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會長宣布交流會閉幕,觀眾們意猶未盡地準備離場,隱劍門的陳長老走下主席台,和孟大師把臂言歡,旁邊還圍了不少插不上嘴的各色人等。


    至於失敗者,卻無人願意理會。又一次失敗了的丁神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個悲劇,是一個值得尊重卻毫無價值的悲情人物。


    錢陽手上加了把力,扶著老丁頭站了起來,老丁的雙腿軟弱無力,甚至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整個人半倚在錢陽的懷裏,毫無生氣。


    鄧大師立在二人旁邊,麵色有些尷尬,似要上前搭一把手,卻終究沒有付諸行動。


    就在這時,場外忽然傳來一陣吵嚷,情緒激動的喧嘩和嚴肅低沉的喝止交織在一處,隨後竟傳來幾聲暴喝,外加劈裏啪啦的打鬥聲,聽那意思竟然像是動起了手!


    在品石師交流會上動手?吃錯藥了吧?場內的千多人臉上毫無例外地露出詫異的表情。


    這是什麽場合?這是品石行業頂尖技術人才的交流盛會,怎麽能和打打殺殺這種低端的事情扯上關係呢?


    打鬥聲初起輒止,可喧嘩聲卻越來越近了,人們不知發生了何事,卻看見那些率先退場的修士們竟然從出入口那裏又倒退了迴來。


    不是這些修士想退迴來,而是會場外的場麵太大了,他們被嚇的不得不退迴會場裏麵避一避。


    一個黑衣人跟著退避的人群衝了進來,這人應該就是原本負責守衛通道的那一位。現如今這位老哥卻是完全沒有了守衛人員的風範,臉上不知被誰用什麽東西狠狠劃了一道,鮮紅的血檁子從腦門一直延伸到下巴頦,看起來紅豔欲滴,那一身黑衣服上也多了幾個不同尺碼的腳印子。


    黑衣人身後,跟進來一群穿著各色衣袍的修士,這些修士遠遠站定,滿臉厲色,在場內掃視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了主席台的魯會長身上。


    此時,那名一身腳印子的黑衣人正在魯會長耳畔壓低聲音稟報著什麽,而魯會長霎時間便麵沉如水,用力一拍桌子,怒喝道:“成何體統!”


    元嬰期的威壓頓時使得會場內風起雲湧,膽子小的更是直接噤若寒蟬。


    剛衝進來的那群修士也是神色一凜,臉上的戾氣被逼的消散了不少,不過為首那個一身花袍一臉橫肉的修士卻硬頂著威壓踏前了半步,朗聲說道:“品石師協會還不讓人說理了不成!”


    他這一聲吼頓時引來了身後一群人的響應:


    “還講不講道理!”


    “店大欺客!”


    “今天不給個交代,我們就不走了!”


    ……


    跟著花袍修士衝進來的少說也有百多人,這一同時開口,頃刻就凝成了一股滔天的氣勢。


    人多勢眾!


    百多人隻是第一批,入口處不停有人湧入大廳,進來之後也不多言,隻是默默站在那群修士身後,一派同仇敵愾的宏偉景象。


    隨著湧入的人越來越多,原本就算不上寬敞的大廳愈發顯得緊湊了。原本來參加交流會的修士緩緩後退並在了一處,將半個大廳讓給了那些來搗亂的修士。


    錢陽扶著老丁頭跟著人群退去了一旁,如此大的場麵,他也真是沒見過,隻能乖乖藏在人群中並四下尋覓可有退走的防火通道。


    搗亂的人越聚越多,眨眼間就填滿了半個大廳,那由於人數增加而不停增長的氣勢越發令人心驚了。


    看熱鬧的人可以躲,但主席台上那些位卻是避無可避,甚至連剛才原本不在台上的鄧大師和陳長老都重新迴到了大廳中間的台上,以他們的身份終歸無法做到在情況明晰之前落跑。


    “諸位同道莫急,有什麽話慢慢說,想要解決問題,你們總得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麽吧!”發話的自然是魯會長,既然人家指名道姓要找品石師協會的茬,那合該由他這位會長出麵解決問題。


    當然,魯會長這般年紀必然不是愣頭青,早在闖進大廳的人數超過二百的時候,他就已經收起了威壓,說這句話時更是麵如春風,語氣和藹。


    那個花袍修士和身邊的人對了幾個眼色,在幾個人的眼神慫恿下,他咬了咬牙又上前了一步開口迴話:“敢問前輩,這次原石公盤可是品石師協會主辦?”


    “不錯!”魯會長點頭。


    花袍修士又道:“那再問前輩,您可做得了品石師協會的主?”


    魯會長麵色不變:“老夫忝為品石師協會會長,道友有何事不妨講來。”


    “原來是會長!”花袍修士倒也不是那種混不吝的主,輕輕拱了拱手算是表示了對會長的尊重。


    魯會長也不自矜身份,微笑頷首算是迴禮。


    氣氛剛略微鬆弛了一些,花袍修士的下一句話可就讓看熱鬧的頓時炸了鍋。


    “會長日理萬機,我等本不該輕易相擾,不過,有些人公然在公盤上販賣假貨,不知會長管還是不管啊?”


    “你說什麽?”魯會長作勢一震,滿臉的不可置信。


    “在下說,有人在公盤上售賣假貨!”花袍修士一字一頓,滿臉的橫肉再次凸顯。


    “何人售假?”魯會長麵色威嚴。


    花袍修士脖子一梗:“多寶礦場!”


    “可有證據?”魯會長眯起了眼睛。


    花袍修士嘿嘿一笑:“人贓並獲!”


    “在哪裏?”魯會長的唿吸逐漸變得粗壯。


    花袍修士道:“就在多寶展位上!我們的人已經將整個展位圍死,裏麵的人和貨都跑不了,就等著品石師協會給我們一個交代了!”


    “你們的人?”魯會長一愣。


    “我們……這些受害的人。”花袍有恃無恐。


    魯會長沉吟了一下點點頭:“我跟你去看看。”


    然後迴過身招唿主席台上的其他幾位:“既然出了這等事,各位隨我一起去看看吧!”


    會長都發話了,幾位駐場大師自是不能拒絕,一一點頭,不過隱劍門的陳長老卻不想淌這渾水,他到這是來聘駐場大師的,現在大師到了手,剩下的事跟他一塊靈石的關係都沒有,他才懶得摻和品石師協會的破爛事。


    不過大庭廣眾他不好直接開口拒絕,隻得暗暗打定主意擇機閃人,可誰曾想魯會長竟轉身衝他微微一笑,與他把臂前行。這突如其來的溫柔令陳長老一時間無所適從,一種叫做心驚肉跳的驚悚感勃然而發。


    一行相關人等去了多寶礦場的展位,原本那些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可不願意就此散去,大多悄悄尾隨在那一行人的身後,看看能不能獲取點新鮮資訊,迴頭也好在朋友圈裏顯擺一下。


    錢陽不是愛湊熱鬧的人,尤其是還架著個萎靡不振的老丁頭,他更是無心理會旁人的事,不過剛才那花袍的話他可聽清楚了,說的是多寶礦場造假的事。


    一說起這事,錢陽的心思可就活泛了起來,他覺得這個熱鬧絕對有可看的價值,原因無他,錢陽很清楚,多寶礦場造假的事和老孟頭脫不了幹係!


    多寶展位,如適才所言,被一群“受害人”圍了個水泄不通,胖胖的楊會長滿臉青腫堆坐在牆角,看那架勢應該是吃了虧還沒敢還手,兩個小夥計蹲坐在他身邊神色惶恐,臉上卻沒什麽傷,應該是受害人們對這種小人物不太感興趣。


    三人身旁堆著如小山一樣的黑砂皮原石,其中一些已經被人砸開,碎屑鋪了滿屋,遍地狼藉。


    魯會長閉著雙眼,似是看不出這個展位遭受過重創,仍舊帶著笑意向花袍問道:“你是說這裏售賣假貨?”


    “沒錯!”花袍點點頭:“麻煩會長好好看看這裏的原石,看是不是出自多寶礦場的老坑石?”


    魯會長微微皺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花袍哼了一聲:“會長是品石界的泰鬥,您若是敢說這些垃圾石頭的確出自多寶老場,我們這些人二話沒有,轉身就走,隻當自己是眼瞎心瞎,從今之後再不碰半塊石頭。可您要是承認這些石頭並非出自多寶場,那就是多寶宗製假販假,以次充好,今天就必然要給我們這些人一個說法!”


    “對!給個說法!”


    “給個說法!”


    花袍身後的人山唿海嘯,群情激昂,似要將這臨時場地的頂棚掀掉一般。


    魯會長忙抬手安撫,連人家說什麽眼瞎心瞎也無法計較了。


    “諸位稍安勿躁,東西和人都在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事實如何我們慢慢理清便是,莫急,莫急!”


    嘴上說不急,魯會長心裏卻是暗歎了一口氣,五年一度的公盤,山南海北的賭客都匯聚到了夷方城。在這個時點,爆出公盤售賣假貨的消息,實在是太敏感了。


    更兼鬧出這麽大的場麵,他不得不謹慎處理,否則一不小心就可能給品石師協會帶來極為惡劣的影響,甚至有可能給整個賭石行業都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


    可這事偏偏又不好處理!


    事情真相如何,魯會長心中有數,他隻是沒想到這件事會在公盤尚未結束的時候就被曝光,若是再晚個三兩日,他也不至於如此焦頭爛額。可現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人贓並獲,你讓他怎麽辦?


    睜著眼睛說瞎話肯定是不行的,就算他可以不要臉,品石師協會還得要臉呢,畢竟以後還得做生意,名聲垮了再想拾起來可就不容易了。即便退上一步,品石師協會也豁出去不要臉了,這些兇神惡煞般的“受害者”就能罷休?


    別開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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