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一百天的新訓已經倒計時,即將各自奔赴新的崗位。

    空氣中湧動著何去何從的暗流。

    貝加身邊經常坐著一圈問東問西的新兵們。

    女兵的選擇麵窄。隻有兩個可能:衛生兵或通信兵。衛生兵學醫,通信兵學報務和話務。

    嘰嘰喳喳問得貝加都頭大,對未來的好奇和向往使她們每個細節都要問。

    女兵早在半個月之前,個個電話頻繁,告訴家裏自己喜歡什麽,想做什麽。

    最終能決定命運的還不是自己。

    這如練獄一樣的修煉快結束了。下到老連隊工作第一,訓練第二。

    青衣看見她們依依地彼此惜別,留言、照相、互贈照片,忙的不亦樂乎。也從眾如流的笑陪她們站在鏡頭前,每個人都甜甜的笑著,將時間定格在永恆上。

    也許,老了,再翻出這些泛黃的陳年舊照,會感歎:那時的我正青春年少,心裏埋藏著多少夢想,夢想已經不再,連那時候的人也凋零的再也看不見。

    這隻是她們走過的第一次對人對己的戰役,以後,想停,也停不住。隻能兵來將擋,磨練智慧與肚量。

    天下沒有任何不散的盛宴,一生何其長,還有更多的分離。聚、散都是必然。

    生命本來就是海洋中的一滴水,來去都由不得自己。

    軍列緩緩的吐著白氣進站了。

    站台上黑壓壓的都是排列成縱隊的兵,每個人胳膊戴袖章的地方都纏了不同顏色的布條。紅,黃,綠。一目了然的知道去哪個片區。

    都靜默著,除了簡單的口令,鴉雀無聲。背著背包,提著簡單地行李,走到哪裏哪裏就是家。

    每個人井然有序的上車,找到位子坐下。

    青衣看著分兵表:辛怡分到了衛訓隊,貝加迴到機關通訊營接著幹本行:總機。孟豔分到了輪訓隊學報務。

    單位都分散在不同的城市。

    車廂內開著告別會,熱烈而感人。

    拋卻三個月的競爭,爭鬥,人人都趨於平和和難舍。沒有利害衝突的彼此,急於向對方表達的是真誠和真心。

    青衣看著她們交談甚歡。笑著,玩鬧著,她們自己將怎樣麵對分離?

    明劍和男兵排長們坐在一起,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

    青衣壓下心中隱隱的離愁。看著窗外黑蒙蒙的天地。

    窗戶上映出明劍的臉和他們最後一次交談。

    明劍手裏拿著個盒子:“送你。”

    青衣打開:是用彈殼粘成的飛機和王菲的cd.“是你們實彈後的彈殼。這歌帶裏有我喜歡的歌,你有空又閑的時候聽著玩吧。”

    他花了多少個日日夜夜精心的完成?王菲的歌唱得多是自己的心事,他的心事藏在裏麵?

    “謝。”青衣隻吐了一個字,沉默。

    “嗬嗬,青衣,不要惜言如金。多說一個字不會口幹,來,潤潤喉,接著我們的長談。”明劍把青衣的水杯遞了過來。一付主人的作派。

    長談?饒命!還有什麽需要長談的?

    接著說:愛人做不成,我們接著做朋友?

    去它的荒繆理論。

    愛人做不成,朋友就做不成。

    你不愛,我還在愛,我不愛了,你還在不舍。怎麽可能大大方方、心底無它的做坦蕩朋友。

    除了借口還是借口。

    能大氣的撒手,嘴上說說而已。

    從來都是得不到的最美,但又何苦和自己過不去?

    “洗了耳朵,恭敬的聽著呢,講。”

    “青衣,”明劍的聲音開始深情,嘿嘿,耳朵洗了,耳垢沒有洗,該聽不到的,還是聽不到。

    “我輕易不許諾言,但是,我許過了諾言就不會更改。你明白嗎?”

    “我明白什麽?不明白,我弱智。”青衣毫不留情的擋了迴去。

    “對你,我不會放過。”明劍咬牙切齒清晰地說。

    黑社會?黑老大?還不放過呢。

    “我欠你什麽?辛明劍?!”青衣的聲音也咬牙切齒起來。

    “是我欠了你,青衣,是我欠的你,讓我慢慢償還你,給我機會。”明劍低沉起來。

    “我就是不喜歡、不愛,你能怎麽地還?”青衣無賴起來。

    “你不能阻止我不喜歡、不愛,你不能讓我怎麽地都不還。”明劍也無賴起來。

    練習普通話,標準繞口令一個比一個長。

    青衣接著繞口令:“我不,我偏不,我就不準。”

    明劍笑的燦爛:“我要,我偏要,我就是要不放過。”

    青衣詫異的看著這個小白臉,吃錯藥了?執著如此?

    明劍笑的燦爛的時候真是好看,小白虎牙露著,眼睛彎彎。

    皮囊長得好,也真的賞心悅目。

    “你別管我怎麽做,青衣,我說過,我就會用我一生全部的等待來完成。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二世祖我不會當,你也不要用有色的眼睛來看我,等我有了事業我就迴來娶你。你逃不掉的!“事業,還是事業,什麽是事業?什麽是有了事業?

    字拆開來,不就是事、業?不就是事情有了業績?多大的事情算有了業績?“我對自己無所求,看著老爸忙的都沒有時間照顧好家,照顧好我們,我就在想:什麽是我真正想要的?一直以來,我胸無大誌,最大的心願就是擁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有孩子在客廳亂跑,廚房裏飄出蔥油炸鍋的香味,有點時間,去就近的公園和家人快樂的瘋瘋……”明劍的臉上滿是憧憬。

    “但是,青衣,你的那句話一直鞭在我心上。我真的就如此不堪?借著蒙陰混混噩噩?我主動到下麵去,就是證明給你看。”

    青衣認真的看著他,如果說了一句話就改變了一個人生存的軌跡,那麽,真的抱歉。

    “我知道,從此我不能在你身邊,你照顧好自己,別凍著,冷了多穿點。別太苛求自己,凡事都要求完美。別太累了自己,生病了沒有人照顧……”明劍如老頭子一樣開始絮絮叨叨。

    青衣背過身去。忍住淚。

    明劍所有的話,加起來都不比最後一句的感動。

    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忘記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裏,失去世界也不可惜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被放逐天際隻要你真心,拿愛與我迴應什麽都願意,我什麽都願意,為你……

    王菲的歌嗚嗚咽咽的遊走在空氣中,青衣被黑暗裹著,世上,什麽人能逃過愛的劫?什麽人能躲過愛的蠱?什麽人能真的刀槍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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