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站在下方,可見簌簌落地的金色光塵粒子,那是上方中年男子凝聚而出的符鍾被劍意消磨而成的粒子。


    在他們震撼的目光之下,極為短暫的時間裏,那座籠罩保護中年男子的符鍾已經消磨了大半。


    他大費周章費勁心力凝結而成的防禦,也僅僅不過抵抗劍神攻擊極為短暫的時間。


    他隻能退!


    腳下雪白之劍,已經化成無數風雪符,他退一步,身影已是在千裏之外!


    此處已經全然看不到那位猖狂無度,意氣風的中年符師身影。


    他們隻看到,無法眼見的劍意切開空間,如同波瀾不息的海潮一般朝著中年符師方向,奔湧而去。


    中年符師一退再退,直至退無可退。


    後背撞在虛境空間的結界之上,他身前的殺局仍未有著一絲化解之勢。


    而護著他的那座金色符鍾,已然化作了縷縷光塵,一路紛灑殆盡。


    他麵上的倨傲不知何時,已經全然被恐懼所代替。


    他不敢有絲毫大意,因為他若是稍有遲疑,他這位隱世宮珍貴的符師長老的性命便會交代在這人間之中。


    他的唿吸因為緊張而微微急促幾分,腳下風雪大盛。


    白色的氣流托著那把雪色長劍,以劍為符陣中心,氣流狂卷出一個風雪殺陣。


    而此殺陣,並非為了克敵,而是為了保命!


    此次出虛境空間與方才的入虛境空間全然不同,他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從容的破開虛境空間的封印。


    此刻,他是帶著七分的倉促,三分的迫切,要離開此地。


    他已經全然將自己宮門內的少宮主以及一種宮中弟子拋諸腦後。


    此刻,他隻想著如何活下來。


    體內的元力瘋狂的被他壓榨而出,他朝著身下風雪拍出一道又一道的殺陣符。


    殺陣符隱入風雪之中,百符疊加之力,終於在極短的時間裏,以最蠻橫的狀態,破開結界封印。


    中年符師踩著風雪,甚至來不及帶離自己身下的雪劍,整個人極其狼狽的從那道被符破開的豁口中跌落而出。


    好在,劍神所駕馭的,並非是他自己的劍,而是王淵的劍。


    虛境空間,乃是王淵一劍斬出來的空間,其中萬千劍意,亦是從那一劍之中演變而來。


    故而,劍意雖強,卻無法離開虛境空間。


    中年符師自虛空之中跌落瞬間,眼見著那把跟了自己多年的符劍隨著風雪被萬千劍意瓦解開來。


    他渾身滿是劍傷血口的跌落在地,一身錦衣長衫被切割成無數虛條。


    這位最受世人尊敬的符師,此刻看起來,卻是比乞丐還要不如。


    他體內元力接近枯竭。


    虛境空間的結界可不是如此輕易可破的,能夠在萬劍斬身之前,以雪劍為符心,破開封印。


    就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其中運氣成分占了很大一部分。


    他仰天躺在永安城的官道之上,重重喘息著,就像一隻即將要被渴死的魚。


    劍神之名,成名已有千年。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立。


    正當他喘息間,軍靴摩擦過地麵的聲音很快響起。


    他皺了皺眉。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站在官道之上,腰配軍刀的大晉年輕軍官,他的手掌嚴謹得搭在刀鞘之上。


    身穿一聲玄黑軍袍,寬厚的肩膀將天空上的那頂圓日所遮掩。


    賀梭一雙濃眉警惕的皺起,俯視著地上這位受傷且明顯經曆了一場大戰而元力枯竭的中年人。


    他的目光警惕而認真,將中年符師細細的打量了一番。


    確認他無身份玉牌之後才沉著聲音說道:“你並未記載登記便入了虛境空間…可見是使用了不正當的手段,而如今虛境空間的結界尚未撤去,你卻先眾人一步出來了,身上這劍傷……”


    賀梭眉宇越來越深沉:“這劍傷盡是其中王淵大人的劍意所造成,王淵大人的劍,從來不傷參試者,如今便隻有一個可能性了……”


    “你是企圖禍亂幹擾大試的賊人!”


    說話間,賀梭從側腰間身後,取出羅生門內部專屬拘捕犯人的手鏈腳鏈。


    在中年符師怒目相視卻渾身乏力不能動彈之下,上了手鏈腳鏈,將之束縛。


    然後也不顧他那一身傷勢,直接抗肩打包帶走了……


    可憐堂堂靈界隱世宮大符師,剛從劍神的萬劍追殺之下艱難逃生。


    這才沒一會,就被盡忠職守且眼尖的羅生門年輕軍官給逮住,像綁尋常犯人一般,將之給拘捕帶走。


    而此時此刻,望歸台內的九州各路修行者們,呆滯的遙看中年符師逃離的那個方向。


    也不知那位自稱來自靈界的符師有沒有在這萬劍之中活下來。


    陵天蘇沒有興趣去關注這些,他緊張的扶著漠漠,不斷的往空間戒中取出療傷丹藥,往他口中一顆接一顆的塞去。


    他所煉製的丹藥,皆按溯一口述的古老煉製手法提煉而出,起藥性溫和且強大,倒也不怕量多而反噬其身。


    漠漠哭笑不得的咽著一顆有一顆的丹藥,還未來得及完全咽下,嘴巴已經塞得滿滿的。


    他默默的看著陵天蘇緊張萬分卻偏偏要故作淡定的神情,以及塞藥時,不經意間觸碰到他唇的那隻顫抖手指,他眼底暖色淺生。


    陵天蘇塞完丹藥,並未鬆一口氣,低頭準備去看他受傷的狐尾如何。


    待他低頭看去之時,隻見一抹毛茸茸的白色一團已經迅的收了迴去,好似想要遮掩什麽一般。


    陵天蘇皺了皺眉,這一幕…再加上方才漠漠那意有所動的不明眼神,不禁讓他心中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覺。


    這種感覺,無從說起……


    漠漠沒有注意到他的奇怪心緒,好不容易將口中丹藥全部煉化入肚。


    正欲開口說話,卻聽到武華生的聲音冷冷響起:“劍神大人這是要與我隱世宮為敵?!”


    “這話由你父親來問還差不多,你這小子,還沒有這實力在我大晉國土之中猖狂。”


    老者側與身旁的手掌微微抬起,圍繞著陵天蘇與漠漠二人的十六把本命劍直接淩空飛起。


    武華生等人頓時心中大駭!


    在這一刻,多年以來一直與他們心意相通的本命劍竟是瞬間不再受他們的意念驅使,甚至與本命劍直接斷了任何聯係。


    好像這麽多年來,他們養劍練劍都白辛苦了一番。


    老者剛抬起的手臂很快垂了下去,十六柄劍紛紛飛入他們身後的劍鞘之中。


    隱世宮十六人,包括武華生,再無一人要多說一句話。


    因為他們知道,這位老者的實力,絲毫不弱於他們的宮主大人,他即便是再次殺死他們,他們也將隻會是毫無還手的能力。


    甚至對方還不會忌憚隱世宮的名頭。


    隻要他們再度拔劍,他們甚至懷疑,在他下一次抬起手掌之時,他們朝夕相處的本命劍那就不會是插入身後的劍鞘之中,而是他們的脖頸要害之內了。


    趙勾玉皺了皺眉,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青冥小劍。


    事態似乎已經漸漸的朝著他的掌控之外展而去……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打鐵必須趁熱!


    “劍神大人,感謝您的出手相助,劍退咄咄逼人的異端之人,隻不過……接下來這兩隻妖邪孽畜,就不敢勞煩您老人家出手了,這是我大晉的內部國事。”


    劍神雖然強大,但趙勾玉心中卻也清楚,對於大晉中人,他並不會無緣無故的下其殺手。


    故而比起隱世宮等人,也少了那麽幾分忌憚。


    老者緩緩從天空上降臨而下,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在場眾人,沒有接過趙勾玉的話,而是問道:“十強名額選出來了?”


    場麵一度冷寂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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