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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現在到底還下不下棋啊?”五年前的村西棋王露出明顯不悅的神情,強烈地責問阿郎。


    在棋社之王選拔賽上,阿郎故意輸給了新人棋士兩次,很可能無法成為他師父所期望的下一任村西棋王。因此,阿郎的師父正坐在椅子上向他大發脾氣。


    棋社的棋王通常是經過社內進行的比賽來決定的,隻要贏過包括棋王在內的社內所有棋人和棋士,便可當選新任棋社之王。


    但是棋王主動退任的情況則有些不同。這時,社內的棋士需要先和棋王進行五局的比賽,每勝一局便能得到一分,輸了不得分。五局過後,再和社內其他所有的棋士進行兩局的單獨比賽,每局贏了得一分,若是平局則零點五分,輸了不得分。最後積分最高的人便擔任新棋王。


    盡管阿郎曾以三比二的成績戰勝過村西棋王,但在社內棋王選拔賽上,卻輸給了剛剛升為棋士的兩位新人。也就是說,他失去了得到四分的機會,而同門的師兄弟們已經一路過關斬將,積分遠遠超過了他。


    “如果你現在拚命追趕還來得及!”村西棋王憤怒地指著他說,“你要趕快調整好狀態,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分了!”


    “我盡力而為……”


    “現在可不是盡力的時候,你一定要拚命去努力才行!知道嗎?要拚命才行啊!”


    “我知道了,師父。你先休息吧,我這就迴去磨練棋力。”


    “不要忘了我對你的期望!”


    “我一直沒忘。”


    阿郎從師父的辦公室裏走出來,離開村西棋館。他想到明天就要和三師弟比賽了,到目前為止,三師弟還沒輸過。如果自己明天也輸給他的話,那村西棋社估計就沒人可以打敗他了。而師父給的命令是:明天絕對不能輸給三師弟!


    “明明都是同門師兄,為什麽師父偏偏想要我來接手村西棋王的位子呢,這是否太不公平了?”從上個星期開始,去看師父參加棋聖爭奪戰決賽前的那一晚,他就已經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可是我不想再下棋了。”自從那晚與田雅君分手後,下棋變成了折磨,“如果我不再下棋,她是不是就會迴到我身邊?”這樣的想法不停地在腦海裏閃現,致使他再也無法和師父以外的人認真下棋。


    迴到家裏,他木然地望著天花板,腦海中追思以往,舊日的景象在半空中出現。


    那時春日到來,遍溪桃花流水,他和田雅君來到漁村古老的渡口邊岸,一起觀賞花卉竹林。


    時下的風景並未引起阿郎的興趣,他的眼中隻在乎她似花的顏臉和如雲的鬢發。對他來說,這是他和她認識以來第一次共同出遊,也是最有機會和她表白的一次。


    遊玩到了晚上,他和田雅君在鬆樹下兩間寧靜的房舍裏休息。或許是月明高照,本該就寢之際,田雅君忽然從隔壁跑過來找他:“我想出去看看漁村的夜市。”


    “啊?”


    “今晚的天氣這麽好,我一定要過去玩玩,也許那裏有什麽好玩的活動呢!”


    阿郎隻好帶著她到夜市裏去走走,漁村的夜市並不如想象中的熱鬧,也沒有什麽活動可以玩玩。


    “我想我可以迴去睡了吧。”


    “我還不想迴去。”


    “晚上這麽冷,走啦!”


    阿郎拉著她迴到房舍,居然直到最後也沒想起本來要乘這次機會向她告白的。


    迴憶到這裏,望著天花板的阿郎不禁淚水縱橫。


    像是在迴應阿郎一般,窗外,寂寞憂愁的夜晚下起了雨。


    阿郎起來站在窗前,讓風吹過他的臉頰,對她的思念湧遍全身,“這雨,是那晚你落下的淚嗎?”


    和喜歡的人天各一方,隻能埋怨長夜難挨。


    孤身之人,徹夜難以成眠。輾轉反側,相思不斷。


    夜雨寒寒,露水瀉滿一地,天上掉下來的雨露不斷侵襲人的肌膚。不如迴去睡覺吧!


    或可夢見與她相會之佳期。


    阿郎縮卷進被窩,忽然想起南北朝時期的江淹所作的那篇《別賦》,雖然作品想要表達的情感與他不盡相同,但他還是在被窩裏小聲讀起來:“怨複怨兮遠山曲,去複去兮長河湄。”


    反反複複念了好幾遍,直至夜深,他才睡著。


    孤獨的寒夜過去以後,雲中朝陽初露,村裏到處是雞犬吠鳴聲。


    麵對即將而來的“社內棋王爭奪戰”的比賽,阿郎準備做出自己的決斷。


    他不再像往常一樣去外麵吃米粉,改為自己在家裏弄些早點吃吃。


    “媽,今後我可能不再做棋士了!”他對正要出去買菜的母親說,心中已經盤算好,如果今天輸給了三師弟,他就退出村西棋社,從此不再下棋。


    來到村北棋社,見師父已經坐在那裏,阿郎過去行禮之後,到自己比賽的位置上坐下,閉目養神。這時候,三師弟同樣已經坐在他的對麵閉目養神了。


    隨著比賽時刻的到來,阿郎與三師弟幾乎同時睜開眼睛說:“請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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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已經不下棋了。”阿郎苦笑著迴答王樵柯剛才的話。


    “為什麽呢?是因為甩掉阿郎大哥的那個女姐姐的關係嗎?”


    “不是,是因為我輸給了同門師弟,不想再下棋而已。”


    “那……那個女姐姐知道嗎?”


    “不清楚。別問了,你趕快和阿牛迴去吧。”


    王樵柯向阿郎道了別,與阿牛靜靜地走在迴村北的路上。


    牛突然滑稽的調侃道:“小王你還是不要下棋了,擔心今後也像阿郎哥一樣找不到女朋友哦!”阿


    “大師兄告訴我,不管什麽事情,隻要隨緣盡力盡心就好,不需要為此過於分心。況且,我還有自己想要走的‘棋道’,得去努力才行。”


    “你在說什麽。”阿牛露出像是吃到什麽很苦的東西的表情,“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發現你進了棋院後好像變得更不合群了。”


    王樵柯說:“不過我覺得阿郎大哥好可憐,都已經不再下棋了,那個女姐姐還是沒有和他在一起。”


    “那個姐姐我認識哦,小時候我們見過的!”


    “哦。”


    “你這是什麽表情啊,一點反應都沒有。”


    “什麽反應?”


    阿牛滿臉天真熱誠,“阿郎大哥剛才說過,明天就是七夕節了。我們就叫女姐姐等那天晚上來和他一起看星星和煙花吧!”


    “我覺得沒必要。”王樵柯說


    “難道你不想……”阿牛對著王樵柯睜大了眼睛,壓低聲音說:“那至少……我們去找那個姐姐,叫他跟阿郎哥和好,怎麽樣?”


    “要怎麽叫他們和好啊?我可不好意思跟她說話。”


    “嗯……”阿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那這樣,你代替阿郎大哥寫封和好的信,我們拿給她就走。”


    “好注意,簡單又輕鬆。”王樵柯點點頭說。


    “嗯嗯,明天我們一起去找她!或許她還不知道阿郎哥已經不下棋了呢!”


    “好!”王樵柯笑道。


    ......


    阿郎和武清華到了村西郊外,武清華指著郊外邊上的一座二樓高的小土房說:“我家到了,阿郎哥你先迴去吧,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嗯,好吧。”


    送武清華迴家後,阿郎突然想要在這樣的夜裏去村西棋社,看看這個差不多有三年沒去的充滿迴憶的地方。


    從這裏繞道過去的同時,他不經意間看到了田雅君家的房子。屋子裏還亮著燈光,從窗子隻能隱約看到人影。


    “不知道她現在幹嘛。”也許再也沒機會跟她說話,阿郎內心空洞再次出現,突然沒了勇氣再去看看村西棋社現在的模樣。五年前輸給三師弟那一局,現在想來,師父當時一定很生氣吧。


    “這也是一個充滿遺憾的地方呐!”他打從心底如此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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