有人可以攔著。


    原本聽說了整個事情的經過,知道惜言竟然和二皇子在山中待了一夜,不知道是否發生了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事情,早已經醋意大發,隻等著把惜言叫過來後,就對著她一頓質問,是否把之前兩個人的約定忘到腦後了。


    可是當惜言走進來,看到她臉上正在結痂的幾道擦痕,還有手腕處的淤青,知道她是真的掉下了山崖,險險的撿迴一條命,所有沒有出口的話,都不由自主化為了一句關心:


    “你真的掉下山崖了嗎?怎麽樣,身上傷的嚴不嚴重?”


    可以看的出來韓興業是真的關心,這幾日看慣了人情冷暖的惜言,覺得內心溫暖不少。她又把如何掉下山崖如何得救的事情講了一遍,卻發現韓興業的臉色越來越黑,越來越青。


    “雖然你不是故意掉下山崖的,但是你不守規矩亂跑就是錯的,所以這點我也幫不了你。你明白嗎?”韓興業說這話惜言也不得不認同說的很對,不過她仍然想不到叫她來做什麽,就為了再教訓一頓她嗎?


    “如果你願意做我的通房丫鬟的話,你還可以繼續留在丞相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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