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陽懂了,老丁頭這是徹底把他拋棄了啊!


    其實在老丁頭剛才說自己老眼昏花看不得石頭的時候,錢陽大概就明白老丁頭肯定是打算裝傻充愣了,可他也沒想到老丁頭竟然裝的這麽徹底。


    修士歸根到底也是人,生老病死誰也逃不掉,一名修士即將走到生命盡頭那幾年的確也會出現身體機能急劇下降的情況,老眼昏花,雞皮鶴發,齒落舌鈍都屬正常。


    而老丁頭年事已高也確是事實,可錢陽很清楚,這老丁頭雖說已經老得不像樣子了,可最起碼還有三年五年的好日子。


    老丁頭在外人麵前故意裝傻錢陽勉強能理解,可他覺得既然是裝傻,而不是真傻,那就不能為了演戲直接把他賣了吧?


    “小兄弟覺得如何?”黎叔看了看天色,開口催了錢陽一句。


    錢陽心中沒底,把石頭放在了一邊答道:“我再看看那塊!”


    黎叔忙把第三塊石頭拿了過來,笑著說道:“這塊石頭兩千靈石!”


    錢陽不置可否,拿起石頭仔細端詳。


    這塊就不是黑烏沙了,而是一塊棕黃色的細皮石。


    錢陽上手一摸,就發現這塊石頭質地細膩光滑,和適才的那兩塊砂皮完全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手感。


    不需要熒光棒,錢陽一眼就看出了這塊石頭的賣點。這塊形狀略扁的石頭上,竟然被人刻意擦出了五個小窗。小窗遍布在石頭的上下左右,基本都開在石上的隆起處,而窗內毫無例外都有著耀眼的藍色。


    錢陽看著這塊石頭不禁暗暗苦笑,這幾個小窗開的很有藝術感,整塊石頭在小窗的映襯下會給人一種極為奇妙的錯覺,那就是這塊石頭隻要輕輕磨掉上邊那層薄如蟬翼的石皮,剩下的就絕對是滿滿的藍色。


    而這種藍色的絢麗程度比起剛才那塊有磕口的黑烏沙也不遑多讓,一眼看去,那就是上品靈石所特有的湛藍!


    老丁頭嘴角的晶瑩越拉越長了,錢陽實在是看不得他這幅樣子,用力咳嗽了一聲,大聲喊道:“師傅!”


    老丁頭被嚇了一個激靈,費了半天勁才好不容易睜開了渾濁的雙眼:“啊?”


    錢陽暗罵了一聲,嘴上卻是恭恭敬敬:“師傅,這幾塊石頭,您覺得如何?”


    老丁頭用力揉了揉眼睛,往錢陽手裏那塊黃皮石上看了兩眼,隨即歎息著搖了搖頭:“我這眼睛是真的看不清啦!該教的我以前都教你了,你自己拿主意吧!”


    該教的都教我了?錢陽瞪大了雙眼:你怎麽那麽好意思說呢?


    黎叔把目光轉向了錢陽:“小兄弟覺得如何?”


    錢陽強壓下心頭的火:“能便宜點麽?”


    黎叔猶豫了一下:“我之前給二位的已經是最低價了,實在是不能便宜了。”


    錢陽咬了咬後槽牙:“三塊我都要了,一共三千,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黎叔二話沒說,幹淨利落地站起了身:“好!”


    老丁頭似乎又被什麽嗆了一口,狠狠咳嗽了好幾下。


    錢陽也不廢話,從手鐲裏數出來三十塊中品靈石遞給黎叔,黎叔笑嗬嗬地接過錢,錢一到手立馬轉身就走,還隨手把房門關得嚴嚴實實,就像生怕某人會追出去找他要錢一般。


    錢陽沉著臉,把三塊石頭拾掇拾掇一起扔進了手鐲裏。


    說來也怪,黎叔一走,老丁頭的眼睛頓時就清亮了起來,連裏邊那些黃乎乎的眼屎都如瞬間蒸發了一般。


    死死盯了錢陽一陣,老丁頭終於開口說話了:“你腦子秀逗啦!”


    錢陽聳聳肩:“你不是說他是來給我送錢的麽?我相信你啊,就都買了唄!”


    老丁頭眯起了眼睛:“你覺得這幾塊石頭能開出來靈石?”


    錢陽扯了扯嘴角:“能開出來自然好,開不出來就當交學費了唄……對,還有住宿費。”


    “住宿費?”老丁頭冷笑了一聲:“你的錢都是風刮來吧?”


    錢陽是真受不了和老丁頭的這種交流方式了,怎麽就不能好好說話呢!調整了一下情緒,他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道:“這麽大個城,哪裏不能住?你偏要白住到一個牙商家裏。這世上哪裏有免費的東西,人家讓你住了,自然是要在你身上賺錢的。”


    老丁頭一看錢陽收起了那副討人厭的嘴臉,也勉強壓住了火氣:“小子,想在夷方城混下去,少不得和各種各樣的牙商打交道,和他們搞好關係你才能先人一步看到好貨。他想在我們身上賺錢,而我們想賺錢又何嚐不得依靠他們?”


    錢陽點點頭:“所以你為了和他搞好關係,就眼睜睜看著我花高價買他的爛石頭?”


    一聽這話,老丁頭可不幹了:“什麽叫我眼睜睜看著你買爛石頭?誰讓你買了?”


    錢陽哼了一聲:“你明知我看不懂石頭,卻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連個眼神都不給我,是幾個意思?”


    老丁頭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你是不是傻?那幾塊石頭用看懂嗎?你用腳後跟想,第一次和人打交道,人家會把好石頭拿給你看嗎?


    “你……”錢陽沒話說了。他當然知道那個黎叔就是來坑他錢的,可他為什麽還要買那幾塊石頭呢?


    老丁頭見錢陽慫了,更是開始咄咄逼人:“小子,來,你給我個理由,給我個相信你腦子沒問題的理由!”


    “我願意!你管不著!”錢陽這是惱羞成怒了。


    老丁頭怒哼了一聲:“你這樣的徒弟我真帶不動,趕緊收拾東西迴東墳去吧,城裏太危險,不適合你這種腦子的人!”


    “還徒弟?”不提這個還好,一說起這個錢陽就一肚子火:“好意思說我是你徒弟?你跟我說過哪怕一丟丟賭石的事麽?反倒是一天到晚騙著我給你講書,怎麽著?三歲啊?不聽故事睡不著覺啊?”


    “你……”老丁頭氣得直哆嗦:“混蛋!”


    錢陽甩甩袖子拋下一句“懶得理你”,摔門就走了。


    迴到屋裏,一肚子氣的錢陽也顧不上那床板有多硬了,抬腿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要說錢陽本來是一直壓著火的,他也很想跟老丁頭好好交流一下,可誰知道話不投機,沒超過三句話就又吵起來了,這實在是一件既悲傷又無奈的事情。


    因為點兒什麽呢?就因為自己買了三塊本來就不該買的石頭?


    錢陽臉上露出了苦笑,他本就知道那些石頭八成不是什麽好東西,可他還是買了,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平白無故住著人家的房子心裏不踏實,正好人家來賣石頭,他也就順水推舟把這錢給花出去了。


    而且三千塊錢他也真是不怎麽在意,再加上跟老丁頭賭氣,不敗壞點兒錢實在不足以發泄心中的鬱悶,結果腦子一熱,錢就這麽沒了。


    花就花了吧!錢陽隻能偷偷安慰自己,有賭無輸,萬一賺到了呢!


    一夜就這麽過去了。


    天剛微微亮,錢陽就躺不住了,把自己整拾了一番坐在床邊發呆,心說來第一天就跟老丁頭鬧翻了,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啊?


    正在這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錢陽一開門,就看見老丁頭黑著臉站在外麵。


    錢陽沒吱聲,臉上也沒表情。


    誰知老丁頭抬腿就往屋裏走,錢陽隻得退後半步,讓出一條空隙把他放進屋。


    “石頭給我看看!”老丁頭不抬眼,悶聲說了一句。


    “喲嗬?”錢陽心裏頓時就開了花,心說老頭兒這是承認錯誤來了?


    那就別矯情啦!錢陽把三塊石頭遞了過去,然後死死盯著老丁頭。


    老丁頭把三塊石頭依次翻了一遍,總共加在一起也沒用上兩個唿吸的時間。


    “記住這幾塊石頭的模樣,別急著切,迴頭下點功夫,把它們一點點地磨出來,看看裏邊都是什麽樣子,以後再見到這樣的石頭心裏就有數了!”老丁頭緩緩說道。


    錢陽嗯了一聲,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下來,抬手示意老丁頭坐下。


    老丁頭坐在床邊,沉默了一會才再次開了口:“賭石重在實踐,很多東西是說不清楚的,不是我不教你,我說的再多,你見不到石頭也是白搭。”


    錢陽又嗯了一聲。


    老丁頭抬眼看了看半死不活的錢陽,歎了口氣:“你也別心疼那三千靈石,算我一半吧!”


    老丁頭說著話竟伸手要去掏錢,這下錢陽可不能裝死了,連忙攔住了他:“您可別,我丟不起那個人!”


    此時的錢陽心裏隻剩下了苦笑,看這意思老丁頭竟然覺得是因為害錢陽損失了三千靈石,所以心裏過意不去,這才大清早的做補償來了。


    甭管因為什麽吧,老丁頭這姿態確實令錢陽心頭有些酸澀。他很清楚,兩個人性格脾氣合不到一塊去,產生了矛盾誰都有責任,結果人家一大把年紀反倒先放下了姿態,搞得自己像個賠了三千塊錢就亂耍脾氣的孩子,你說這叫什麽事啊!


    錢陽咬死了不收錢,老丁頭倒是沒多堅持。他也知道錢陽不可能收這個錢,他不過是借著給錢遮臉罷了,要不然他也不好意思大早起的主動來跟人和解不是。


    錢陽是吃軟不吃硬,人家老頭先釋放了友好信號,那他隻能想辦法把台子撐起來,咬著後槽牙,他反倒開始勸慰起老丁頭:“其實吧,丁大爺您也別往心裏去,三千塊錢就不是個事兒,況且這錢也不白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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