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天氣變得越發燥熱,到了午間則更甚。


    南郭先生和他的兩個徒弟坐在西竹林外的一間客棧門口,在一起吃剛才在棋館裏未來的及吃的午飯。


    “不如我們坐牛車去村南吧,一到了中午天氣就這麽熱,走路根本受不了嘛!”


    王樵柯與大師兄不語,默默吃著盒飯。


    “喂!你們都不會說話嗎?”南郭先生抱怨,“我的徒弟淨是一些沒有主見的人。”


    “來,請用茶!”客棧裏的小姑娘端來茶水,她是客棧老板的女兒,一身清新自然的著裝,看得南郭先生直言“好美麗的小姑娘呀!”


    “那個,你是……”她看著王樵柯,以略微驚訝的語氣對他說。


    —————————


    那是春天去郊遊的時候,村北學堂的孩子和村西學堂的孩子一起到北方的頂陽村春遊。大家手牽著手,一路唱著情歌,向北而去。


    隊伍呈蛇形,兩個人一排,左邊一列是兩個學堂裏的男生,右邊是女生。


    王樵柯有些不好意思地牽著小紅的手,注目前方,跟著大家一起唱著情歌:你說我像雲捉摸不定,其實你不懂我的心;你說我像夢忽遠又忽近;其實你不懂我的心;你說我像謎總是看不清;其實我永不在乎掩藏真心……


    到了大家休息的時候,王樵柯坐在草地上看著河水,靜靜地觀察流水遠去。


    由於是兩人一組,小紅也坐在他旁邊,“喝果汁嗎?”她將水瓶遞到王樵柯麵前,大大方方地問。


    王樵柯開始有些猶豫,但他還是從小紅手中接過果汁。至今他都還記得,小紅喝過幾口的果汁真好喝呀,還有她那雙溫暖的手,讓他心裏暖和得快要融化了。


    “謝謝你。”王樵柯淡淡地對她說。


    “你沒有帶任何東西來吃嗎?”


    “因為中午就要迴去,媽媽說沒必要帶零食過來……啊,對不起。其實是我忘記帶來了。”


    小紅忍不住笑了,“我好喜歡你哦,真可愛。”


    *


    “那個,你是……”


    “小紅!”王樵柯反應過來,率先說出對方的名字。


    “啊?”南郭先生右看左看,“你們認識呀!”


    王樵柯接過茶,解釋說,“上次春遊,我們兩個人一組。”


    “原來是同學啊!”南郭先生站起來,握著小紅的手,“小姑娘喜歡下棋嗎?”然後一手指著王樵柯說:“我專門教人下棋。你看,他就是我徒弟!”


    “王樵柯在和你學下棋嗎?”


    “當然咯!你要不要一起來呀,我可是很厲害的高手,你問問本村有誰不知道我南郭的?村南棋院四大一線高手之首!”


    小紅輕輕鬆開南郭先生的手,紅彤彤的臉顯得稚嫩,“可是我還要幫爸爸看店。”


    “這樣啊!”南郭先生的口氣,似乎覺得是真的覺得很遺憾一般。


    她轉身迴頭,偷偷對著著王樵柯微笑,然後說:“哦,那我去忙咯!”


    “真是可惜呀!”南郭先生在背後感到十分可惜。


    —————————


    春遊結束後,大家在迴去的路上手牽著手,唱著歌謠,向南方而去。


    王樵柯很溫暖地牽著小紅,心裏有明媚的陽光照耀著,和大家一起邊走邊唱:朗朗晴空,日照當頭;靜靜深夜,月湧江流;心似晴空,理想當頭;行似深夜,智慧江流;人生代代;無窮無已……


    牽著她的手走著,他想起村外的狗蛋曾說的話。“五大村外的另一個世界可不得了。高樓大廈與花園景區融合在一起,那裏還什麽都買得到,什麽都有,城市裏到處都是打扮得漂亮光鮮的年輕人。”


    那是他從未聽說過的世界,他隻覺得狗蛋說這番話的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說是真的。


    王樵柯試著想象,活在一個什麽都有的世界裏,難道就會很辛福嗎?


    *


    南郭先生在那可惜完了以後,午飯也差不多吃完了。於是南郭先生付了茶錢,帶著徒弟去往村西口,他們要在那裏搭牛車到村南。


    三個人踏著被曬得有些發熱的土地,腳下也暖烘烘的,極為舒服。


    “小王啊,我問你!你是不是暗戀客棧裏的那個小姑娘?”


    南郭先生逗他問道,想看小小年紀的他怎麽看待這樣的事情。


    “嗯。但是她不會願意做我的女朋友。”王樵柯迴答。


    “你怎麽就知道他不喜歡你?”


    “因為我們年紀太小了,不適合談戀愛。應順其自然,一切隨緣盡力而為。”


    南郭先生大吃一驚,“誰教你說的?”


    “我自己說的。”


    “不,這不可能。是不是郭舍人教你這樣說的?”


    “大師兄告訴我,一切事情,隻要隨緣盡心盡力便可。”


    “我真是——”南郭先生自覺無趣,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為什麽我的徒弟都這般無趣。”


    到了村西口,因為這是王樵柯第一次坐牛車,在等車的過程中,控製不住好奇地問:“大師兄,做牛車要多少錢,貴不貴?”


    “一元錢一次。當然,不給錢也同樣可以乘坐。”


    此時,一輛牛車徐徐開來,停在了村西口。


    見一些老人和年輕人紛紛上前湧去,於是南郭先生和他的兩個弟子也趕忙上去,花了幾分鍾時間才漸漸擠上牛車。


    牛車的主人喊:“牛車要啟程咯!還有誰沒有上來的,快點啦!”


    “滴!普通卡!”


    “滴!優惠卡!”


    “滴!愛心卡!”


    等了兩分鍾左右,車上終於坐滿了人。


    “好,都坐穩了吧!牛車出發咯!出發——嘰嘰嘰嘰……”牛車司機也跟著一齊叫起來。“嘰嘰——”


    牛車一開始的速度非常緩慢,王樵柯一開始隻能安安穩穩地坐著觀望周圍的風景,直到牛車發出“哄哄”的聲音,牛車才開始加速。


    隨著周圍的風景變得越發不清晰,牛車的速度就越來越快,最後以飛一般的速度奔馳,眨眼間就已到達了村南。


    王樵柯還沒迴過神來,牛車司機就已經在喊了;“牛車到站點了!請乘客們下車!快下車!”


    太快了吧。王樵柯腦子裏覺得不可思議,平常走路要走很久很久的路程,這麽快就到了?


    “無論多遠……”郭舍人仿佛看穿王樵柯心中的疑惑,他說,“無論多遠的地方,坐牛車片刻就能到達。”


    “真的嗎?”


    “真的。”


    如此天真的話語,大概也隻有小孩子才會相信吧。聽著王樵柯與郭舍人的對話,南郭先生如此想到。


    在村南的南邊,就是郭舍人工作的地方。


    來到這裏,王樵柯跟著師父與師兄一起插秧,期間三人彼此一句話也沒有講,隻是默默地工作著。


    汗水不停地流。勞動的人,與遼遠的田地和廣袤的山川連接在了一起。在一片青空下,每個人的表情單純得就像八十年代的小孩子。這樣古老的勞動所帶來的疲累感,洗滌了在場所有人心中的陰影與各種無意義的執著。


    做完活後,很多村民同時一起休息,南郭先生坐在一旁,望著田地說:“將秧田裏的秧苗,把它拔出來插到稻田裏的活兒,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


    “嗯,剩下的,就交給他們來做吧!”郭舍人說道。


    王樵柯此刻也終於說出自己的疑惑,“大家沒有插秧機嗎?”


    “額,本來平常都是用插秧機的……”南郭先生繼續望著田地,“我突然想抽根煙。”


    不多久,王樵柯眼前便漂浮起一層白茫茫的輕煙。


    南郭先生接著說,“小王啊,工作可是很辛苦的。一點也不會覺得快樂。”


    語氣變得異常的南郭先生,令王樵柯有些不安,他請求幫助地望向大師兄,自己不敢開口。


    郭舍人看看師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開口道:“老師,你的意思是?”


    南郭先生突然站起來,齜牙咧嘴地笑道:“正因為很辛苦,所以工作結束後才該去好好享受一下嘛!”


    “南郭先生?”王樵柯疑惑地看著南郭先生。


    “小王,謝謝你來幫我工作。今晚上別迴家吃飯了,跟我們去吃東西吧!”


    “額,不用了。我想我還是迴家的好。”小王推辭道,“你隻要我的把三十元還給我就行了。”


    ……


    迴家的路上,已是黃昏一片,落日的餘暉遍照大地,斑駁的光影使人臉上覆蓋了一層溫暖。


    “趕快迴去吃飯睡覺吧。”王樵柯飛奔著,手裏緊緊攢著一百元錢。


    參考、引用文獻:《人生如棋》作詞:高峰、《其實你不懂我的心》填詞:陳桂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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