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輪的比試讓錢陽受益匪淺,他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在賭石上的短板,那就是見識太少!


    判斷場口還好說,畢竟每個場口的原石都有其特定的特征,記準了就好,即便偶有例外……呃,一塊半塊的,不去管它也就是了。


    可鬆花這東西卻是每一塊石頭都完全不同,想要在這些完全不一樣的鬆花中找出共性,顯然需要經過大量原石的洗禮才有可能做到。


    新生錢陽這輩子見過的石頭數都數得過來,讓他通過鬆花形態去判斷內部價值確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既然完全不會,那就……又到了展現技巧的時候了。


    “一號已經說了一無所有,就不選了。”


    “三號石頭這麽大,答案肯定不是它!”


    “倒是二號石頭有點意思,而且二號石頭和六號石頭種類一模一樣,可鬆花卻完全不同,那這兩塊石頭裏應該有一塊是正確答案。”


    “四號石頭的鬆花和六號差不多,如果選六了,那是不是四也要選?”


    “可是出題的時候肯定不是讓你把同樣的鬆花選兩遍,所以,四和六都不要,隻選二就可以了。”


    “那五選不選呢?呃,這個我知道,這叫黴鬆花,是最差的一種鬆花了,果斷不選。”


    “那七呢?前六個隻選了一個二,就是說七八九十裏麵要選兩個,選哪個好呢?”


    “十號是帶狀鬆花,是公認的最好的鬆花標誌,雖然具體問題得具體分析,但這麽典型的好鬆花應該是會出現在正確答案中的吧。”


    “已經選了二號和十號,七八九還要再選一個,二八十似乎有些耳熟啊?對了,第一輪的正確答案就是二八十,出題的人應該會避免這麽近的兩道題出現相同答案吧?”


    “那就是二七十,或者二九十了!”


    “實在沒辦法了,百分之五十的幾率,可以隨便蒙一個了吧?”


    錢陽輕輕鬆鬆從懷裏掏出一把勺子,放在地上用手指一撥。勺子原地轉了六十圈之後,勺柄穩穩指在了離九號不遠的地方。


    “好了!就選九號吧!”錢陽拿出答題器,依次按下了代表“二、九、十”的凸起。


    接下來就又到了解石的時候了,而解石的結果讓錢大長老心頭一陣哆嗦,正確答案不偏不倚,剛好就是二九十!


    一百分?開玩笑的吧?即便錢陽對自己的答題技巧一直很有信心,也頂多就覺得能進入下一輪就好,可直接蒙了個一百分卻是想也不敢想的。


    而當老丁頭用詫異的目光望向他的時候,錢陽突然就產生了一種極度的虛榮感:你看看,你看看,我的技術是不是已經超出了你的想象了啊?


    接下來的第四輪選拔則要從剩下的五十人中選出十強,而考試的內容則是賭癬!


    所謂癬,說的就是石頭皮殼上出現的大小不等、形狀各異的黑色、灰色、淡灰色的印記。


    一般來講,外殼有癬的原石內部質量可能更高,“黑隨藍走,藍靠黑長”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但是相對的,如果癬滲入到原石內部,則又會影響靈石的成型。


    對於品石師來說,癬是一把雙刃劍,麵對一塊有癬的原石該如何抉擇是很見功力的。


    功力這種東西錢陽沒有,老丁頭對於癬講解的還算詳細,但錢陽見的還真就不多。所以當他麵對十塊帶有大大小小癬斑的原石時,心頭的無助實不足為外人道也。


    關於辨癬老丁頭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叫做“賭睡不賭直”。這個“睡”說的是睡癬,大概就是說平躺在石頭表麵的癬,而“直”說的是那種如釘子一般釘進石頭裏的直愣愣的癬。


    說是這麽說,但以錢大長老的見識,想要分辨哪種癬是躺著的,哪種癬是立著的還是相當困難。


    “半選半猜,連蒙帶唬”就是錢陽在這一輪的戰術,當然也可以換一個好聽一點的說法,那就是“實力加技巧”,或許也還需要再加上一丟丟的運氣。


    當結果公布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以第十名的成績險險進入下一輪的錢長老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這次老丁頭向他投來的目光已經帶上了驚恐!


    老丁頭是最了解錢陽的,他講了多少,又帶錢陽看了多少,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深刻地覺得,在上一輪的時候,那個混蛋小子就應該滾蛋了,誰知道他不但沒滾,竟然還拿了個滿分!


    結果進了前五十還不算,現在連前十名都進了,你這是開玩笑呢吧?你知道能進入前十名的都是什麽水平的人麽?


    前十名都是什麽水平錢陽真不知道,但他已經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站在最後的這十人中間非常別扭。


    場上這些人,神態形貌各異,打散了放在人群中絕對看不出任何共性,但當場上隻剩下這幾個人的時候,那種難以言說的氣質竟詭異的交融在了一起。


    當然,錢陽除外。


    現在錢陽就覺得自己是一隻混入了人群的猴子,和這些目光深邃,氣勢凝練的行業翹楚站在一起,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跳脫。


    呃……似乎還有另外一隻猴子?


    錢陽轉了轉頭,看到了十人當中另一個並不怎麽協調的存在,是那個自稱吳大師的傻大個!


    傻大個臉上一直帶著傻兮兮的笑容,之前錢陽還不覺得,但這個時候,他竟然發現這個人身上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場,那是一種與其他人有些類似但又絕不相同的氣場。


    而唯一沒有氣場的就是我們錢大長老了,這就使得他站在人堆裏總有一種想迴家找媽媽的衝動。


    氣勢上本就輸了好幾層樓,心裏又開始發虛,這就使得某隻猴子越發顯得礙眼了,而場外一千觀眾的目光倒是有大半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不需要任何原因,我們錢大長老就是這麽耀眼!


    魯會長雖然沒有目光,但眼睛竟也神奇地落在了錢陽附近,帶著平和的笑容開了口:“恭喜諸位晉級,大家可以稍事休息,半個時辰後考核繼續!”


    說完這話,評委們該喝茶水兒的喝茶水兒,該上廁所的上廁所,交流會現場的莊重感瞬間就垮掉了。旁邊的觀眾們互相交流起來也不再刻意壓低聲音,一時間,整個會場便如菜市場一般喧囂。


    老丁頭遠遠看了一眼錢陽,猶豫了一下,便挪動腳步向這邊走來,看那意思是對這個超水平發揮的徒弟滿懷疑惑。


    錢陽心下可樂壞了,在老丁頭那難得有顯擺的機會,誰曾想參加一次考試竟然就能讓老丁頭刮目相看。是誰說應試教育沒有用的?關鍵還得看你怎麽用!


    老丁頭站在錢陽麵前,唿吸略顯沉重,矗立良久才緩緩說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在夷方城能夠解石頭一直不賠本的品石師,絕對不會超過十個人。”


    錢陽一愣,不知道老丁頭怎麽突然說起這個,隻能茫然的點了點頭。


    老丁頭往四下緩緩望了望:“這十個人就都在這了!”


    “哦!”錢陽再次點頭。


    老丁頭接著說道:“這些人大部分我都認得,對於他們的實力我都是認同的。可以說,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擁有成為駐場品石師的實力。”


    “哦!”錢陽早已經忘記了顯擺的事,老老實實地點頭,在他印象中,老丁頭還真是很少有這麽嚴肅的時候。


    “你覺得你能做到解石頭不賠本麽?或者說,如果你成為了駐場品石師,能夠做到維持一間礦場的正常運轉?”老丁頭眯著眼睛直直注視著錢陽。


    錢陽當然趕緊搖頭,他很清楚,若是靠他自己買石頭解,絕對會賠到連褲子都穿不上。至於成為駐場,說老實話,年薪百萬確實是誘人,可你就算拿出年薪八百萬來聘錢陽去駐場,他也不敢去!


    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胡說八道那可是要死人的!


    老丁頭看著錢陽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你是怎麽進入前十名的,但我知道,你那不是正途,於人於己毫無意義!”


    錢陽默然。


    “到此為止吧!”老丁頭拍了拍錢陽的肩膀:“你再走下去,就對這些位在石頭堆裏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大師們太不公平了。”


    錢陽皺起了眉,他有心想說,既然是比試,那盡力爭取好名次又有什麽不對?可一轉念,卻恍然大悟:比試的目的終究是為了選拔,而靠著歪門邪道的技巧擠占了真正有才能的人的晉級機會,的確算不得正途!


    或許這種比試本身就有“捷徑”可走,但若大家都走了“捷徑”,那選拔的意義也就不存在了,比試本身也就毫無意義了,那所謂的捷徑就更如同笑話一般。


    錢陽心下通透,隨即坦然一笑:“好吧!老頭兒,那我就送你到這了,加油吧!”


    老丁頭的眼角擠出了幾層皺紋,緩緩直起了腰背,眼中竟開始流出一道道精光。


    “喲嗬?眼不花了?”錢陽打趣道。


    老丁頭沒理他,轉過身去,一雙電眼正好對上了遠遠望過來的老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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