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菀汀見今日天氣大好,拿著剪刀就開始在自己院子裏剪著花草,心情大好之餘,精心修剪著自己的作品。


    紫玉在一旁陪她一起搗鼓,很是歡快地哼著曲子,樂不思蜀。


    畫菀汀見這個丫頭這麽高興,想到前段時間紫玉還悄悄抹了點兒胭脂水粉在臉上,素來不打扮的小丫頭,最近變得格外敏感。


    想到這裏,畫菀汀眼眸裏閃過一絲笑意,同時又變得深深的憂慮。


    前世的紫玉早就在來畫府不久便被誣陷而亡,今生她安然無恙,是畫菀汀守護了她,改變了她原本的命運。


    可正是因為改變了她的命運,令畫菀汀更不知所措,特別是惹上“情”字。


    如今這丫頭的模樣,一看便知是情竇初開了。想到前世的自己因為一個情字落得的下場,畫菀。


    “紫玉,你最近心情不錯啊,是有什麽驚喜之事嗎?”


    聽到畫菀汀的突然提問,紫玉有些楞,而後笑著敷衍:“沒事啊,小姐,你要不要那邊的水仙,我給你搬來修剪。”


    還沒等畫菀汀答話,她便跑開了。


    “這……丫頭……”


    畫菀汀哭笑不得。


    紫玉搬來水仙,畫菀汀便沒再繼續追問,坐在石凳上認真地修剪著麵前的那盆花草。


    容池從畫丞相書房裏出來時,便從路邊看到這樣的一幅場景。


    畫菀汀神色柔柔,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那盆水仙花上麵,萬物靜好,仿佛整個世界隻有她跟那盆水仙花存在。


    晨曦的光澤照在她的臉上,顯得她整個人輪廓更是立體。


    容池心中有些驚異,這樣的畫菀汀他是第一迴見到。


    第一次見畫菀汀,她如落水貓掉進湖裏,令他不得不去救她。


    第二次見畫菀汀,她被追殺,四麵埋伏,絕地逢生,破他奇陣,避他如疫。


    第三次見畫菀汀,她被誤傷,小臉蒼白如紙,渾身是血……


    仿佛每次見到這個丫頭,她都置身於窘地,每次的迴憶都不甚愉快。


    這次是唯一一次,容池想讓時間都靜止,隻求眼前的人被美好定格。


    “爺……”


    青石有些無語,這是第幾次了,容池看畫菀汀失神。


    他掃了眼畫菀汀,心頭有些疑惑,就這個畫府的二小姐,雖說是有幾分姿色。也能堪稱為大巍第一美人,但比她更有千秋的女子這世上可謂是千千萬萬。


    容池在中了餘毒以後,基本上就是遊曆山河,怎樣的女子沒有見過,但青石從未見到容池這般狀態,見到一個人,發呆失神一次又一次。


    而那個人,還是大公主的公子的未婚妻。


    沒錯,畫菀汀自生下來就與錢穀寒有婚約,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而青石也不知,前段時間,容池為何要派人去好好查查畫菀汀。


    他並不覺得這個小姑娘能有什麽能耐,也就是運氣好,那本《古醫七色》也許正是她恰好得到的。若是容池因此而對她刮目相看,青石便有些不能理解了。


    容池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青石準備說些什麽。


    轉身準備離開時,注意力又被後麵那人的聲音給吸引。


    畫菀汀此時橫眉冷對,冷冽地看著麵前那人:“你是誰!”


    剛剛就發現有人鬼鬼祟祟一直盯著她看,卻不知道這個奴才竟然這麽大的狗膽,在畫府還敢窺視她!


    跪在地上,一小廝瑟瑟發抖:“二,二小姐……”他眼裏充滿惶恐,悄悄抬起頭,看向紫玉。


    “小姐!”


    紫玉跪在畫菀汀麵前,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你這是做什麽?”將手中的剪刀放下,畫菀汀扶起紫玉。


    紫玉臉微微漲紅,有些難以啟齒:“他,他是來找我的……”


    “什麽?”畫菀汀手一頓,有些愣住,“他是找你的?”


    紫玉眼淚流了出來,隻是拚命點頭。


    麵前的這個小廝名字叫汪四,是府裏福壽管家的遠方侄子,近段時間,他總是帶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來找她,也常常帶她出去吃一些路邊小吃。


    紫玉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就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圍繞著自己轉,暈乎乎的腦袋,心頭卻是十分甜蜜。


    第一次被人牽手,第一次被人稱自己長得很漂亮,第一次被人溫柔對待,紫玉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


    畫菀汀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再打量汪四時,果然見到這小廝跟府中小廝還是有些區別的。起碼衣著上看著光鮮亮麗,看境況不似一個普通的小廝。


    但他眼神閃爍,眸中裏有些奇怪的情緒,畫菀汀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不是那麽簡單,起碼不是老實單純的男人。


    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畫菀汀很擔心紫玉被人騙,走自己以前的老路。


    “你先下去吧。”


    陷入愛情裏的女人都是傻瓜,畫菀汀知道自己曾經是個什麽模樣,也不會疑惑紫玉此刻的心情,她十分明白紫玉的想法。也知道這種事不能直接說,得慢慢開導,但……有些事還是得做的。


    汪四仿佛得到了恕令,感恩涕零,趕緊離開。


    紫玉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敢看畫菀汀。


    畫菀汀這迴沒有扶她起來,安靜地坐在石凳上,問她:“喜歡他?”


    紫玉有些臉紅,否認:“小姐,你在說什麽。”


    見她小女人的姿態,畫菀汀不禁有些頭疼,這看樣子陷得挺深。


    “紫玉!”畫菀汀聲音徒增,一本正經地看著紫玉。


    紫玉有些楞。


    畫菀汀看著她的眼睛:“這個男人不適合你,你必須做出正確的選擇。”


    紫玉眼眶都紅了,忍住淚水,知道畫菀汀不會害她,沒有反駁,隻是聽著。


    畫菀汀繼續道:“若是這小廝是真心待你,他不會選擇這樣偷偷摸摸的行為,而是光明正大,跪在我麵前求我將你賜給他。這才是一個男人真正應該做的行為。”


    “一切別的行為,都是為自己的膽怯和不確定找的借口。”


    “紫玉,女子隻有一次機會,絕對不能選錯路,你好好想想。”


    畫菀汀將自己要說的話都講完了,起身,迴屋。


    紫玉還跪在地上,眼裏有些呆滯,不為別的,隻為思考畫菀汀的言語。


    “這小丫頭年齡不大,卻見解獨到啊。”


    容池嘴角上揚,頗有些欣賞畫菀汀。


    青石嘴角一抽,爺,她這是在諷刺我們爺們兒呢,你真的覺得她是見解獨到麽?


    離開了畫府,容池腦子裏揮之不去的是畫菀汀的身影,那個堅強的,倔強的,膽怯的,溫柔的,果毅的畫菀汀。


    想到那個丫頭,他嘴角便情不自禁上揚。


    畫菀汀在屋子裏等了大約一個時辰,紫玉終於站起身,進了屋子。


    “小姐,紫玉錯了。”


    雖然聲音弱弱,卻充滿堅定。


    畫菀汀知道她沒說謊,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她是真的害怕這個丫頭走錯路。


    “你決定了就好。”


    紫玉眼眶還是紅的,卻一直看著畫菀汀笑:“紫玉的命都是小姐的,自然知道小姐是為了我好,是我之前鬼迷心竅,才……”


    畫菀汀握住她的手:“會遇到對的人的,這不怪你。”


    這個年齡的女孩,哪個不對愛情有些幻想呢。畫菀汀當年還不是對那個人……


    唉,罷罷罷,都是前世的事,還提它做什麽。


    本不想再提,卻被門口的動靜驚擾。


    “二小姐你在麽?”


    那個前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倏然出現,隻是一句話,畫菀汀便認出了他的聲音,隨之渾身僵硬,後背冷汗直冒,腦子裏什麽都想不動了。


    錢穀寒見自己的問話沒有得到迴複,也不惱,輕輕笑了笑:“菀汀妹妹,你可在屋子裏?”


    他來做什麽!


    畫菀汀渾身血液都被凝固了,紫玉在旁喊她:“小姐,外麵好像有人。”


    畫菀汀眼裏一片驚愕,前世關於錢穀寒的記憶瞬間席卷而來,她甚至覺得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想逃,想離那個人遠遠的。


    可她都沒做到,錢穀寒見沒人響應他,屋子的門卻開著,徑自走了進去。


    “菀汀妹妹,我進來了。”


    當前世那個辜負自己,殺自己家族,殺自己兒子的仇人真正真實出現在自己麵前時,畫菀汀內心是複雜的。


    比之前想過的一百個版本見到錢穀寒時應該做出的反應不同,她格外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酷。


    沒有衝動,她冷冷道:“你是誰?”


    錢穀寒有些楞住,而後一笑。


    也對,他自然是曉得畫菀汀長什麽樣,找人去畫過她的畫像,他也見過她本人。


    就在她迴穀城的那一日,與畫丞相匯合時,他也在一家茶樓上麵,看著下麵發生的一切。


    可是畫菀汀卻不認得他,雖說他們自小有婚約,可是畫菀汀還真的沒有真正與他見一次麵。


    想到這裏,錢穀寒笑了笑,有些歉意:“是我唐突了。”


    而後正式介紹自己:“我是錢穀寒。大公主的公子,你的未婚夫。”


    紫玉有些驚愕,但是她是知道這個姑爺的。


    畫菀汀冷冷地看著他。


    錢穀寒有些意外,不知道畫菀汀對他的態度為何如此不善。


    難道是因為這麽多年,他從未去看過她的緣故?


    他往前一步,想解釋:“菀汀妹妹,是我不好,這麽多年也沒去看過你一次。可你也要諒解,我們畢竟沒有完婚,若是被人知道我去邳州見你,對你的閨譽總是不好的,於是我一等再等,終於等到你迴穀城了。你……”


    話還未說完,又被畫菀汀打斷:“你是誰!”


    她說出這句話時,用盡了渾身的氣力,嚇得紫玉渾身一顫,有些疑惑為何畫菀汀的反應會這麽大。


    隻有畫菀汀知道,自己問出那句話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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