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一百萬?這個數字背後的故事耐人尋味。


    是囊中羞澀的無奈之舉?還是專為惡心人的侮辱性出價?


    會場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喊出這個價格的方向,而出價的那位也顫巍巍地站起了身,體如篩糠!


    “尹道友?”崔惲的聲音中含著大量的意外成分。


    出價的正是那位先前已經賺了差不多二百萬的尹姓的修士。


    “我今天的運氣似乎不錯,我想……搏一把!”尹姓修士的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


    崔惲略微皺眉:“尹道友的財力出乎意料的雄厚啊?”


    尹姓修士抖得愈發厲害了:“這是我的全部身家!我不知道該不該賭這一把,但我忍不住。”


    崔惲強笑著道:“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尹道友這是要拚命啊?”


    尹姓修士從腰間摸出了一個乾坤袋,把手伸進去掏出一大把一大把的靈石丟到地上,裏麵還摻雜著各種各樣雜七雜八的物品。


    不多時,乾坤袋裏再也翻不出任何東西,尹姓修士才緩慢地將地上的東西整理歸類,把靈石按照品級分成了幾堆,其它東西則都丟去了一旁。


    對於神智清醒的修士來說,數數並不複雜,在尹姓修士把他身上的靈石數清楚之前,會場內的絕大多數修士都已經弄清楚了他身上一共有多少靈石。


    六千一百九十八萬三千五!


    這裏麵有他帶來的本金,也有他之前剛剛賺到的二百多萬。


    六千多萬可不是一個小數字,雖說在場的人有不少都能拿出這些錢,可若是真的血本無歸,那也足以傷筋動骨了。


    而對尹姓修士來說,六千多萬就不是筋骨的問題的了,而是全部身家!


    拿全部身家出來搏一塊石頭,那是賭徒行徑,而且是最低級的那種賭徒的行徑,為智者所不取。


    賭石自然是賭,但真正的精英賭徒也有自己必須要守的原則。對與一名資深賭客來說,首要的原則就是要明確區分賭資和必要花銷,就是說,用於賭石的資金必須是在滿足生活及修煉之後的富餘靈石。


    想當初,老丁頭教錢陽賭石的第一課便是資金管理,其他人大約也是這般。


    賭客都如此,更何況商人!


    在座的大多都是商人,對於他們來說,賭石本身就是一件虧本買賣,買來石頭解開那是蠢人才會幹的事,更何況是拿全部身家去搏一塊石頭?


    所以當尹姓修士的身家被人們數清楚之後,場內便發出了數聲歎息。


    尹姓修士數出六千一百萬堆在了一起,剩下那可憐的一小堆便是他的餘錢。


    這個時候,尹姓修士似乎清醒了一些,看了看那一小堆靈石,再想想這可能就是他今後全部的財富,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悔意。


    “我的錢都在這了。”尹姓修士滿臉苦笑:“我既然報了價,就沒有勇氣再收迴來,我不知道命運如何,也不知該如何決定。哪位道友若是有意這塊原石,隻要再加一口價,我就隻能放棄,也算是幫我做了決定,多謝了!”


    尹姓修士的話語義難明,你很難聽出他到底是想要讓別人出價,還是不想要別人再出價。


    其實這恰好是他心內矛盾的體現,他的全部勇氣都已經用來出了第一口價,剩下的就隻能交給命運了。


    場內鴉雀無聲。


    崔惲的眼中也閃過一絲矛盾,台下那個托兒隱蔽地用眼神向他做了詢問,崔惲卻假作沒看見。


    “還有沒有道友要出價?”崔堂主硬著頭皮問了一句。


    仍舊沒有人出聲。


    丁神那五千萬的估價已經深深刻在了人們的腦海中,在大家看來,任何高於五千萬的出價都是有風險的。


    而他們今天本是來做遊戲的,若是為了做個遊戲再賠上一大筆錢那就搞笑了。


    崔惲對於會場內的形勢還是判斷得很清晰的,他很清楚,再有人出價的可能性已經相當低了。


    可正因為他知道如此,所以感覺壓力山大。


    紅巨星開拍以來,一共隻有過三次出價。


    第一個出價的是楊宮,可在第二個人出價之後,他便直接放棄了。


    第二個出價的是他家自己人,這個且不必說。


    隻說第三個出價的尹姓修士已經把家底亮了出來,大家都清楚他再也不可能跟得上下一個出價了,卻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將他踢出局。


    那麽這塊紅巨星的歸屬權其實就完全掌握在崔惲的手中了,隻要他一個眼神,下邊的托兒就會把紅巨星買迴來,可崔惲卻不知道該不該做這個決定。


    “六千一百萬第一次!”崔惲語速緩慢,留給大家思考時間的同時,也在給自己時間斟酌。


    “六千一百萬第二次!”崔惲麵無表情,生怕某人誤會他做出了什麽暗示。


    “六千一百萬第三次!”崔惲想通了,他真的做不出任何暗示了。這一晚上他承受的變故已經足夠多了,他實在是再拿不出任何勇氣去承擔風險了。


    “這塊原石賣六千一百萬算少嗎?”崔惲捫心自問。


    “其實還好吧?”崔惲自我安慰:“鄧、孟二位大師對這塊原石的估價原本也就是一億多,再加上未知的風險,還有賠本賺吆喝的成本,六千一百萬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吧?”


    崔惲終於說服了自己,臉上的肌肉也不再緊繃。


    角落裏的錢陽下意識地勾了勾嘴角,他從崔惲的微表情中看出了兩個字——認命!


    果然,崔惲展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恭喜尹道友,六千一百萬,成交!”


    成交二字一出口,楊宮第一個站起身來,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鼓起了掌。


    隨著楊宮的掌聲,場內的人也紛紛鼓掌致意,很快,整個會場的掌聲連成了片,匯成了一片汪洋。


    崔惲看向楊宮,臉上帶著七分費解,還有三分隱藏不住的驚恐。


    楊宮笑了,衝著崔惲伸出了大拇指,其意難明。


    隨後,楊宮從手鐲裏翻出了一大把空麻袋,遠遠地拋給了會場另外一端的尹姓修士。


    尹姓修士臉上的潮紅已然不見,剩下的隻是輕鬆寫意,或許還有一些大戲殺青的暢快。


    抬手接過麻袋,尹姓修士手腳麻利地將六千一百萬靈石全部裝了起來,然後用靈力緩緩將麻袋托去了台前,彬彬有禮地輕輕放在了崔惲腳邊。


    “崔堂主,麻煩解石吧!”尹姓修士笑容可掬。


    崔惲看了看尹姓修士,又看了看抱著膀子站在那裏的楊宮,一個恐怖的念頭劃過他的腦海——該不是被套路了吧?


    會場內的氣氛莫名詭異起來,不少修士似乎想到了什麽,神色變得無比複雜。


    主席台邊,拎著鋸子的解石工前腳已經邁到了台上,後腳卻定在那裏,走也不是,退也不是,隻能尷尬地立在原地。


    “小崔啊!你倒是解石啊!”楊宮再一次開口催促。


    崔惲一抖,把眼神轉向了低頭坐在那裏毫無存在感的錢陽身上。


    此時的錢陽乖乖坐在那,眼睛都不抬一下,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無比的恬靜,與他剛才在台上侃侃而談的樣子天差地別。


    “就是他說這塊石頭隻值五千萬的!”崔惲的記性還是不錯的,可現在這個人的樣子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和剛才那個人聯係到一起。


    陳二也站起了身,無形的氣場從天而降,狠狠壓在了崔惲的身上:“崔堂主,解石吧!”


    崔惲向後退了兩步,看向了魯會長,可魯會長這次卻沒再替他解圍,而是歎息著搖了搖頭。


    事情已成定局,至於這局是如何做的,又是誰做的,都已經不再重要,唯一能決定勝負的因素就隻剩下一個,那就是原石的真正價值!


    “解石吧!”魯會長也站了起來,語氣中有著不耐。


    崔惲眼前一黑,他忽然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魯會長也是跟那幫人是一夥的!


    見崔惲遲遲不語,台下的觀眾開始起哄。


    “解石吧!”


    “崔堂主!解石啊!”


    ……


    崔惲身形搖晃,他又有一種錯覺,那就是整個會場裏的人都是跟那幫人一夥的。


    崔惲就那麽傻愣愣地站在那裏,場麵簡直是太尷尬了。台下那個之前出價六千萬的哥們兒都看不下去了,下意識地出言提醒:“崔堂主,解石吧!”


    崔惲徹底懵了,心說難道你小子也是跟他們一夥的?


    台邊的解石工站的腳都麻了,幹脆也不在那挺著了,反正早晚都是要解石的,又何必在這生耗著?


    於是,解石工也不等崔惲吩咐,拎著鋸子徑直從崔惲的身邊路過,奔著那塊紅巨星就去了。


    崔惲已經麻木了,這迴他懂了,全世界的人都是另外那夥的,隻有他一個人傻嗬嗬地在這唱了一整天獨角戲。整個會場裏的人,外帶後台的金長老,他們聯手設了一個套子,將他死死套在了裏麵。


    舉目無親,俯視皆敵!


    崔惲不知道這些人是如何聯合在一起的,更不知道他自己為何會落到這般境地。


    崔堂主的苦無人能懂,除了錢陽。


    錢陽此時能夠清晰體會到崔惲的無助,更能感受到這個人的可悲。


    其實,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人會去刻意針對誰,隻不過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悲哀地站到了大勢的對立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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