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深緊緊靠著門,用身體擋住門鎖,搖頭,“不可以,無論如何你先休息幾個小時,就算隻一小時也行,你躺下休息。”


    她伸出的手想要去觸摸他,但他淩厲憤怒的眸子卻讓她又縮了迴來。


    “我的生死不是你可以控製得了的。”他惱了,一把將她拉開,“我生死如何,出了這個門就與羅秘書無關了,不會有人找你麻煩!”


    她一反手纏在他腕上,雙手死死抓住,“如果你這樣想,那就讓我先出去,你如何去生如何去死,我都陪你一起。”


    她也是堅決的,眸中也閃著一股狠厲,還有更深更濃的絕望,和比他更多的了無生氣,竟令他不敢再行強硬。


    僵持了幾分鍾,他放棄,轉迴坐到沙發上。


    而她一直守在門口一動不動,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這樣的僵持以他的妥協結束,因為一夜未眠,而且憋在心頭的話一經說完,那股支撐他的力量突然卸下,在她一雙大眼的監視之下突感疲累,閉了眼睛靠在沙發上。


    正在他迷迷蒙蒙即將入睡時,耳邊聽到一個聲音溫柔說道:“這樣睡會不舒服,到床上躺著休息好不好?”


    一雙溫軟的手抓住他手掌,他仿佛受了蠱惑,隨著那陣暖暖的力量站了起來。


    他太累了,身心俱疲,沾枕即睡。


    但羅深知道,在他此時乖順得象小孩的睡顏之下,會醞釀著怎樣強勁的風暴。


    “不管要麵對怎樣的你,現在都請你好好休息,然後才有力氣向我發脾氣。”她解鬆他的衣扣和皮帶讓他更自由地唿吸,然後將遮光簾幔拉嚴,臥室裏頓時隱入昏暗。


    她也從臥室退了出來,洗漱之後,一早就驀然受到衝擊的腦袋從混沌中轉入更為煎熬的清醒。


    “他餓了。”她想著,於是也有了讓自己忙碌的借口。


    在為他做好微甜的紅糖粥後,她又想,“他現在不想見到我。”


    她又將粥和小菜放在餐桌的保溫墊上,拿了包包準備避出去時又想,“他隻睡了兩個小時,萬一休息不夠,還情緒不穩,駕車還是不安全。”


    於是,她又把他的車鑰匙拿走,給他留下打車的現金後駕了白色寶馬車駛出了長巷。


    但她無處可去,最終又來到了公司。


    這是年假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秘書室隻留下了值班的林助理,一看到羅深進來,驚訝極了,“羅秘書怎麽來了?昨晚你喝多了酒,怎麽不在家休息?”


    羅深笑了笑,無力而蒼白,“我來值班,你迴去準備過年的事吧。”


    “呃,這樣行嗎?”林雙月遲疑也喜悅,“你不是也要……”


    “我不需要,你去吧。”羅深堅持,迅速打斷助理的話。


    林雙月高興地走了。


    羅深坐在位子上,手中緊緊握著車鑰匙,從莫司晨入睡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不知他是否已經醒來?他醒了以後會找她嗎?會暴跳如雷嗎?會吃她煮的食物嗎?


    他發現車子不在了,會打她的電話嗎?


    .


    莫司晨醒來時,房間裏昏暗的光線令他以為是在晚上,習慣性地伸了左手摸向床頭櫃要拿手表,觸手卻是一團柔|軟,手再一探抓了過來,原來是一個大毛絨娃娃。


    這不是他的床,這也不是他的房間,在眼睛慢慢適應光線後發現。


    有一種不願醒來的空茫感,但他還是越來越清醒,還是憶起了最後那個與他對恃的眼神,堅決不肯放他離去的眼神。


    她眼中為什麽含著一抹淩厲的絕望?然而正是這抹絕望令他又找迴一絲生機,他甚至不知道這絲生機會給他什麽。


    真希望隻是夢了一場,然而,當他坐起來時看到桌麵上的本子,昨夜他翻過了無數次,也漸漸越看越明白,那是一個剪貼本,裏麵有被撕過的痕跡。


    那麽,被撕掉的那些內容呢?在哪裏?


    這個認識令他又躁動起來,一掀被子下床,看到還掛在抽屜上的鑰匙,沒有上鎖,一拉就開了。


    抽屜裏是打印的許多頁資料,有折痕,一邊有毛刺,正是粘在本子裏又被撕下來所造成的毛刺。


    全是他的資料,從辰東的內網上打印出來的有關他的一些任職通告,有他參與的活動新聞,有他上任後所做的一些決策報道……


    “羅秘書這是在做什麽?為了我真是煞費苦心。”


    他將散頁的資料夾在本子裏,拉開了厚簾幔才迴頭看時間,隻是下午三點鍾。


    餐桌上有她做好的粥,味道微甜,配的小菜很鮮嫩開胃。


    一邊吃著,他一邊想著當時曾說過的那句話,現在又可以改成新的內容。


    “隻要是羅秘書準備的飯,即使是毒藥我也會吃下去。”他自語,然後冷嘲,冒出了青青胡茬的臉色蒼白,“當時的那種信任從何而來?現在我竟然還能坐在她的家裏吃她煮的飯,這樣的淡定又是從何而來?”


    .


    他一天都沒有打來電話。


    他是不屑於再與她有聯係了嗎?即使發現車子被她開走了也不在乎嗎?


    羅深有些失落,那種盼望著一場暴風驟雨然而卻連一點微風都沒有的失望。


    他應該走了吧?已經六點鍾,寒冬裏天色向晚,她站在羅宅門口猶豫。


    屋子裏沒有亮燈,一片沉寂。


    他走了。


    羅深背靠在門上,撐了一天的堅強突然決堤,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司晨,要結束了嗎?”她悲傷地想,“我知道你那麽輕易地向我求婚並不是因為愛我,隻是因為你習慣了我,如果我答應你,那樣就真的將你推向了懸崖。所以我不能答應你。”


    她呆坐著,連流淚的力氣都失去了,直到夜色漆黑,烏蒙蒙地什麽都看不清楚,她才開亮電燈。


    餐桌上的飯菜他吃過,用過的碗筷還擺在桌上。


    她心頭如同死灰般的破敗感突然間似又發了新綠。


    來到臥室,發現剪貼本和藏在抽屜裏的資料都被他拿走了,心頭又無邊無際地荒涼起來。


    “他拿走日記做什麽?居然還把抽屜裏的資料都帶走了。”


    她茫然地,就著他睡過的痕跡鑽進被窩,躺在他曾經躺過的位置,被子上有他身上清淡的檀木香味。


    仿佛仍然被他溫柔地摟在懷裏。


    一陣酸楚突然襲來,她瞬間淚眼迷蒙。


    再也不會被他摟在懷裏了,那些都已經成為過去。


    .


    柳沙路大宅院裏,過年的氣氛一日濃過一日。


    唯有莫司晨,雖然臉上也在配合地時不時微笑一下,但莫振南總覺得這個孫子並不是真正的快樂,他心裏藏著沉重的心事。


    “公司的聚餐羅秘書還給我們也準備了新年禮物,真是周到,司晨你也給我們準備一個迴禮給她吧,大過年的,當個喜慶。”程秋語說,望了望大嫂。


    蘭若潔也點頭認可。


    莫司晨臉色鬱鬱,停了許久才淡然地說:“那是她作為秘書該做的份內事,不需要迴禮。”


    “我看呀,司晨私下早就給了禮物了,”莫天愛取笑道:“司晨,昨晚上你送羅秘書迴去,是不是悄悄給她禮物了?”


    “沒有。”莫司晨站起來,中止了這個令他頭痛的話題,“我上樓休息了,你們晚安。”


    莫振南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莫天愛則朝他上樓的背影喊道:“哎,司晨,今天佳眉來過,讓你晚上不要出去在家等她,要跟你商量拜年的事。”


    .


    要商量拜年的事。


    事情就是這樣迫在眉睫容不得他再有他想。


    所以,葉佳眉打來電話時他沒有讓葉佳眉來家裏見麵,而是約她找了一間咖啡館。


    他先到,選了僻靜的卡座。


    她來時麵帶喜悅,這是他近半年來最爽快答應的一次約會。


    “你確定要跟我這樣的男人結婚嗎?”她一坐下他就給了一桶冷水,“我這樣的,心裏明明藏著其他女人的男人。”


    葉佳眉愣住了,“你為什麽這樣說?你真正想說的是什麽?”


    “你並不知道我與海藍藍之間的事,但你卻冒了她的名來找我,你一開始就是欺騙了我。你知道我痛恨欺騙吧?一開始就沒有誠意的交往,你期待得到真誠的感情迴報嗎?我與海藍藍之間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到現在為止,我相信隻有她對我是城誠的。”他一口氣說了垂長的一段話,也不管她能不能聽懂。


    葉佳眉咬咬牙道:“你連她的麵都沒真正見過,她長什麽樣你懂嗎?你怎麽知道她是真誠的?”


    他一直鎖著的眉輕挑一下,“你是怎麽知道我沒有見過海藍藍的真麵目?”


    葉佳眉輕哼一聲,“明明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難道你不記得海報的內容了嗎?”


    莫司晨突然沉默。他怎麽會不記得?


    “好,既然你如此堅定要跟我結婚,那麽,你知道我對你是沒有感情的吧?”他終於說出了這句殘忍的話。


    “我知道。”而她也終於迴答這個早就有認知的問題。


    他點頭:“知道,就好。所以,我不能保證會對你有多好,更不能保證對你忠心不二,在沒有訂婚之前,你還可以反悔,有時間去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


    她冷笑,“我愛著你,我又如何去接受另一個人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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