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陽不喜歡老丁頭,是真的不喜歡。


    他覺得如果拋除掉那神乎其技的賭石技巧,老丁頭其實就是一個腹黑狹隘自私沒品又自以為是的低級智慧生物,他的行為方式無處不在地透露出這個人的低端。


    但命運就是這麽無稽,硬是把錢陽和老丁頭這麽兩個完全沒有一絲心靈共鳴的人湊成了一對cp,錢陽對此很是無奈,相信老丁頭也是這樣。不過好在,這種局麵應該很快就會結束了。


    會場終於被無數的人頭填滿了,主席台上的六把椅子上也不知何時就坐齊了人。


    一陣若有若無的威壓毫無預兆地填滿了整個會場,卻稍縱即逝。而原本鬧哄哄的人群就在這一刻變得鴉雀無聲。


    坐在主位上的白發老者站起了身,令人驚異的是,他的雙眼卻始終沒有睜開。


    “感謝諸位同道前來參加這次交流會,老朽魯聲,忝為品石師協會的會長,受托主持本屆交流會。”白發老者聲音鏗鏘,語速卻意外地緩慢,讓聽者的心總是忍不住吊在半空,渾身不適。


    “按照慣例,品石師之間的交流仍舊會以切磋較量的方式進行,而在切磋中表現優異的同道,將會獲得由協會頒發的刻有名次的獎牌。”


    “而除此之外,本屆交流會的最終獲勝者將被獲準加入品石師協會,並且由協會推薦,任職紅透山礦場的首席品石師。”


    這位魯會長說到這裏微頓了頓,如願地聽到了會場內無數不自覺的吸氣聲。


    “我身邊這位,便是來自隱劍門的陳長老,紅透山礦的一應事宜都由陳長老主持。”


    魯會長左手邊那個骨瘦如柴的老者微微點了下頭,算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而魯會長接著又說道:“而本次交流會除了我之外,協會還請到了四位業界的泰鬥來共同承擔監審職責。他們是來自隱劍礦場的周大師,五行礦場的武大師,多寶礦場的鄧大師,還有鬼符礦場的郝大師。”


    會場內千多號人的目光掃過主席台上的幾位傳說中的“泰鬥”,心裏莫名地就多了幾分莊重感。


    當然這千多人裏麵絲毫感覺不到莊重的肯定也有,比如說對這次比試完全無欲無求的錢大長老,他現下正無聊地對幾位大師品頭論足呢。


    那個隱劍場的周大師一臉嚴肅,一看就是個不苟言笑的“正經”人,平日裏一定無趣得很。而那位五行場的武大師肩寬體闊,滿臉橫肉,八成就是個混不吝的主。而多寶礦的鄧大師之前已經見過,看起來文質彬彬人畜無害,可心裏指不定比老丁頭還要陰暗呢。而那位鬼符場的郝大師倒是麵目和善,臉上始終掛著些許微笑,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倒是一直在慢吞吞講著話的那位魯會長,錢陽還真看不出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或許是因為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位魯會長一直關著自己的窗戶,就真的讓人覺得難以捉摸。


    他幹嘛一直閉著眼睛呢?


    錢陽在那跟自己較了半天勁,才得出一個靠譜的結論,這魯會長該不是個瞎子吧?


    瞎子?


    錢大長老的腦子轉的多快啊,一想到瞎子,他一下就想起老丁頭曾經跟他說過,二十年前,多寶礦的上一任首席就是因為眼睛瞎掉才卸了任,要不然也不會有如今的鄧大師。


    那這位眼睛壞了的魯老頭該不會就是上一任的多寶礦場首席吧?


    錢陽胡思亂想的當口,魯會長已經把該講的廢話講得差不多了,隻剩下了最後的一句:“比試中不得作弊這種事兒我就不說了吧,違者將終身取消參會資格,絕不姑息。”


    場內應聲寥寥,看那意思大家原本也沒有打算作弊的意思。的確,在這種場合作弊確實相當困難,別的不說,就說魯會長和那位隱劍門的陳長老,那可都是實打實的元嬰期修士,你想在考試的時候傳個小紙條或是傳個音、偷個窺之類的純粹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沒問題的話,交流會便開始吧!從現在起,任何人不得發出聲響,不得左顧右盼!”魯會長用低沉的聲音宣布了考試開始,並重申了一遍考場紀律。


    隨即,幾名黑衣服的安保人員就拿上來了十塊大小不一的原石,依次排在了場地中間。


    黑衣人擺好石頭便疾速退場,魯會長開口道:“這裏共有十塊原石,上麵有從一到十的標號,每位參試者需要從裏麵挑選出三塊你認為價值最高的原石,並把選中的標號輸入到各自的身份牌上。答題結束之後,十塊原石將會被一並解開,所選三塊原石價值總和較高的五百人,將會進入下一輪比試!”


    十選三?價值總和最高的五百人?考試規則的重點一下就被錢陽找到了,畢竟若說考試,錢陽絕對是經驗十足。而當錢陽聽到這個規則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一輪考試的難度不大啊?


    一共十塊原石,每塊原石的價值應該都不相同,如果說這次考試是必須要選取價值最高的那三塊,那答案就是唯一的,錯一點兒都不行,這樣一來難度無疑要大得多。


    可是人家會長說得清楚,你選不出最值錢的沒關係,隻要你選出的石頭比別人選的值錢就行了。一共一千人,五百人晉級,五百人淘汰,五成的通過率絕對算得上厚道了。


    不過,他說把答案輸入到身份牌上是什麽意思?


    錢陽摸出了那塊價值十萬的身份牌,仔細研究了一番,才發現上麵除了刻著他的編號“三十八”之外,還歪歪扭扭地刻著從一到十的數字,而每個數字的旁邊還有一個耳勺大小的凸起,似乎是可以按得下去的。


    “答題器?這麽高科技麽?”錢陽突然有了一種恍惚感。他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可能一直都有一些誤解,這裏恐怕和他對修真世界固有的印象有著很大不同。之前在鄉下的時候沒覺得,來到西荒之後,他愕然發現這裏的很多東西都有著很高的“科技含量”。


    比如說那邊那個傻大個的dv,再比如說他現在手裏的這個答題器。


    其實仔細想想這些東西倒也並沒有太大的違和感,那個dv的原理應該就和留影石沒有太大差別,而這個可以答題的牌子,也不見得就比他清靈宗的那塊集身份證和銀行卡與一體的身份牌高端。


    可是為什麽就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呢!


    “該死的老丁頭!什麽都不給我說清楚,討厭死了!”錢陽心有怨念的時候特別喜歡遷怒於人,顯然老丁頭是一個無比適合的標靶。


    “諸位可以依次上前查看原石了!”魯會長緩緩說了一句就坐了下去,顯然,一千多人,每人看十塊石頭需要的時間怕是少不了。


    果然,老魯話音剛落,十塊石頭前麵就已經圍滿了人,錢陽沒搶上熱乎的,也就老老實實等在一邊,心裏也沒有半分焦急。


    他對這次考試從來都沒有過什麽期望,隻不過是因為被老丁頭騙著把錢交了,也就試著比一下而已。


    但令他費解的是屋裏這一千多人怎麽就舍得花十萬靈石來參加這麽個無聊的交流會。就那麽一個駐場的位子,你自己能不能拿到,心裏沒點數麽?而且他好像記得老丁頭說過,即便平時那種沒有駐場名額的交流會也會有好幾百人報名,你們圖點兒什麽啊?十萬塊錢不是錢啊?家裏都有礦啊?


    主席台上的大師們喝著茶水聊著天,看起來氣氛頗為融洽。而錢陽則隻能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畫圈圈,一抬眼看見老丁頭擠在人群中正用手撫摸一塊黑石頭,他畫圈圈的速度不由得再一次加快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石頭前的人終於漸少,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拿著牌子躲到旁邊的角落裏鼓搗著什麽。


    錢陽一看這架勢,知道終於到了自己大顯身手的時候了,瀟灑地一甩袍擺,湊到了離他最近的那一塊土黃色的大石頭之前。


    這塊原石足有臉盆大小,是場上十塊原石中最大的一塊,頗為顯眼。不過湊近一看就能發現,這塊石頭的表皮粗糙,砂粒粗大翻出,且分布很是不均勻,整個外皮無癬無色無凸起,怎麽看怎麽像是路邊的土坷垃。


    這是哪個場口出的垃圾貨啊?錢陽狠狠皺了皺眉。


    錢大長老在夷方城看了一個多月的石頭,還真就沒見過有醜成這樣的。


    沒見過自然就無從判斷場口,不過就他的認知來說,這塊石頭的外皮表現實在是糟糕至極,錢陽相信,任何一塊靈石大概都不願意生活在這麽一個醜陋的家中。或者說,這樣的外在表現基本就可以證明它不可能擁有任何美妙的內涵。


    在心裏默念了一句pass,錢大長老已經確定將這塊醜石從他的最終選項中排除出去。


    下一塊石頭是一件棱角分明的白砂皮,錢陽見過的白砂皮不多,但老丁頭的講解卻很詳盡。通常外表砂粒突出,略顯粗糙的白砂皮質量都不太高,而像眼前這一種砂粒細密翻挺像細鹽粒一般的,往往都會有不錯的表現。


    而且這塊石頭的形狀特征表明了這是一塊山石,再加上白裏顯黃的顏色特質,無不清晰的表示出,這是一塊出自五行老場的白砂皮,學名應該是叫做五行白鹽沙,從來都是原石市場上的搶手貨。


    錢陽翻出手電筒在石頭各處照了照,發現在那些棱角的凸起處,竟似有淡淡的藍色映出。


    “好優秀的一塊石頭啊!這要是拿出去賣,還不得賣到五千靈石啊!”錢陽心下感歎,暗暗記下這塊原石的編號,打算作為自己的備選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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