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洞之內,蘇邪的眼神一下子就變得無比奇怪了。


    在她從陵天蘇口中得知,這位模樣極度不佳的女子居然是他曾經的未婚妻,她的麵色變得愈發古怪。


    良久良久以後,她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直到今時今日,我才發現,原來陵陵你果然並非那些注重外表的俗人,真是厲害厲害……”


    陵天蘇看了一眼牧子憂,摸了摸鼻子,笑道:“哪裏哪裏……”


    就別重逢,二人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氣氛卻不顯尷尬,陵天蘇從空間戒中取出凜冬霜葉,重新佩戴在了腰間。


    牧子憂目光含笑,托腮靜靜看著他腰間兩把短刀。


    這一夜,陵天蘇喝了一碗過往從來不喝的魚湯,然後起身準備出這雪洞。


    蘇邪感受到了他體內傳出的隱隱殺意,連忙問道:“你去哪裏?”


    陵天蘇左手撫摩著腰間的短刀,迴應道:“殺妖……”


    “妖?”蘇邪目光狐疑,“哪裏來的妖。”


    陵天蘇偏頭看著靜坐不語的牧子憂,說道。


    “有妖自北方而來,有些恩怨,總是要了結的,我相信你,所以不問你往事,你也不必向我解釋什麽。”


    牧子憂沉默安靜良久,看著他的背影認真說道:“我在這裏,等你迴來……”


    陵天蘇出了雪洞,漆黑的眼瞳瞬間被幽藍所浸染替代,眼窩升騰起兩道幽藍火焰,在黑夜之下靜靜燃燒。


    他身形一閃,整個人消失不見,唯見兩道藍色火焰在黑夜中拉成長長的森然火線。


    凜冬霜葉皆未出鞘,連鞘抽出腰間短刀,狠狠橫向砸出。


    雙爪利刃與那連鞘短刀狠狠相激碰撞,激出道道火花。


    爪裂,鮮血噴灑。


    凜冬對麵的那個雄壯身軀轟然倒飛而出。


    爆破的暗金力量全然爆發!


    轟隆隆!!!


    一座雪山在這股力量的波及之下,引發起了一股鋪天蓋地之勢的雪崩。


    那道黑影瞬間被滾滾而下,聲勢嚇人的雪崩所鋪蓋。


    陵天蘇破雪而出,踏著閃電淩空而立,一雙燃著幽藍火焰的眸子毫無感情的看著這場大雪崩。


    或者說是再看這場雪崩之下被埋藏的那隻妖。


    黑夜,白雪……


    那雪崩猶如海潮一般,震撼的地動山搖,那狂潮滾著恐怖的寒霜之氣,鋪蓋而下。


    很久以後,才恢複平靜。


    陵天蘇極有耐心的立於半空之中,等待著什麽破雪而出。


    安靜的夜晚之下,積雪之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猩紅,鮮血浸透白雪。


    一隻殘破不堪的獸爪破雪而出,爪鋒不再鋒利。


    黃色的毛發生長在猙獰的手背之上,摻夾著鮮血。


    一個黑袍狐妖族男子從雪崩之中艱難爬出。


    短暫的交手,他以在那暗金力量之下,重傷!


    所以他光是爬出這場雪崩,都極為艱辛。


    他仰麵看著天空上的少年,眼底深深震撼,震撼之餘,帶著絲絲苦澀。


    陵天蘇手握連鞘凜冬,目光冷冷看他,平靜說道:“我記得你……”


    那個來自南方的同族刺客。


    那一年……他眼瞎弱小,在生死刺殺之際,嗅出刺殺者身上的同族氣息。


    那一戰,他險些命喪此人之手。


    而如今,他殺他,甚至無需拔刀。


    生死……皆在他的一念之間。


    啍義麵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笑容,他垂著腦袋看著自己手骨盡斷的雙掌。


    “如今的我,可殺不了你了……”


    他沒能夠想到,當初的那個廢物少主,在短短兩年時光中竟然修為達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他能夠感受得到。


    方才那一擊,他並未動用任何元力,僅僅隻是依靠刀中的那股重量就讓他險些重傷死亡。


    而他……方才那短暫交手,就已經壓榨出了體內所有的元力。


    陵天蘇看著他冷冷說道:“我可不記得南族之中有你這麽一號人物,但你身上的妖紋卻又的確源自與我南族。


    兩年前,北族滅我南族,狐奴爺爺開啟了封山結界,而你卻出現在了這裏,這麽說……你是在封山結界之前便已經逃離了天凰山。”


    陵天蘇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無知單純稚子,死亡與災難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


    稍加推演之後,他的目光越發冰冷幽寒,他看著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的妖族同類,冷冷說道。


    “這麽說……你是背叛了南族,改投北族門下了?”


    聽到背叛二字,啍義豁然抬首,麵色陰狠猙獰!


    “背叛?談何背叛?為何我生來便要效忠於你!你不過是一個雜種半妖,為何我們全族上下要因為你的一場陰謀婚約而共同喪命!”


    他一把撕下衣襟,露出結實肌肉上的妖族圖騰。


    而那圖騰之上,滿是刀痕劃傷,可見他心中不甘與悲憤。


    “就是因為這妖紋!我這一生皆要禁錮在那天凰山上!這一切,皆源自於你的無用!”


    陵天蘇緩緩降落至他的麵前,踩在厚厚的積雪之下,沒有在說話。


    他漠然抬步與他擦肩而過,一抹刀光,頭顱滾落。


    熱騰騰的鮮血瞬間染紅了好大一片雪地。


    陵天蘇沒有去看那顆頭顱,那具屍體。


    他繼續向前行駛,平靜自語道:“我沒空聽你這些憤慨之言,既然有叛妖出現此地,那便意味著北族已經知曉我入遠古的動向,看來這次,能夠在這遠古之地……遇見不少‘老熟人’了。”


    三日後,他攜著一身肅殺歸來。


    渾身浴著森然妖血,一襲寬大白衣道袍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他立於雪洞門口,蘇邪很快就感覺到不對勁,俏臉凝重的迎了出來。


    她那雙妖治的桃花眼眸不斷在他身上細細打量一番,沉聲道:“你這究竟是殺了多少隻妖,戾氣這麽重……”


    話說一半,她迎上那雙燃著幽冥火焰的森藍眸子,話語止住,神情微微複雜。


    她從未見過這樣殺氣凝重的葉陵。


    那目光……簡直就像是封印多年的殺戮一朝釋放。


    那一身猩紅妖血騰騰,摻夾著濃烈的修羅血氣,戾氣滔天!


    手中一把出鞘凜冬,刀鋒之上甚至凍結這細碎血骨與碎肉,整個森冷的刀鋒早已被鮮血染紅。


    蘇邪讀懂了那目光。


    是仇恨……


    塵封的記憶一旦被開啟,能夠釋放出猛獸。


    兩年以來,他一直在努力做好葉陵,因為他沒有那個實力去做滅了族的南族少主陵天蘇。


    他將自己囚禁起來。


    唯有力量能夠打破這個牢籠。


    蘇邪心口莫名一緊,捏著他尚且滴著血珠的衣袖搖搖問道:“你……沒事吧?”


    蘇邪極少關心人,但這一句簡單問話中淺藏著微妙的擔憂,就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


    陵天蘇緩緩合上眼睛,眼皮合上之際,那兩道幽藍火焰漸漸熄滅。


    當他重新睜開眼時,眼瞳恢複漆黑之色,唯有那血腥殺意絲毫不減。


    “我沒事。”他緩緩說道。


    蘇邪皺了皺眉,看他這副模樣實在是不像沒事的樣子。


    她牽起陵天蘇緊繃著的手臂,往雪洞之中走去。


    “你這一身血氣想什麽樣子,雪洞後麵有一處溫泉,你先去將身上洗洗,就這麽迴來,也不怕嚇到你那小媳婦兒。”


    陵天蘇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跟著她往雪洞深處走去,聽到小媳婦三個字的時候,他那雙森冷的眼眸才多了一絲溫度。


    “子憂這幾日可還好?”


    蘇邪好沒氣的翻了一個白眼,說道:“好著呢,比你好多了,我都察覺到你迴來了她那狐狸鼻子不可能察覺不到,也不見她出來接你一下,你這小媳婦哪有我這麽疼愛喜歡你,不如你甩了她,跟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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