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地轉了三圈,影子環著空空的雙臂也轉三圈,象是一個芭蕾舞者。我正打算把貝貝喚醒,聽到燕飛的聲音傳過來:“怎麽才迴來,手機也不開。”

    她來看我了,大概站在門口等了很久。上樓後,我簡單將兩人介紹:“我最好的朋友:燕飛,這是我同事碧月。”

    兩人點頭微笑,燕飛隨我進了屋,碧月說:“一會我再過來。”

    燕飛將手裏一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各類補品,琳琅滿目,又掏出兩件給艾貝新買的衣服,她說:“怎麽今天貝貝跟著你?你臉色那麽差,要加點營養才行。”

    我把貝貝放床上,內疚的說:“我的錢出了點問題,你幫我交的押金,我一時還不上。你不要再費錢給我買這些東西……”

    燕飛說:“誰催你了?別一見麵就錢不錢的。我跟你說,公司派我去負責分公司了,離這裏挺近的,我可以常來看你。”

    我低頭不語,如果不是陰差陽錯,大概我也是個分公司經理了。

    燕飛問:“你的工作怎樣了?說實話,我很驚訝,幾乎無法接受這件事,曾經那麽出色的朋友去看骨灰盒?還有啊,你剛才那同事,怎麽覺得怪怪的?”

    我不知道該怎樣迴答她,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貝貝,我跟她相處的時間太寶貴,一刻也不想浪費。多日不見,貝貝瘦了,也長高了,褲子都短了兩寸,五官卻精致了很多。燕飛見我無心交流,說了幾句便起身走了。

    貝貝喃喃的講夢話:“爸爸的媽媽壞……貝貝的媽媽好。”

    她已經可以說這樣複雜句子了。撫摸著她的小臉,一顆心又被揪的生疼,她的出生與成長都透徹映照了我的自私與幼稚,我怎麽有資格承擔那個“好”字?

    碧月推門進來,吞雲吐霧的,我示意孩子在,不要抽煙,她就把那點紅星在手指間掐滅,向我歉意的笑了笑。碧月真是個爽朗的女孩子,跟她相處總覺得很輕鬆,仿佛世間沒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難題。

    我說:“碧月,關於貝貝的影子,我也解釋不了,貝貝跟別的孩子有些不同。”

    碧月說:“我膽子夠大,奇聞趣事也見過一些,但我不會亂說的。明天上班,孩子怎麽辦?”

    “我想偷偷帶她上班,需要你幫我掩護一下。”

    “你那個叫燕飛的朋友,對你真的好嗎?氣質跟你一點不同,不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嗎?”

    我輕輕笑起來,兩人隻見一麵就互相看著不順,看來人與人之間真的是講究眼緣的。

    貝貝醒了,先是眼睛一亮,興奮的叫媽媽,又見碧月在,一點不怕生,大方的喊阿姨,她對著燈光坐在床頭,一個稀薄淺淡的影子就映在牆上,我和碧月相視而笑。都是凡夫俗子,但凡不能解釋的也隻能一笑了之。

    第二天雖是周日,但我不能休息。早上,貝貝先跟碧月藏在“化妝室”,等主任踱著慢三步迴到自己辦公室後,碧月才把她轉移過來。

    工作並不忙,我拿一塊布仔細的擦拭那些架子和盒子,貝貝好奇的在中間走來走去,時不時的自說自話。玩了一會跑到我身邊跟我說:“媽媽,這裏好多人啊。”

    我很嚴肅的警告她:“段艾貝,你不可以這樣亂說話,會嚇壞媽媽,你現在馬上去那邊乖乖坐著。”

    她轉頭走開了,小皮鞋踏在地板上噠噠噠的響,穿著燕飛買的洋裝小紅裙,與這裏的灰色布局風格迥異,仿若落入凡間的小精靈。

    沒過多久,那失明的小姑娘帶著她的姐姐來了,一進門就聰明的對她姐姐說:“你別怕,這個阿姨很好心的,”又小聲喊:“阿姨?阿姨你在嗎?”

    她的話是在說給我聽,如此會行事,定是童年不幸所致。

    我從架子之間探出身來,見到她的姐姐,已是十五六歲,但眼睛裏全是與年齡不符的落寞,她立在那裏,不知所措。我憑記憶找到她母親的盒子,轉頭交給了她,她感激的看我一眼,把盒子靜靜的抱在懷裏,很久很久不動,象是決心站成一個雕塑。

    貝貝從椅子上爬下來,拉住了那個小女孩的手,小女孩另一隻手摸了摸貝貝的臉,問:“你是阿姨的女兒嗎?”

    貝貝不說話。

    隔了幾秒,那女孩卻忽然哭起來:“我見到媽媽,我見到媽媽,媽媽穿著白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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